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二節 溫暖病友
腫瘤醫院的患者大抵分為四個類型,類型的轉換當然不是一成不變的,但心態往往決定著患者的生與死,排在靠前的位置,可能生存機會相對較大,越往後危險性就越大。
第一類人:對癌症這種病種有比較深入的了解而又生性樂觀豁達的人,這類人知道自己該怎樣治療,會有怎樣的治療的結果,就像秦石這樣的人;
第二類人:患者對癌症一無所知,家人也瞞著他,以為自己就如家人告訴的一樣,得了什麼腎炎呀、胃潰瘍呀等普通病症,故無所畏懼,易娭毑就是如此。她整天笑哈哈的,全不當回事,她的心思也就不在治病,而在關注同病房裡的人的家長里短。
第三類人:這類人主要出於對癌症的無知,一直以來被不良醫家所誘導,接受了癌症就等於死亡的概念,所以這類人無論是患者本人還是患者家屬都與第五類一樣,只是儘儘人事,不會奢望奇迹出現。
第四類人:這是介乎第三類人與第五類人之間的患者,他們佔據了患者的大多數。這類患者雖說有很強的生存慾望,但又由於對癌症這種病缺乏正確的了解,因此對自己的生存期限、治癒希望抱有太多懷疑,自然情緒低落。
像聞濤,年輕、生活閱歷淺,他生活的畫卷才剛打開,美好的生活還沒有來得急享受,當然聞癌色變,情緒低落 。
第五類人:已是癌症晚期或者晚晚期的患者,已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再怎麼治療也只是稍微拖延一下患者升往天堂的時間罷了。這個情況下,患病的親人都對患者的生存不抱幻想,只不過是最後的臨終關懷罷了。
做第一類人難,但方向明確,知道自己奔赴的目的,是很有治癒希望的,第二類人一般人做不了,因為如果不是老糊塗了,總會知道自己的病情的;做第三、四類人還有轉變的希望,如果引導正確是可以轉變為第一類人的。
這是秦石自己對癌症病人的分類。他隱隱的覺得自己好像有一份責任與義務一樣,要將聞濤儘快從第四類人轉變到第一類人。所以,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去接觸這個孩子,似乎自己有什麼魔力可以帶著他走去陰影。
這一天,他、聞濤和易娭毑又湊在一起聊天。聊的是放化療的區別。
聞濤說,放化療都是刀子,化療是一把鋒利的刀子,殺在心臟上,一刀致命;放療則是一把鈍刀,是對犯人的凌遲處死,千刀萬剮,慢慢折磨著死去。
易娭毑說:化療是一根大棒子,一棒子打在頭頂上,你就死了,不死也昏了;放療是一把趕牛的鞭子,抽得你五勞七傷,但睜開眼看看,自己還是沒有死。
秦石則說:化療像熱水煮青蛙,痛苦來得快;放療則像冷水煮青蛙,痛苦是在不知不覺中來臨的。
三人的比如用詞不一樣,但意思沒有區別,結果都一樣,好沉重哦。聊完,三人都沒有笑容了,於是秦石有了一個新的提議,「我們每天各自講一個笑話,誰沒把人逗笑就要繼續講,要得不?」
易娭毑首先贊同,繼而聞濤也同意了,秦石的提議獲得通過。
在秦石的心中,就好像《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姑娘的故事越講越多,聽故事的國王也慢慢地消彌了殘暴,姑娘的性命就得以保全。也許講個笑話真的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但持之有恆,至少無形中會教給身邊的病友智慧和做人的道理、賦予生活的勇氣,這是秦石的初衷。
既然自己的提議獲得通過,自己就現講一個吧,秦石想。於是他講了一個很短的笑話:
有一天,申先生寫信給他的朋友熊先生。一時疏忽把『熊』字下面的四點忘了,寫成了『能先生』。
熊先生一看,又氣又惱,提起筆來寫了一封回信,故意把『申先生』誤寫成『由先生』,並解釋道:「你削掉我的四個蹄子,我也要割掉你的尾巴!」
易娭毑已笑得不亦樂乎,聞濤也被逗樂了,但只是淺淺地笑了笑。
這就是好的開始。秦石相信,聞濤一定可以走出自己給自己搭建的那片陰影。
他沒有深究,自己的行為有無深遠的意義?是抱團取暖,還是授人玫瑰?這不重要,但他知道,當一個人時常溫暖別人的時候,其實他也在溫暖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