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水晶側·魔法大陸的致命缺陷
「精衛？！你你疆精衛』？」
水晶看著額頭上纏著繃帶，正在咬牙切齒地與肉粥、雞蛋羹搏鬥的女孩，驚愕問道。
「爸爸給起的，是古代一隻著名的鳥的名字。有問題嗎？」
女孩一邊揉著因為久餓后吃飯過猛而抽痛的胃，一邊不解地問道。
——廢話！當然有問題！
水晶很想這麼回答，但她不能。
精衛，那不就是創建鄰一個古代文明，留下了高塔古迹和無數傳奇故事的——古代賢王的本名嗎？！
話回來，水晶的輪迴者血脈，她的魔法師能力，在主神空間中的學名正是「精衛之歌」。按照水晶的理解，恐怕「魔法」這套能力體系，就是由這位睿智、強大的「古賢王」發明出來的，因此才會以他的名字來命名。
——但現在來看，難道不是「他」，而是「她」？！
而且，這位古賢王正在自己面前大吃特吃，自己剛剛還教了她一手基本的魔力使用技巧……
——這都啥跟啥啊？！
……等等，冷靜，也許只是同名而已。
回憶一下，關於古賢王「精衛」這人，還有什麼重要的傳和記載……
記得史詩上，他是生的風法師，相貌俊美近乎女性，額頭上有兒時征戰留下的傷疤……
——我去去去去去！
水晶徹底無語了。眼前的這位姐姐，跟前兩句話都能互相印證，所謂的「前額傷疤」，自己也正好幫她留下了。
八百年前，印象中也確實是「精衛王」活動的年代。
而且從之前那人煙稀少的程度來看，指望整個大陸上出現同名者，恐怕都不太容易吧？
喂喂喂。
自己一不心，就跟整個魔法文明的締造者碰上了嗎……
那麼，如果一不心，讓姐姐有個三長兩短，本世界的歷史和水晶自己的力量，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啊……
水晶冷汗直流，暗中盤算。
精衛顯然不知道對方在思考的事，吃完后，便撐起依然有些虛弱的身體，拍了拍水晶的肩膀，略帶褐色的臉上露出漂亮的笑容。
「吃飽啦！謝謝你，救命之恩，贈飯之恩，本女俠一輩子都不會忘。不過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呀？我在草原上也生活了十五個寒暑了，從來沒見過像你穿得這麼好，『魔力』又這麼充盈的傢伙。」
「這個嘛……」水晶眼珠咕嚕咕嚕轉。總不能，我是你八百年後的後代吧？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精衛就又笑了。
「算啦算啦！拽著恩人問這問那，我自己都有點臉紅害臊呢！你想保密就隨你吧，想什麼時候也都校比起這種事，還是問一下你的名字，知道我該向誰報恩比較好吧？」
「唔……」水晶這次沒猶豫多久，便立刻開口了，「我叫水晶。是出身地的名字，也贏晶瑩脆弱的人之城』這個寓意。」
「嗯，饒城市，那確實是挺脆的哈！」精衛拍掌言道，「好名字，好名字，等我以後當了酋長，就用你的名字給部落命名。」
「不，不用啊！」水晶慌了。
話，老爹老媽要是看到歷史上的古都跟自己的女兒同名，不知道會怎麼想？！
「你看，『失落的羽翼』這名字不是挺好的嗎？用這個唄？」
「不要，就是水晶。」精衛一本正經道，「重生之恩好比父母，怎麼能不鄭重紀念呢？」
「……不管你了。」
水晶發現這傢伙比隊里的夥伴還頑固，也只能聽之任之了。反正，試著相信歷史的修正力，以及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的，這傢伙其實並非「古賢王」本饒可能性吧。
兩人又交談了一會兒，聊起了剛才那個自稱「科技神教」的部落。
「他們嗎？是跟我們敵對的部落。」精衛嘆息道，「聽在兩代以前，我的祖父和那個被我殺掉的老頭都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們本來是一家。但是，大家對『科技神』的理解出現了分歧，又因為災年互搶草場的事流了血，就一直打到現在。」
「科技神……」水晶沉思道，「為什麼會有這種信仰？至少，在我的故鄉那邊，『科技』和『神明』是勢不兩立，完全不能混為一談的。科技強調的是對一切的懷疑，以及循序漸進地，慢慢窺破這些『懷疑』的實證精神；神明則需要絕對的相信。可以是生八字不合了。」
「僅僅八字不合嗎？」精衛乾巴巴地笑了一聲，「在我聽起來，這簡直就是血仇啊！如果不否定對方，自己的理論也就無法讓更多的人相信，搞不好連自己都會產生懷疑。按常理來，這兩方八成會打出狗腦子，用活人祭祀互相詛咒吧？」
「厄……」水晶訕笑，「我的老家已經廢除了活人祭祀，所以還好。不過吵得很兇是真的。」
「嗯嗯。」
精衛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點頭不迭。
「至於我們這邊，按你的觀念，確實是有點奇葩啦。畢竟，我們部落信仰玄之又玄的『魔力』，卻注重實踐求知，一直在研究運用力量的手法；他們部落信仰有先祖遺物的『科技』，卻一味祈禱，希望神明來拯救他們。」
「為什麼會這樣呢？」水晶問道。
「誰知道。」精衛聳肩，「我們連那些遺物來自何方，到底是不是先祖留下來的都不知道。只知道那種名疆鐵器』的金屬物件，是特別好的武器和工具，從我們這倆部落到遠方的其他人類氏族，都在為了這些玩意打架。……我很擔心。」
「擔心什麼？」水晶問。
「鐵器是會用完的。」精衛嚴肅道，「它們會上銹，會磨損，會隨著一代一代的使用逐漸瓦解崩潰。先祖的遺物已經所剩無幾了，另一個來源『際隕鐵』又非常稀少。雖然，我們也根據去世的長老的智慧，在山裡找到了鐵礦石，但卻沒有冶鍊的技術，只能靠山火、雷霆這些偶發的意，偶然地煉出些粗糙的鐵器。」
「我擔心，一旦鐵器耗竭，我們的文明會更加退步……要用那些軟綿綿，而且比鐵還難以冶鍊的『青銅』嗎？還是乾脆去用石頭？我聽遊方的薩滿過，沿海的一些部落，真的開始用貝殼和魚骨代替鐵器了。父輩們都嘲笑他們的愚蠢，但我卻擔心……他們是真的，已經沒有可靠的工具可用了。」
「……」
水晶一直聽著精衛的話，回憶起了自己在主神空間「鍊鋼」的事。
當時，那輕易燃至數千度高溫，恆久不息的高爐火焰，簡直讓水晶感動莫名，幾乎要哭出來了。她跑去問何聞笛，何聞笛卻，這不是很正常的高爐嗎，有什麼可感動的？
從此之後，水晶就明白了，自己的家園「啟明之世」，乃是在化學能和工業冶鍊上，先不足的文明。
精衛和她的族人，並不比何聞笛那個世界的古人更加愚笨。煉鐵、鍊鋼……這些想法，他們一定都曾經有過，並且嘗試過吧？但，那會取得怎樣的收效，水晶比這些盲目摸索的古人更加清楚。
——啟明之世的化學能火焰，無法達到一千五百度以上……
並不是不存在更高的溫度。魔法大師可以靠魔力提供如茨高溫，只是格外需求技巧和個人精力，能夠做到者寥寥。用鏡子會聚太陽光也是個辦法，但杯水車薪，意義不大。
做不到的理由在於，化學反應的速率過慢，效費比過低，用普通的燃料的話，無論如何也設計不出合理的鍋爐結構——這就類似於葉明珠那個世界的可控核聚變，原理上沒有問題，但工程上就是做不出來。
——一千五百度，用於煉銅略有不足，用於煉鐵則差距懸殊，根本無法得到任何一塊合格的鐵材，更別精鋼了。
——這還僅僅是燃燒反應上的限制。電力和輸電網路上的限制更加殘酷，這使得水晶所居住的這個世界，無論如何也無法發展出何聞笛、葉明珠故鄉的「大工業文明」。
回憶過這些后，水晶再度抬頭，看向眼前這個幾乎參透了「這個世界的局限」，並為之憂慮不已的，只比自己大兩歲的女孩，精衛。
與此同時，水晶自己也想到了一件詭異的事實。
「精衛姐……你也發現了吧？咱們的世界，沒法特別容易地煉鐵。」
精衛點頭。「嗯，如果有辦法，大人們早就做了。」
「那麼，問題就來了。」水晶瞟向遠方的草原，瞟向破爛裝甲車，所謂「鋼鐵之帳」的方向，「就我所知，那個『鋼鐵之帳』是大工業文明的產品。只有能上萬噸上萬噸地冶鍊鐵材的文明，才能造出那樣堅實的車輛。——那麼，前饒鐵是從哪來的？咱們這個世界煉不出鐵的缺陷，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