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明度陳倉
幽光明滅，津門市海河堤岸的隱蔽處，一座古色古香，不到十平米的小屋悄然出現，隨即潛入地下，消失了。
全程不過四、五秒，又依「洞天」的運行法則避開了人潮，就算有一二路過的晨練大媽發現，怕是也會認為自己眼花了。
這是「震岳」基地最微縮的外放模式，專用於不想打草驚蛇的隱秘行動。
就這，何聞笛還是覺得不夠保險，組織起雙方的術法人員，開始研究轉移那一瞬間使用的隱形塗層。水晶啊、葉明珠啊、雪蓮啊，有點隱秘能力的隊員都被拉進了這個研討組。
「你們這是輪迴者還是百工大隊啊……」水如煙不由得吐槽。
「真正的戰鬥，從挖戰壕的那一刻就開始了！」何聞笛振胸作答。
於是此刻，兩支戰隊的主體成員仍潛於地下，緊鑼密鼓地按照各自的需求拓展基地，挖掘地下隧洞。
及人防教材提供了相當好的參考樣本。在它們的支持下，洛書設計的任何一截地下通道都可斷尾求生，阻斷敵人的滲透破壞，同時又保留了在城市各個角落伸出「無限城」出口，發起行動的主動權。
「何隊長，我跟您一塊兒去。」
戰戰兢兢說話的，是「震岳」隊中不起眼的一人，一名女性，年齡在二十歲上下。
何聞笛這才注意到，整體古色古香的「震岳」隊，竟然還有這麼個戴著眼鏡，穿著現代漢服，雖然有點COSPLAY感，但放在現代大都市裡也不顯突兀的傢伙在。
為了這次行動，她連漢服都換了，徹底變成運動裝鴨舌帽的打扮，青銅古劍也摺疊起來揣到了胸口玉佩里，混進城裡，就更加難以辨認了。
「啊，姐姐你是……？」
「林晶。你猜得沒錯，我也是這個時代的人。」她小心翼翼地答道，「要不是假期登山出了事，現在還在念大學呢。」
「我是高中生。」何聞笛小聲道，「J省的。」
「是嗎？那咱們還算半個老鄉呢，我大學就在J省。……現在說這些也沒用，隊長讓我來配合你行動，咱們怎麼走？地鐵？」
先前已經查過了，風家所在的天下會大廈，位於城市正中，海河河曲間的一塊CBD商業區，寸土寸金，基地不管怎麼隱蔽，傳送到那兒都一定會被察覺，只能遠遠落腳。
順帶一提，根據公會中流傳的情報，疑為張楚嵐學校坐標的南開大學某新校區，則位於城市正南方向，跟天下會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至於不搖碧蓮那貨到底是南開高材生，還是「南不開大學」的三本學渣？這個似乎因去到的世界而各異，各種設定都有。何聞笛這邊就只能自己探索了。
思考到此，何聞笛聳肩，「……坐公交唄。雖然我很想直接一通月步跑過去，但天上八成有人盯著呢，地鐵也不是很安全。」
「不是有你們那孩子嗎？抱著筆記本電腦那個。」
「洛書……首先她的能力沒那麼萬能，其次，拆掉地鐵隧道外牆這種事，還是能免則免吧。」
說著，何聞笛雙手插進衛衣兜里，卻也不費神去做什麼偵查和防範，朝著最近的公交站徑直走去。林晶也快步跟上。
「對了，遇到有人查身份證，咱們怎麼說？」
「主神手機能模擬基本的戶籍證件，不到10分，別告訴我你沒買。至於關係，就說是表姐妹唄。」
何聞笛懶洋洋道。
大城市中的交通總是頗顯繁瑣，也讓習慣了千山萬水飛渡的兩個輪迴者有些焦躁。既然無事可做，又不想像本世界的土著青年們那樣無聊玩手機，兩人便藉機交換了彼此的「能力」和「戰法」，商量了簡單的配合暗號。
按林晶的說法，她是非常傳統的武俠劍士，擅長輕功，短期的話「左腳踩右腳上天」也不是不行，略有範圍攻擊和保護能力。但論及實力，只能算是B級中最弱的那檔，希望何聞笛不要多抱期待。
「期待不期待，我會判斷的，你先注意保護自己吧。」何聞笛自然而然地用了上位者的口氣，林晶對此也並無怨言。
天下會到了。雖然，外面掛的牌子是「天下實業集團有限公司」就是。
現在是上班的點兒，公司門前人流來往絡繹不絕，以年輕白領居多。按何聞笛的「見聞色」判斷，絕大多數都只是普通人而已。
但……
「門口那前台小姐，還有兩個保安。」林晶扯她的衣服，「按咱們的說法，C級實力是有了。估計是隱藏身份的異人。」
「姐也感覺到了？」何聞笛笑，「那你剛才就漏了一點沒告訴我，你能大致偵查和評估目標的戰鬥力。」
「我，我覺得這很普通，不用說嘛。」林晶苦笑。
「嗯，這倒沒錯……」何聞笛皺眉道，「那就直接跟前台打聲招呼，說是來找風會長，看她怎麼說。」
「這麼直接？」林晶驚道。
「我倒是想隱身撞進高層辦公區，但風會長性情穩重，折他面子對合作沒好處。您看呢？」
「我沒什麼辦法。」林晶攤手，「總不能學馮寶寶，打飛幾個闖進去吧？」
「嘛，我也不是很習慣這種場合，特意準備了下。」
何聞笛道，大步流星地走向前台，學水如煙她們的樣子，行了個規矩的抱拳禮。
「您好，這位小……姐，」前台嘴角抽動，似乎本能地想說「小孩」或者「小妹」一類的辭彙，「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這位女居士您好，貧道武當王也，奉師尊之名前來拜訪風會長，還望您不吝引見。」
何聞笛恭敬道。
？！
這時林晶才發現，何聞笛穿的衛衣是色彩素黑的，還用帽子籠住了長發，一眼看上去男女莫辨，多少像個小道童。
不過……靠！人王也是男的！根本不長你這樣！而且，確認人家武當派收女弟子嗎？這明目張胆的冒充……真的沒問題？
林晶腦袋裡奔過一萬隻跳跳虎，呆立當場不提，前台也明顯猶豫了片刻，額角似乎冒出青筋。
「那那那……這位小王道長哈，您師承哪位？所來何事？有沒有事先預約呢~」
她皮笑肉不笑地問道。
顯然，何聞笛這根據視頻瞎學一氣，既不「道士」又不「武當」的做派，人家是根本沒看上眼，只是礙於職務要求，不得不敷衍幾句，找到破綻就打算趕人了。
何聞笛卻非常鎮靜，臉上莫名帶了點王也本人的脫力賤笑。
「小道師承雲龍道長，修行尚短，也沒什麼本事名氣，見笑見笑。至於來意，請您務必轉告風會長，就說是……小道的師叔祖，本派周聖前輩相關的事，他就懂了。」
「……？」聽何聞笛說得煞有介事，前台小姐便是十萬個不相信，也不得不拎起座機向上轉達，並讓何聞笛二人在前堂稍等。
片刻后，她揚起眉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上面說，會長今天不在，但他希望二位在這裡等候，會另找人前來迎接……請二位靜坐稍候吧，飲水機旁邊有茶葉，請二位自取。」
兩人倒是不渴，交換了個視線，便徑自在皮沙發上坐定。
「八奇技，對吧？」林晶似乎想通了什麼，小聲問，「你知道風會長最關心八奇技傳人的事，所以隱晦地提這個。」
「嗯，名單這種東西張楚嵐都有，風會長肯定也早一二十年就弄到了。他爺爺就是三十六賊嘛。」何聞笛打著呵欠，「只是不知道，他會讓誰來迎接……」
這時，前台小姐又接了個電話，慌慌張張地沏了兩杯熱茶，端過來了。
還沒等何聞笛二人說什麼，她便連忙鞠了個躬。
「不好意思，怠慢了兩位！星潼公子很快就到，他會領兩位小姐上樓商談。請用茶。」
「謝謝。」何聞笛恭敬道，又沖林晶挑了挑眉毛。
「何隊長高明，」林晶悶頭喝茶，倒是沒有一開始面對何聞笛的緊張了，「我現在在想，被冒名的王道長要是知道了，會是什麼表情？」
「那之後見到了問問？」何聞笛吹涼茶水，慢慢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