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柳凌霜側·沙暴

  「我，差點被電糊了……」

  深夜，回到無限城中，雪蓮用哭腔面對隊友們。

  「啊，對不起對不起！」水晶不住地道歉道，「我早該跟你說的，那阿姨是個大齡中二病，而且開玩笑經常開過頭。」

  「那是開玩笑？！把人電暈然後丟到死囚牢里什麼的？」

  「不，那倒不是……」水晶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我想，她可能是真的在考驗雪蓮姐。如果雪蓮姐沒能通過，生命也不會有危險，但就不會同意傳授能力了，這樣。」

  「唔，命沒事我倒是放心了，不過還是好可怕……」雪蓮抱著雙肩不住顫抖，又突然想起什麼，「對了，水晶，是你的話，會怎麼應對這『考驗』？」

  「嗯？」水晶思考了片刻，「我想，北極星阿姨提到『地板』應該是個暗示，她的房間應該是在二樓吧，可以打穿地板跑掉。」

  「咦咦？！」

  「不過，被關起來之後的話……雪蓮姐做得很好，我也做不到更好了。」水晶搖搖頭，「當然，如果是知道那位阿姨性子的人，自然可以找她丈夫回來管教她，或者真的去『暗殺』她，獲得她的尊敬。但，只以雪蓮姐知道的情報來說，我完全想不到更好的方法。……雪蓮姐，辛苦你了，真厲害。」

  「唉。」雪蓮的臉紅了，移開視線，「那我也……原諒你了。」

  「於是，雪蓮這邊的情況我知道了。」何聞笛點頭，拍了拍雪蓮的肩膀，「找到了目標，順利拜師，幹得漂亮。接下來，我建議你在修行的同時，跟你那位『正太版師父』也多接觸一下，也許會有血脈相關的線索。」

  雪蓮用力點頭，「說實話，我也想知道師父的童年是怎樣的。」

  「那麼……怎麼說呢？」何聞笛撓頭，「你回來得有點晚，剛才我們已經集體討論過了，凌霜那邊也有了新發現。今天要是沒什麼事，你就去明珠那邊吃點東西，睡了吧。明珠那邊的餐廳，別走錯了！具體情況，咱們明天再分享。」

  「嗯……哦。」

  雪蓮無精打采地答應下來。明明回到無限城中應該安心，她卻不由得有點空落落的。

  ……大家都討論完了，卻沒人關注「無限城」被奪，生命可能有危險的我嗎？

  ……說到底，我還沒有在這隊伍中證明過自己的價值，果然，會被人低看一頭嗎？

  ……不，怎麼會呢，隊里的孩子都不是這樣的人。

  ……但是，有辦法證明嗎？證明我的擔心是虛妄？

  雪蓮昏昏沉沉地思考著這些事，一搖一晃地朝餐廳走去。

  而她身後的何聞笛露出了竊笑的表情。水晶則皺著眉頭嘆著氣，有些煩躁地敲著她家隊長的後背。

  到了葉明珠領地的「餐廳」，雪蓮一下子睜大了雙眼——

  葉明珠、柳凌霜、洛書三人分明都還沒睡，洛書手裡的投影儀也剛關掉。

  「這就是白天『無限城攝像頭』採集到的所有影像，看來那位『北極星』阿姨是真心幫助雪蓮，並沒有在背後玩陰謀什麼的。你們也聽到了吧，她那句『這姑娘我教了，但這性子還有點軟，得磨磨她——』」

  「……」

  雪蓮「哧」地嘆了口氣，露出笑容。

  聚在餐桌旁的三人也都回頭，看到了她。柳凌霜不假思索地露出欣喜的表情，蹦了過來。葉明珠和洛書則是對視，鬆了口氣，一個立刻去端食物，另一個說了聲「辛苦你了」，便有些不好意思地把頭埋向筆記本電腦。

  ……原來如此。特意讓我來餐廳，是這個意思啊。

  ……好算計啊，何聞笛隊長。

  雪蓮嘿嘿笑道。

  ……不過，這三人顯然並不是特意在擺架子，我的心裡，也並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這就……蠻好。

  想著，雪蓮拉起柳凌霜的手，一起向餐桌走去。

  「跟我講講唄？小柳你今天遇上的稀奇事兒。」

  「當然！」

  柳凌霜笑嘻嘻地拍著胸脯。

  ……

  時間回溯。

  清晨，柳凌霜的快馬馳過漢家驛道。

  頭頂是青空一片，道旁是綠草茵茵。

  後世被稱為「黃土高原」，滋生萬物卻又遼闊蒼涼的這片土地，在這個時代還有著大片的原始叢林，氣候也足以鎖住水分，呼吸間並不會覺得喉嚨發乾。

  此地也正是漢家的王都所在，是與匈奴、西域諸國爭雄的大本營。再向西走，便出了「關中」之地，逐漸趨向西域了。

  雍、涼，再出陽關，便是文明交界帶的西域都護。再向西走，那就是傳聞中沙海萬里，綠洲一串，通往遠方異鄉的「絲綢之路」了。

  據那個號稱在西域當過遊俠的「青樓護院」說，龍的傳聞，就出在絲綢之路沿線的沙漠中。

  何聞笛結合其他各個世界的情報，對此做了分析。

  「可信度不低。你想想，其他世界的『血脈傳承』，都出在什麼地方？我這邊的『超能力』，聽外甥說是最初出現在上海；水晶那邊是部落民聚居最多的『中央森林』；明珠那邊是盛世的『美國』；洛書那邊是『飛船中樞』；就算雪蓮，聽說她師父也是『統治過大國的前任執政官』。也就是說，沒有什麼『隱世的才是最好的』，血脈力量，就是容易出現在文明中樞的地方。」

  「可西域很荒涼啊？」

  柳凌霜問。

  「可它是漢朝和羅馬的中心點，和連接紐帶啊。」何聞笛嘿嘿笑道，「那個時代，也就這兩個文明的光芒最盛了吧。」

  於是，柳凌霜一路疾行。

  遇到異常的事態，記得是在涼州的驛道上——相當於何聞笛世界的甘肅、內蒙古那一帶。

  出現在柳凌霜眼前的，是在這個年代還不算太多見的沙塵暴，以及沙塵之中，如同龍吟的長嘯聲。

  當時四下恰巧還有商旅，一隊騎著瘦馬，拉著大篷車的羌人客商正在休憩。但他們只是訝異於奔突的沙塵，連忙停下車輛加固貨物，而對沙塵中的長嘯聲渾然不知！柳凌霜急切地問他們，卻也只得到一些粗魯的謾罵。

  然而，這還不是全部——沙塵中赫然有人聲，是馬匪的號子！柳凌霜雖是大家出身，卻也跟著族人在亂世中遷移過，見過坐地成匪的惡徒，對這聲音算是極為熟悉的了。

  那些沙塵與暴風，非但沒有絲毫影響到馬匪們縱馬衝鋒的腳步，反而像是在後面推動著他們，也隱藏著他們的身形，推著那些膘肥體壯的西域馬向前疾突。

  身側的商人還渾然未覺……

  而柳凌霜，已經從「無限城」中抽出了刀，曳馬立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