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許幾個願望都可以,我的小寶貝——』
魔女學著自己某天在夜晚亮起燃燈的一家三口窗外偷聽到的話術,豪氣衝天地如此對阿希爾德允諾道。
為了給他過生日,她也參考了不少人過賀生的場面內容,他開始許願,還貪婪地想要更多願望,這都在她預計的料想之內。
「你甚至還能許四個願望,親愛的寶貝,」陸茜學習偷窺到的好幾個媽媽對她們小女兒的慣用說辭,一邊將貓尾巴大方地送過去,「因為我為你準備了四件禮物。」
還好阿希爾德的第一個願望是免費的,這樣太划算了,魔女在心中暗自慶幸,資金有限,生日禮物她一共就準備了五個,眼下消耗掉了一個願望,那那個對應的禮物可以省到明年的今天再給阿希爾德。
如果後面的禮物依然不要錢,那就又可以省到後年,再後年——
嘿嘿,她果然是聰明又節儉的偉大魔女!
「好,」阿希爾德接過那條調皮在他手掌里打轉的小東西,他低頭咬住它,一想到這是茜茜身體的一部分,渾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大腦,不過好歹還有點理智在,他很聰明地要求道,「這根尾巴我要舔最少十分鐘。」
「……」
阿希爾德自以為機智,但他吃了大虧了!
縮在他懷裡的魔女半貓竊笑地點了點頭。
可事實總不盡如人意,原本魔女還自信滿滿,認為自己此番大賺特賺,然而她剛被他輕咬了兩口尾巴,就感到渾身一麻,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氣。
「!!!」
被咬那裡的感覺實在難以用言語形容,和變成真貓的感受壓根不是一回事,好似有什麼炸開了她的整條尾巴,那裡火辣辣的,她緊緊抓住阿希爾德的袍子,小貓耳摺疊飛起,「不行,不行,這個願望立馬停止!」
「……」
阿希爾德假裝沒有聽見,他舔尾巴舔得很入迷,直到被小貓用力拍打他的臉蛋,在她喊到第六聲發怒之前,才作出一副反應過來的無辜表情,擦了把嘴角甜甜的東西,「怎麼了茜茜,突然不可以舔尾巴了嗎?」
「不行!!!」
可能是人生中第一次反悔契約的魔女粗暴地推開他,她已經激動到小貓鬍鬚都冒出來了,「你換一個願望,重新再許一個!」
「我不換,」阿希爾德當然知道小魔女為什麼反應那麼大,卻裝作遲疑地沉默片刻,隨後很快拒絕,「我就要這個願望。」
「??為什麼!」
「茜茜,我只是喜歡你,我可不傻,」少年直擊她的痛點,「第一個你都反悔了,你已然不守誠信,第二個你還會答應我嗎?」
「……」
「看,你顯然不會,所以我就想要第一個,就想咬你的尾巴。」
他委屈巴巴地說。
「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阿希爾德!」
陸茜也覺得很對不起男友,她可是善良魔女,可再被咬下去,她都想毀滅世界了,「可能我還很不適應人形的尾巴被咬!這樣吧,」她抓了抓耳朵,「我承諾你的第二個願望我絕不反悔,我一定兌現!」
「……這回真的嗎?」
「真的!汪汪!真的!」
小貓迫不及待將滿是輕柔舔痕的尾巴小心藏進袍子,她迫不及待地拚命點頭,情急之下還叫成了對方的慣用名。
阿希爾汪作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半響,才在對方充滿期待的目光下,他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好吧,」他說,「因為是茜茜,我才答應你一再反悔的,如果是霍克斯,我就直接把他扔下女神懸海。」
(霍克斯:tat)
「那你第二個生日願望是?」
想要趕緊給自己洗清騙子形象、當個好魔女的陸茜連忙問道。
於是,門門功課優秀、尤其深諳博弈論的王子殿下將另一個其實不需魔女操作的要求,此刻以極為認真的態度做誘餌拋出來,「那第二個願望,我希望今晚的生日一直都只有我們兩個人。」
魔女驚訝,「生日熱鬧些不是好事嗎?這意味著有更多的人為你慶祝!」
「我只想要你和我便足夠。」
這座深林中的魔女山洞,看守的巨龍只有他一頭就已經太多,他想。
今晚滾遠點——這是他不久前發給瑟奇拉的原話,因為詛咒要避著彼此,他們之間有特殊的溝通使魔渠道,而對方回了他幾個嘻嘻嘻的壞笑。
「可是,」魔女此刻為難地都要蹦起來了,她剛反悔了一次,已經讓她非常愧疚不安,現在又要毀約,她簡直抓耳撓腮,「阿希爾德,可是……」
她邀請了斯特恩和瑟奇拉來他們家裡做客,那麼按照她的邏輯,就算下一秒整個森林爆炸焚燒,烈焰燒到腳跟前,她都要守在這裡等他們來,因為這是約定,是約定就必須遵守,這樣才對他們公平。
「我……」
她躊躇極了,想要拒絕他的第二個生日願望。
但她和阿希爾德的也是約定啊!魔女轉念又想,不能因為他溫柔好欺負,不會因為被毀約而找她麻煩,她就故意把他排在後一等的位置,這對阿希爾德也不公平。
那這死局究竟該如何盤活呢!
魔女糾結得在兩人的大床反覆踱步,蹦來跳去,「你讓我多想想,你讓我考慮一下!」
「……噗。」
阿希爾德肩膀微微顫抖,他努力剋制自己別笑出聲,但臉被茜茜著急顧不上的小腳丫踩了好幾下,又踹了幾腳(天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他無奈坐起身,揉了揉自己又是巴掌印、又是腳印的英俊臉龐,「沒事,我給你時間,你好好想。」
「……」
魔女腦袋都想破了,一轉頭,見他捂著嘴一副憋笑的樣子,她立刻兇巴巴地像只小黑貓般撲過來,霸道扯起他的衣領,「你樂什麼樂!」
——他是在笑話她嗎?!
「對不起,」阿希爾德擦了下眼角被笑出來的淚花,每逢茜茜為這種事糾結得要死要活的時候,他既覺得很有趣,又對她充滿憐愛。
他就沒見過哪個善魔女會把早上答應別人一定漱口二十下當真,並每天都在認真踐行的,「請別生氣,」他揉了揉她的頭髮亂蓬蓬的小腦袋。
「我不是想嘲弄你,是因為你真的很可愛,茜茜,」她真是太太太可愛了,「我才會忍不住笑出聲的。」
他解釋完,又把心愛的小魔女抱進懷裡,唇角蹭了蹭她的額頭,在上面吻了一下,「你慢慢想,到他們來還要一會,我不著急。」
「唉!」
你不著急我著急啊!
魔女靠在他懷裡,覺得今天真是走背運。
——明明是阿希爾德的生日,她卻一直在當壞人,這真是令人無言以對;而另一方面,她其實也不能理解阿希爾德對他親人的抵觸。
「因為要討論重要的事,所以暫時邀請不了蘿比和霍克斯,」她說,「可瑟奇拉是你的妹妹耶,」她問,「真不想讓她來?」
阿希爾德的母親法蘭特帝國皇帝,一百六十五歲高齡的她的行程非常忙碌,基本很少在王都;而傳聞和她恩愛的安菲王夫也一直跟著她全國各地到處跑,這些她在比拉索校園新聞版塊其實有所了解,他們沒空參加阿希爾德的生日宴,這點她也清楚。
但既然是過生日,能得到哪怕一位家人血濃於水的祝福,這不比什麼都令人高興嗎?
哪怕已經長到這麼大,依舊時
不時思念媽媽的魔女對此有些想不通。
阿希爾德揉捏著她的小貓耳朵,他溫柔地湊過去親了親,「可是,」他說,「茜茜,你也是我的家人啊。」
……
這座山洞歸屬於魔女(他早就將整個森林的地契轉讓給了魔女,只是她還不知道),那麼這裡就是他的家。
他想。
至於同母異父的瑟奇拉,阿希爾德眨了眨眼,她是母親放任式偏愛長大的孩子,一直是高傲又自由的巨龍,連被詛咒都是追逐著他的劊子手,她無憂無慮地長大,肩上沒有任何責任重擔。
不像自己,父親為了驅他成才,當一個合格的未來王儲,從小便學著大貴族家的族規逼迫他、鞭打他、把他關在陰暗濕冷的地下室,給他喂毒,讓他失去味覺,一切都是為了磨練出他的意志,卻反倒讓他變成了只會躲在樹林里忍耐痛苦的陰暗魔物。
對瑟奇拉這個妹妹他不討厭,他們彼此的遭遇是一樣的,都是他瘋癲父親的受害者,她無辜失去父親還連帶被魔鬼詛咒,說來要比他更倒霉些,只是他對她實在沒什麼感情,也無法將她視為家人。
唯獨陸茜,阿希爾德想,現在她既是他的愛人,又是他的家人了。
「我其實無所謂,只是覺得,」阿希爾德嘆息著說,「你邀請她的地點不太合適,就為了讓她和我說句生日快樂,她就要過來一口氣吃光我們家所有的晚餐存貨,比如我烤好的那幾十串小魔蛙、兩個冰箱的冰凍小魔鼠、我們爬上爬下,辛辛苦苦收集的幾百枚咕咕鳥的蛋……」
「茜茜,」王子殿下露出奇怪的表情,「你真的不知道一頭銀龍的胃口有多大嗎?」
「……………」
「阿希爾德!你說得對!!!」
魔女露出一個「我要死了」的表情,她手忙腳亂地從他懷裡爬起來,迅速發了一條傳訊魔法,請求斯特恩今晚別帶著瑟奇拉來,繼而又在阿希爾德悠哉一聲「藍龍的胃口也不小哦」的提醒聲中,雙手顫抖地發送了一條「你也別來,要事明日再議,我家裡很亂沒收拾!」的傳訊魔法。
「嗚嗚嗚……」
魔女發完后兩眼發空,癱倒不動,雙手抱著腦袋在床上滾來滾去。
這是她人生信譽度最低的一天,簡直低破了歷史底線,「阿希爾德,我可不可以先不滿足你的第三個願望——」
「不行!」自己還沒說完,陸茜便一軲轆爬起來,她自言自語地嘀咕個不停,「我已經毀約了兩三條了,再毀約我是不是善魔女了……」
她邊說爬到阿希爾德的身前。
小貓騎在他腰上,雙爪搭在他形狀優雅的肩膀處,氣勢洶洶地問道,「說!阿希爾德,你的第三個生日要求是什麼!」
「……」
終於到了這一步,金髮少年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他不露聲色地沖她微微一笑,湛藍眼眸里滿是狗狗蹲守許久,總算蹲到主人肉骨頭的得意表情。
「我記得不久之前,」他語氣慢悠悠地說著,哪怕被鋒利的小貓爪子抵著脆弱的脖頸,也一副臨危不懼的沉穩姿態,「在我第一次因為被你親吻陷入發情期出院的那天,你對我承諾過,等我生日的時候,你要每分鐘吻我一下。」
「……!」
這個古早的契約給了魔女當頭一棒,她沒想到連這阿希爾德都記得,她當時只是隨口一說,是人都會覺得是哄他開心的玩笑話啊!
——他怎麼會不僅記得、甚至還當真了!!!
「你說今天算我的生日,可是從今早開始,」金髮的美少年看了眼牆上的魔法時鐘,現在已經是下午六時,「十幾個小時過去,茜茜,你竟然一次也沒有吻過我。」
「這是不是又是你的一次失信於人?」
「這
,你,我……」
魔女聞言如臨大敵,莫非她今天真要步入壞魔女的行當了?!
「不過沒關係,從現在開始踐行,我也當你說話算數,」阿希爾德抓出她此刻六神無主的間隙,擼貓一般揉搓了幾下她又不自覺露出來的小尾巴,手放在那裡輕輕安撫,湊過去舔了一口她的唇瓣,「啊,寶貝張嘴——」
「……」
被他糾纏過太多次,魔女熟練地微微張口,因為屢次失信於人的緊張無措,她甚至忘了告訴阿希爾德,她新配置的魔葯就是祛除自己的耐藥性,這樣他今天就可以盡情地親吻她。
她伸出舌尖,兩人濕潤的舌頭在半空中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