流光四溢的舞蝶在花叢閃熠翩躚,冬日的獨角獸通往了甜蜜的純白夢境。
正午過後,這對在玫瑰鞦韆上喃喃訴說愛語的小情侶,終於不再搖晃吱呀作響的鞦韆。
明媚的日光褪去,周圍開始下起晶瑩剔透的雪花,魔女抱著渾身滾燙,害羞用爪子遮著臉的小黑龍從搖架上站起來。
「阿希爾德,」陸茜覺得男友哪裡都好,只是總在奇怪的地方動情,「你為什麼會為我親了一下你的粉尾巴,你就又哭了呀!」
「……」
很難解釋這是出於被刺激太過流出的生理性淚水,正大口喘氣的小黑龍用爪子扒拉了一下她的袍子。
「茜茜,」他聲音軟軟地說,「我喜歡你親我那裡。」
「以後你可以多親親它嗎?」
他懇求拜託道。
魔女答應了他,但也請他注意自己的個人形象管理。
「待會有同學要來做客,參觀我們的家,」她著重提醒道,「等那個時候,你可不許再哭了哦。」
「我知道了,我會忍住的,茜茜。」
小黑龍趴在她懷裡,它乖乖地答應道,被抱進了洗漱間搓尾巴。
陸茜打理自己向來只需幾分鐘,於是她先一步沖完澡,留下每次都得花數小時洗漱的王子殿下。
魔女與巨龍,他們新鮮的結契印記不止一處,尤其是那些落下的咬啃印跡,深深淺淺也格外顯眼。
所以穿好袍子梳洗的時候,正照著魔法鏡子的阿希爾德,他難得在自己的脖頸上系了一條優雅的舞會領結。
而被他利用完就關小黑屋的系統非常看不上他的這等行為。
「你用不著這麼欲蓋彌彰,大張旗鼓的,」都是雄性,宿主什麼心思它一眼就能看出,它不屑地飄出來,對照鏡子臭美的得意小黑龍說,「不這樣做,你身上也全是被魔女烙下的印記,和她的氣味了!」
「……」
眼角還帶著水光的金髮美少年淡淡撇了它一眼。
隨即,他修長的手指在浴池邊敲了敲,一條金色的無形鎖鏈直接捆住幽靈狐的那張廢話太多的嘴巴。
系統:「唔唔唔!」
「今晚有件事對我非常重要,」他說,「所以請你盡量保持安靜,幽靈小偷。」
……
將自己打理整齊后,阿希爾德走出浴室,魔女和粘豆包使魔一起,她們正在認真地布置茶果和小禮物。
因為待會要來參觀的有上百號人,眼下他們的樹屋被擴容魔法撐大,成為了幾乎可以媲美比拉索冬季舞會大廳的寬敞廳堂。
「關於客人太多的問題,我有了一個解決辦法,」她對走過來一起擺小禮物的男友說,「我請了很多蘿比的弟弟妹妹來當助手,這樣就有人幫忙照顧客人了。」
「你給他們準備了什麼酬謝?」
阿希爾德問她。
他知道為了給自己買舞會的男士燕尾服,魔女已經花光了她攢下許久的積蓄,她口袋裡還剩了16枚銅幣左右,那是用來買丟丟魚卵的私房錢;昨晚睡前,他還看她偷偷拿出來數了一遍。
「需要我幫你墊付、或者借你點金幣,請隨時說。」
「那……」陸茜撓撓頭,「我現在來寫欠條!」
雖然已經和他是結契的親密關係,可總是頻繁問對方借金幣,這令魔女感到不好意思。
不過向黑龍打欠條這回事,她早就幹得熟能生巧,然而這一回打完欠條,魔女卻驚奇地發現,對方的署名變了。
「【阿希爾德·法蘭特·克勞德特里安·陸】——」她驚奇道,「阿希爾德,你的名字後面居然有我的姓氏!」
「對,」阿希爾德抱住他的小魔女,在她印上結契痕迹的雪白脖子上蹭了蹭,他意得志滿地說,「因為我現在是只屬於你一個人的龍——」
「我是你的私有財產了,茜茜。」
這句話說出口后,小黑龍簡直幸福得渾身顫抖,他的唇角也忍不住地一直揚起笑容。
魔女覺得這個說辭很新鮮,不過她並不意外。
「或許,」過了一會,她說出了一個自己思考許久的假設,「阿希爾德,你可能早就解除詛咒了!」
「……?」
少年微微側過頭,表示他在認真聽。
「那隻魔鬼詛咒你的方法,」陸茜向他解釋自己靈光一現的想法,「不就是奪去你的真名,以血誓為盟,然後操控傷害你嗎?」
「可是在很久之前,」她說,「我就已經為你重新取了名字;在那個時候,我其實已經篡改、扭曲和偷走了它。」
——哪怕是系統能量,也不會如此迅速地化解魔鬼的詛咒,況且阿希爾德得來的能量大半是要分給幽靈狐的,這是契約的沉重代價。
可即便如此,他能恢復得這麼快,在上個三晶日就已經行動如常,並且明明身為醜陋魔物,卻一直在變換成魔女更偏愛的毛茸茸形態,便足以說明問題。
「不光是你早已潛移默化地解除詛咒,」聰明的魔女很快推理出了事情的真相,「我和你必然也早就結了最基礎的魔法契約,證據就是你離開我一下下,一小會,就會讓你非常不安焦灼。」
「我問過瑟奇拉,還有其他熟悉的龍族同學,」阿希爾德最嚴重的那會,連她出去半天賣葯都要變成滑蜥,貼緊她的手腕跟著出門,魔女強調,「沒有人有你這樣的癥狀,陸汪汪。」
她前面說得都還算合情合理,可聽到這裡,阿希爾德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你說得對,茜茜,」他鄭重其事道,「那這下情況更糟糕了。」
「更糟糕了?」
「沒錯,」仗著幽靈狐不會出來打岔,他真心實意地說道,「我現在簽了和你的正式契約,會變得更離不開你,原來是半天,現在可能只要半個鐘頭,或者更短——」
「十分鐘,你不理睬我,我就會渾身難受痛苦;一小會,聞不到你的氣息,我會倒地痙攣而亡。」
「所以,謝謝你選我當你的第一個攻略對象,」同時也是最後一個,他誠摯地說,「不然沒有茜茜的愛,我可能早就死啦。」
魔女:「……」
傻瓜也聽得出來他是在開玩笑,陸茜揪了揪他的臉,「阿希爾黏糊糊,」她說,「你別總這麼誇張。」
「等這個冬天過去,春暖花開的時候,」她提議道,「你和我一起去梅花鹿湖搭帳篷住幾天吧,那裡空氣很好,適合春遊,我們可以釣魚和騎小鹿。」
如果不對那裡的生物胡吃海喝,學校還是很歡迎學生去那遊玩的。
「而且,」她隨口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你,像你一直陪伴著我一樣,這點請你安心,親愛的。」
陸茜揉了揉少年那頭金子般燦爛的漂亮金髮,起身去收拾其他角落了。
「……」
看著她離開,身體里被她的氣息和印記填滿,阿希爾德覺得此刻的自己,簡直是無以倫比的幸福和美滿。
其實剛才他半句也沒有誇張,甚至還將事實往不嚴重的地方描述,可有了茜茜的這份允諾,他便已足夠心滿意足。
王子殿下特意解開捆著系統的魔力繩索,他生平第一次真切地向它道謝:
「謝謝你了,幽靈小偷,」王子彬彬有禮地說,「讓茜茜第一回就選擇了我;不得不說你很有眼光,知道我是最完美,也最適合她的那個人。」
「順便一提,」他說,「為了表達對你的謝意,等我和茜茜生下蛋,幼崽孵出來后;我可以讓你多看幾秒,喂餵奶,以酬你的牽線搭橋。」
說完,他重新綁住對方,站起身走向魔女離開的方向。
系統:「……」
——才不呢!
被捂嘴的系統憤怒地想,如果再給它一次機會,講真的……
它下回打死,打死也不會再幫宿主選這又痴漢又舔狗、做龍還兩面派的病嬌金毛小子,當她的攻略對象了!!!
……
……
魔沼森林的老巢,是附近的居民從來不會深入的地方。
這片森林其實大的廣闊無邊際,充滿了沼澤,魔獸,深邃的洞穴和陡峭的懸崖,非常適合冒險。
甚至對比拉索的學長學姐來說,這座恐怖的劇毒野林,是他們學生時代最大的陰影,多年難以忘懷的噩夢。
可今日,比拉索的學生們卻受邀來到了魔女的宅邸附近,一行人滿懷期待地走到一個非常復古,宛若東方祭壇的神奇入口。
這裡冰雪與寒霧瀰漫,布滿了冰凌刺塊的長角荊棘,一陣冷颼颼的颶風吹過,許多人的厚袍子都被吹得翻了個面。
「不愧是魔女之家,」有繳了大量耗子費的學生感嘆,「陰森,冰冷,神秘,徹底打破了我對小魔女的日常印象!」
「可那個祭壇上的符號,仔細一看好像是小魔女的側臉,這樣想來還挺可愛的。」
「我還以為她會住在到處都是耗子窩的地方呢!」
最後一個人話音尚未落下,忽然,從高聳入雲的天空上伸出一條巨大的,鋒利尖銳的黑龍刺尾,它快速地從學生群最邊緣的角落一路掃過,確認裡面沒有來找茬的惡意人員。
隨後,它冷靜通知道,「姓名,班級,繳耗只數,喜歡吃西式奶油小餅乾,還是更愛喝偏苦澀的東方茶葉,請一一填表。」
「……這好像是阿希爾德殿下的聲音!」
「他說的表格在哪裡填寫?!」
黑龍尾通知完上百號人後,一堆帶著巫女帽檐的小兔子,很快活蹦亂跳地從祭壇跑了出來。
它們只到學生的腳脖子,嘴裡叼著魔法表格,每隻臉上都塗著黑與白的女巫花紋。
「把兔子交給你的表格填滿即可。」
黑龍尾說。
學生們將信將疑,挨個填好了表,被分流后,竟然分別走向了不同的祭壇通道。
……
很快,沉冷的冬日寒霧散去,被分流到左邊愛吃奶油小餅乾的學生,看到的是一個充滿了童話風格的糖果洋房。
上面掛著數不清的奶油太妃糖,油炸巧克力,堅果脆甜甜圈,琉璃漿果糖……各式各樣的甜食零嘴都有;一隻粉色的矮兔獸人從裡面跳了出來,仔細一看,那是魔女在學校最好的朋友,小兔子蘿比。
蘿比舉著進入主屋的箭頭牌子,她神采奕奕地說道,「歡迎大家來到魔女的家做客!這棟房子上面的所有掛飾,同學們都可以盡情吃掉!吃不完還能打包帶走!」
而另一邊,被分流道右邊愛喝東方甘苦茶葉的學生,看到的則是一座被馬鞭草、聖約翰草、玫瑰天竺葵、白蘭葉……等等盛放的艷麗花朵擁簇覆蓋,無數鮮花滿園的美麗樹屋。
站在繁花錦簇,根本不像冬日萬物凋零那樣生機勃勃、綿延蔓開的花海旁邊,走出來的鷹獸人霍克斯像是被誰剛教訓了一頓。
左眼皮長著顆淚痣的藍發武技部部長翅膀拉聳著,他委委屈屈地鼓著臉,一見人來了,才打起精神,努力介紹起來。
「你們喜歡喝茶的,這些隨便拿,花叢里堆著的花草茶包,都是魔女親手做的東方魔葯;功效有治療失眠,胃痛,頭疼,提神,精神疲憊;口味有酸甜苦辣咸,我最推薦咸口的……」
他說著將這些人帶進主屋,「歡迎你們來殿下的森林之家,哦,還有魔女的家做客。」
「…………」
「……我的天哪!!!」
從頭走到尾,最終巧遇的兩撥人睜大眼睛,他們沒想到自己只是繳了幾隻耗子,就能得到如此盛大的迎接儀式。
「這就是小魔女和殿下的家嗎,好溫馨好可愛好美麗!」
「真的對我們這麼大方,想吃的想喝的都隨便拿?」
「啊啊啊快說謝謝小魔女,今天我也要去你的論壇打卡!」
……
……
陸茜在家裡一直等到了下午。
她想著勇闖魔沼森林的探險活動應該差不多結束,那些學校里的同學也該到達,於是便繞著偌大的乾淨整潔廳堂轉來轉去,不時問阿希爾德:
「他們來了沒有?」
「我需要去門口迎接嗎?」
阿希爾德按住她上躥下跳的肩膀,在魔女激動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都說了分工合作;你打掃衛生和準備禮物,迎接他們的事交給我。」
他說。
「那我再整理一遍送給客人們的禮物。」
聞言,魔女又蹬蹬蹬地跑去重新整理小禮品,她不放心地蹲在桌旁,挨個清點上面的數量,「肉食類的客人送裹了白糖的小魔蛙,耗子和小鳥;素食的送裹了白糖的植物種子、果實、嫩芽,每人再一杯的精靈果汁和椰子茶,只有這些——」
「他們不會覺得我小氣吧?」
她扭頭問男友。
「這是非常充足大方的準備了,茜茜,」阿希爾德說,「記得我和你在森林剛認識沒多久,你也只送我一隻魔狼幼崽和魔蛙吃,我相信他們會喜歡你的禮物的。」
果然正如阿希爾德所言,等客人們滿臉紅光走進來,放下手裡裝得鼓鼓囊囊的冒險背包后,每個人都對陸茜的禮物讚不絕口。
「我好喜歡你們的家!外面用魔法設計得可愛極了,裡面也是溫暖又舒適!」
「這個椰子茶很好喝,陸同學,你真是什麼魔葯都會做呢。」
「小魔女謝謝你的禮物,其實我也給你帶了些回禮,嘿嘿,嘿嘿嘿……」
阿希爾德將魔女的家擴容成了法蘭特宮廷的模樣,這是他比較熟悉的空間改造,可這回,蜿蜒向上的巴洛克式黑曜旋轉雲梯頂樓,卻不再是一層又一層沒有盡頭的威嚴冰冷,而是隨便哪個同學都能一眼望到頭的湛藍色天空,和漫天飄灑的六角形雪花。
他還特意將天花板開了一個大大的懸窗,讓清涼舒適的冬日爽風吹進來,來自森林的大自然氣息讓客人們眯起眼,於是所有人瞬間覺得,住在這樣遠離城市的奇妙森林中,簡直是一樁再美好不過的浪漫之事了。
「懸窗的外面到了晚上,會變成月亮和星星的燈橋,」阿希爾德在學生們甩著尾巴玩樂,開起獅身人面女怪的謎語聚會的時候,他告訴魔女,「這是因為我最近摘了許多的月光和星光。」
他們兩個人雖然會邀請客人,可都不是愛玩樂的性格,所以也只是靜靜地站在室內雲梯的旁邊,互相陪伴彼此,偶爾和走過來的同學說說話。
廳內的魔法壁爐適時發出更響亮的噼啪燃燒聲,將過於嚴寒的空氣驅趕而盡,只留下溫暖的呼吸,和熱鬧的人影。
這讓魔女想起有一回,這裡還是冰冷山洞的時候,她對系統說,她總算理解了一直以來自己被人忽視討厭的理由,是因為她先把自己的窗戶緊緊閉上了。
「阿希爾德,」魔女偏頭看著不時維持魔法運轉的金髮王子,「從我把家裡的山洞窗戶打開之後,這是第一次,這裡來了這麼多的新客人……」
「其實我的家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
她說。
「但是,」她看著認真傾聽自己講話的少年,又悄聲告訴他,「雖然有了這麼多這麼多的人,我還是最喜歡我的第一個客人呢。」
「那是誰?」
他問。
「那是一隻性格火辣害羞,但又很溫柔乖巧的小魔物,他的蓬鬆大尾巴還毛茸茸的!」
魔女彎起唇角回答。
聽到她的話,阿希爾德幸福地笑了笑。
過了一會,見喝了點粉紅小妖精酒的霍克斯要當眾在自己的家脫光上身,跳到桌子上,和銀龍扭著屁股跳舞,下面是一陣拍手高喊的喝彩聲,金髮少年準備走過去制止。
不過在這之前,他卻偏過頭,對魔女要求道,「茜茜,我看小妖精酒被那兩個傢伙喝得差不多了,能請你再去闞恩特買一些回來嗎?」
「好的!」
魔女說著就要去騎掃帚買,她第一次當宴請眾多賓客的主人,只要看著大家玩得愉快,她就很開心了。
「記住要粉色的——」
阿希爾德正說著,卻感到自己的唇被輕咬了一下。
「……」
他下意識張開嘴巴,和對方交換了一個濕漉漉的甜吻。
「你說離開我十分鐘就會不安,」長高了不少的魔女踮腳摟著他的脖子,將他的領結整理了一下,她舔舔覆盆子味道的嘴角,阿希爾德剛才喝了一瓶她做的恢復魔葯,「我先給你留些味道,我會快去快回的!」
「好。」
阿希爾德看著她騎著掃帚從頭頂的懸窗飛去,還回頭朝他揮揮手,甚至有些捨不得她離開。
不過,等魔女的背影消失后,金髮少年理了理舞會的男士領結,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
隨後,他朝樓上的房間走去。
……
……
等陸茜好不容易在夜晚的自由市場買到了醇正的粉紅小妖精酒,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個鐘頭。
今夜的魔沼森林,天上高懸的圓月是黃澄澄的月餅色,有數座彩虹橋從天邊架起,漫天繁星像少女們明亮燦爛的眼眸,熠熠生輝,滿是華彩。
魔女摸了一下身下的掃帚,這個冬天,她又收集了很多黑龍的鱗片,給自己的魔法掃帚換了外形,讓它變得酷炫;而且增加了一個後座,眼下放東西也十分方便。
等她飛到樹屋的附近,還沒有高喊一聲自己買小妖精酒回來了,她卻看到原本燈火輝煌明光爍亮樹屋此刻漆黑一片。
「……這是怎麼了?」
陸茜繞著樹屋飛了一圈,寂靜的樹屋不僅黑黢黢的,連人聲鼎沸的熱鬧氛圍也消失不見。
「阿希爾德?蘿比???」
——難道是宴席舉行的太晚,客人們都回家了嗎?
——但她才離開半小時啊。
一瞬間,許多奇奇怪怪的猜測滑過大腦,裡面最可怕的一個,是阿希爾德提到的魔鬼蝗群,它們會吞噬一切路過的生物,包括這片森林,也包括她的家。
不過,魔女不會被這種危機打倒,她是越艱難越要向上的性格。
「如果有魔鬼群,」她自言自語道,「那我就把它們一隻只通通吃掉;再把阿希爾德和同學們都吐出來,我最近正好成長期在長身體,區區幾隻油膩魔鬼而已!」
「沖!我的掃帚!」
她敲了敲貼滿鱗片的亮閃閃掃帚頭,命令道。
魔女掃帚興奮地抖動了一聲,「噗嗤嗤噗!」
——沖沖沖!
它在主人日益精進的魔力澆灌和值錢能量石的投喂下,已經是只頗具智慧的魔法生物了(雖然平時很愛偷懶和冬眠)。
陸茜將自己垂在腰間的黑色長發紮起來,她擼起袖子,雙腿夾緊掃帚,迎著呼嘯的夜風,目的無比明確向他們溫馨舒適、滿是熱情客人的樹屋俯衝而下。
可就在這時——
「報,我抓到茜茜大人了!」
一張從天而降的機械爪網,突然呼啦一聲,猛地網住了她。
「……???!?」
緊接著,原先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一樓樹屋,一點點地燃起了明亮的燈火,下一秒,從天上懸窗被網進宴會大廳的陸茜,她在一陣熱烈的歡呼聲中睜開眼,驚訝地發現,網下面的所有人都在沖她招手,彩色的禮帶噴了她一身。
「……」
摸不著頭腦的魔女被穿著晚禮裙的小兔子放下來,發現到處都飄著彩色的氣球,廳桌上擺滿了白糖蛋糕,還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生日禮物盒——因為她今天請了幾百個人,所以就有幾百件形狀不同的禮物堆放在那裡。
「好多禮物,」她喃喃自語,「這比我人生前十幾年得到的加起來乘以百倍還要多!」
而大廳的同學們不知何時,都紛紛穿上了冬季舞會才穿的晚禮服,向她祝賀后,就開始開心互相挽著胳膊跳舞,不時旋轉到她身邊,爽快地用自己毛茸茸的尾巴蹭她一下,又蹭她一下。
「砰砰砰,大驚喜!」
「生日快樂!有沒有嚇一跳?」
「祝你生日快樂喲小魔女!希望你喜歡我們的禮物,和我的尾巴~」
最後說話的那個布偶貓女生把蓬鬆到分量驚人的長貓尾放進她的手心,她豪爽地說道,「小魔女,請你隨便玩!」
「……」魔女立刻紅了臉,「啊!」
她結結巴巴地接住對方的毛絨大尾,向她道謝,「謝謝你!」
陸茜這時才反應過來,今天是凜冬之日,她的生日,最近太忙她竟然都忘了!
——她總是容易忘記這種帶有慶祝意味的日子!
「謝謝,謝謝你們的祝福,和你們毛絨絨又熱氣騰騰的可愛尾巴!」
這是她人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麼多喜歡的東西,它們居然同時在一個地方出現,而且出現在她的家裡!
魔女心臟怦怦直跳地享受了這些不得了的賀禮,這次生日收到的禮物,她此生也會銘記在心了。
「茜茜大人,祝您十九歲生日快樂!蘿比以後也要天天和您在一起!」
一旁的小兔子等她摸了一遍,才開始說自己的祝福。
隨後,蘿比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就鬆開爪子,跑到熱鬧的舞群里跳舞了。
……
等尾巴的盛宴熱潮過去,大家又去跳舞,唱歌,喝小妖精酒,魔女才從迷離的世界回過神來,她想,這肯定是阿希爾德特意為她籌劃的生日宴會驚喜!
——難怪他專門讓她去買酒呢!
說到阿希爾德,她四處看了看,沒發現他的人影。
「殿下在外面的花園裡等你,」霍克斯不知何時繞到她的身邊,他滿臉通紅,醉氣熏熏地說,「殿下他、他好愛你,嗚嗚——」
「他為了你犧牲真大!拜託,拜託了魔女,你以後一定要好好對我的主人啊!」
陸茜:「……?」
看了眼莫名其妙的霍克斯,她撇下哭得聲嘶力竭,在她面前擦起眼淚的藍鷹,順著他羽尖指著的方向,朝外面的花園小跑過去。
……
……
「阿希爾德?」
魔女走到花園,這裡比熱鬧非凡的室內要安靜得多,只有淡淡的月光,和瑩亮的飛舞蟲豸,以及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漫天遍野的醉人花海,讓人連呼吸間都帶著盈盈的甜美花香。
「我在這裡。」
如草葉露珠般清朗的熟悉聲音,帶領她走到一個更加幽靜的角落,在那裡,魔女發現了令她全然怔住的一幕。
——容貌美麗,身材高挑的金髮王子殿下,分明向來行為舉止都極為符合優雅尊貴的貴族典範,可此時此刻,他卻脫下了那身常穿的黑獅鷲象徵的帝國禮服,而是換上了一身淡紫色的鬱金香東方女巫長裙。
「因為,」對方從角落裡走出來,他滿臉紅暈地對她說,「茜茜,你誇過我好多次,說我穿裙子很好看,你特別喜歡……」
「所以,」他低聲說,「我就想在你生日這一天,穿著你最美麗的裙子,陪你一直跳舞,為你慶祝十九歲的生日。」
他將魔女支走,換好裙子后,霍克斯說這種行為簡直丟盡了第一皇子殿下、和法蘭特未來繼承人的高傲臉面。
而被他嚴厲懲罰后,他的侍衛就哭哭啼啼改口,說殿下這樣犧牲大老爺們的尊嚴,魔女反倒會覺得他不像個男人,穿少女的衣裙,這很丟雄性的臉,會被她嘲笑和看低。
但阿希爾德卻認為魔女一定喜歡,因為茜茜是誠實的魔女,她從來不對他撒謊,她說喜歡就一定是喜歡。
「我知道你不愛穿這些衣裙,」阿希爾德微微彎腰,他抱起不知為何發起呆的魔女,兩人在空曠安靜的樹屋後花園慢慢走著,「可是,它們又是這麼適合你,因為它非常美麗,像你一樣。」
「所以你可以盡情穿魔葯袍子,而我,」伴隨著漫天飄落的飛雪,阿希爾德湊到魔女的耳邊,他輕輕對她說,「我願意為你穿上,我們一起共舞;這樣的話,我覺得很也不錯。」
「……」
「我答應過你,」他回憶道,「在我們無憂無慮的日子裡,某天邀請你的小兔子,和你的朋友們,請她們都來我們的家,一起過我們的生日;最後我再請她們去宮廷跳舞。」
「我做到了。」
少年澄澈的寶石藍瞳孔,只映射著兩個人的身影。
「阿希爾德,」回神過來的魔女忽然吸了一下鼻子,她捏住對方過分漂亮的金色長睫毛,說道,「你偶爾會做出像這樣非常幼稚的事情,你知道嗎?」
「今天看到家裡忽然一片漆黑,嚇了我一大跳,我都打算從魔鬼的胃袋裡把你救出來了。」
「罰你喊一聲汪叫。」
她說。
「對不起,」阿希爾德低頭,舔了舔她的唇瓣,聽著她激烈跳動的心跳聲,他以舌頭滑進去的方式向她道歉,「汪。我更想給你驚喜的。」
「沒關係,」魔女和他接了一個溫柔的長吻,又摸摸他毛茸茸的狗狗頭,「有很多人誇我可愛,還讓我隨便摸尾巴,我原諒你啦。」
他們悠然地在花海里翩翩起舞,柔美的月光像流動的花束般自兩人身上繞開,不遠處的潑天熱鬧也和他們毫無關聯,彷彿在這個寂靜無聲的世界里,只剩下她和他了。
慢慢的,兩人手拉著手,甜蜜地依偎在一起,月光下的影子也變成了一個人。
「茜茜,祝你十九歲生日快樂,希望你知道,我會永遠愛你。」
阿希爾德撫摸她如瀑布般濃密的毛茸黑髮,少年帶些沙啞的音色溫柔地告訴她。
感受到他指腹帶著一層有些粗糙的薄繭,這冰冷又溫暖的觸感,令魔女也不禁輕聲回答,「我也非常愛你,我會一直愛你的。」
「嗯,我知道。」
少年將他凍得冰冷的臉頰貼上她的手心,她溫熱的血在他的肌膚下燃燒起來,他彎起唇,「剛才有個聲音告訴我,你對我的愛變成100了——我好高興。」
哪怕是和她結契的那一刻,一瞬間的喜悅,也無法抵得上他此刻自心底沸騰而出的無數滾燙情感。
「魔鬼的詛咒消失了,我卻得到了你全部的愛,」阿希爾德滿足地閉上眼,「謝謝你,陸茜。」
「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永遠幸福的。」
他說。
……
……
【你已完成對魔女陸茜的攻略。】
【100——她也喜歡你,她說非常愛你,善良魔女們從不說謊,所以她沒有半句虛言。】
從阿希爾德身上脫離出來的系統,它趴在一朵月亮雲上,靜靜地看著下面在大雪的花海里快樂跳舞的兩個孩子。
它想,在這黑暗的孤寂森林,一開始他們都是異類,但相遇后重新認識了對方,變得越來越有默契,孤獨寂寞的兩人相互陪伴;最後,終究在靈魂烙下無法分離的永恆羈絆。
——這是一份真誠而極致的愛情,不摻雜欺騙和虛假,而是真心交換真心,公平交換公平,所以兩人彼此也得到了真心,得到了公平。
它看著飄落的鵝毛大雪,想起那隻越發瘋狂的傲慢魔鬼,它因為失去愛人,就憎恨這個世界;又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見婨奈爾的時候,她捧著自己的狐狸頭說,「蛙,好大的一隻幽靈腦袋!」
「不知道這狐狸頭啃起來口感怎麼樣;請問我可以摸摸你嗎,小狐狸?」
「……」
想起那個畫面,幽靈的狐狸嘴露出赫赫的笑聲,它托腮看著下面的有情人,他們正向彼此許諾永不分離的相愛誓言,它感到十分高興,又不免產生了一絲羨慕的情緒。
系統想,和他們相處的日子,這大概是它這千百年的冬天以來,最溫暖的一部分記憶了。
「再見,小魔女和小黑龍,你們是我最喜歡,也覺得最可愛的一對愛人。」
它喃喃地說道。
懷著對他們的真心祝福,系統準備離開,它開始重新定位目標。
「……新的宿主,我要找新的宿主,」難得圓滿完成一次完美的任務,九尾狐系統四處探尋,它還不想陷入沉睡休息,「我這次也要找一對能長情的有趣小傢伙們!」
它大聲說道,而真正的系統也很快給了它回應。
【人物搜索,條件範圍,全法蘭大陸,屏蔽已完成目標的舊對象——】
【候選人條件,選定亟需系統幫助解決身體難題,高性價比定位,選擇進入——】
「好了!找到了!直接進入!」
定位了半天,終於又找到了合適的下一位,九尾狐系統得意地甩尾大吼道。
「新宿主,讓我看看是雌性還是雄性,哦,是雄性,又是一頭年輕英俊巨龍!這年頭的巨龍宿主還真多!」
「他的名字叫阿希爾德·法蘭特·汪汪·陸,他需要足夠的能量,解決生蛋后的某些隱私疑難;這些問題是他父親,祖父,曾祖父都有的,一直令他這一族感到十分困擾——」
九尾狐系統:「……?!?!!!」
與此同時,正在和小魔女跳舞的阿希爾德,他的龍尾忽然一痛,這是種莫名熟悉的討厭感覺。
他聽到從腦海里傳來這樣的一句話:
它說——
【歡迎宿主綁定漲奶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