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聞笛側·凋零獵手
「原來如此。你跟那個『郵差阿今』一起運送貨物，但是他一直沒回來，事先設置的防護罩也失效了，所以你才會在這裡被怪物圍攻。」
相互寒暄，聽了少女「星月遙」的敘述后，何聞笛歸納道。
「不是郵差，是黑域信使！不過，這倒沒什麼。」星月遙又把氧氣瓶叼進嘴裡，整理著散落一地的行裝，望向黑空浩渺的東北方，皺眉道，「問題是，阿今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他不是失約的性子。」
「你要去找他？」何聞笛問道，「說實話，我看你剛才的水平，能在這什麼『黑域』里活下來就很不錯了誒。」
「不用你管！……反正，在這等死和趕過去撞死，也沒什麼區別嘛。」
這少女第一句話硬氣，第二句卻直接泄了底。她慫慫地玩弄著自己的鐳射槍，望著願望舉棋不定。
何聞笛笑笑，「需要保鏢嗎？作為交換，等找到那個『阿今』，你要告訴我周圍國家、城市的情報，我也在找人。」
「行啊。」少女從善如流，立刻點頭，「話說，你不會真是穿越的吧？這世上的局勢，沒有人不知道啊？」
「你猜。」何聞笛攤手。
片刻后，兩人乘上何聞笛的重型摩托，朝星月遙所指的方向一路駛去。
「前面有什麼？『阿今』為什麼會去那邊？」何聞笛問。
「一個小城鎮，人口十萬上下，有一枚III型的人造太陽。」星月遙解釋道，「那邊是大洋國的地界，我的身份比較敏感，所以不敢跟著阿今過去。早知道，我這次不來就好了……」
「大洋國？二十年前可沒有這個國家，」何聞笛思索道，「你的身份又是怎麼回事？」
「我沒法說。除非你證明自己不是大洋國人。」
「我不是說了，我連這個國家都不知道嗎？」何聞笛嘆息，「好吧，我是天朝人，這你總該知道了吧？你可別說——」
「當然知道！」星月遙連忙說話，抓著何聞笛衣服的手略微緊了點，「阿今就是天朝人，我們倆也是從那邊過來的。……好吧！那我說了，我是大洋國的奴隸階層，犯了叛逃之罪。」
「厄，時代倒退了嗎？這年頭搞奴隸制什麼的……」何聞笛一陣無語，「所以，你怕被認出來？」
「倒是沒人認得我，通緝令和人臉識別數據，每季度才更新一次。這種偏遠的地方，問題不大。」星月遙聲音躊躇，「不過，我還是擔心，怕『凋零』怪獸，也怕人。你知道么？從大洋國逃出來的時候，我在黑域里流浪了半個多月，吸了半個月的致幻霧氣，每到一個居民點，也被那兒的人當成掃把星。直到快死掉的時候，才流落到了阿今那兒……」
「這裡的居民，不歡迎外人嗎？」何聞笛問道。
「因為糧食不夠吃。」星月遙嘆息道，「『人造太陽』畢竟不是太陽，莊稼的收成很糟糕，在大洋國，只有中心城市的貴族能吃上米飯。天朝要好一些，但也是什麼都缺，阿今他們這樣的『黑域信使』，很大一部分工作就是在這些城市、鄉鎮間調配物資。」
「……切。」
何聞笛不禁懊惱嘆息。這世界就算變得再怎麼詭異，畢竟也是生她養她的故鄉。
「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何聞笛問。
「從我出生開始，就是這樣了。」星月遙回答道，「至於歷史，我雖然學過一點，但不想說。你不是說先幫我找阿今么？」
「好吧。疑心病這麼重，看來你確實遭過很多罪。」
何聞笛說出像是同情又像是嘲諷的話，不再多言，只是悶頭前行。
星月遙說的那座城鎮不遠，很快就到了。
繞過一座黑沉沉的山巒，宛若「肥皂泡」的透明屏障隔開兩個世界。何聞笛這邊死氣沉沉，黑不見底，對面卻彷彿尋常的世界，頭頂是美麗的藍天和雲霓，也有花草樹木、小城土樓，只是太陽顯得黯淡無光了些。
「城鎮大多依山而建，只有這樣，才能保證隔絕黑霧用的『氣膜』，不被表面張力撕裂。……這是在阿今那邊的私塾學的，我還不是很懂。」
「能一字不差地複述出來，已經很難得啦。」何聞笛點頭道，「所以，這還真的是個超大型肥皂泡？有點末世求生的感覺了。話說，裡面讓不讓騎摩托車？」
「……最好還是不要帶進去，大洋國的關口盤剝苛刻，你這摩托，這刀，都可能被他們敲詐走的。我這邊還好，手槍和生存裝置都可以摺疊藏起來，你……」
「我比你更先進。」何聞笛嘻嘻一笑，把所有的裝備都塞進儲物口袋裡了。星月遙嚇得驚掉了下巴。
「行了，別在這兒震驚啦！該走就走唄，找回那個『阿今』要緊。話說，我什麼證件都沒有，光靠一張嘴，那什麼『關口』會讓我進嗎？雖然，不讓進的話我也有辦法啦。」
「……沒關係的，各國證件不互通，而且你這樣的『持有和弦之人』，是所有勢力都想拉攏的對象。」星月遙楞了一下，方才說道，「話說，你的『和弦』到底是什麼啊？為什麼跟阿今的那麼像？而且，你說話的樣子也讓我覺得有點眼熟，總覺得你跟阿今……」
「嗯？我們倆很像嗎？」何聞笛來了興緻，練練追問，「話說，那個阿今到底是什麼人啊？全名什麼？多大？天朝哪裡人？是不是阿遙的男朋友啊？」
「唔！」少女臉紅了，移開視線，「阿今他還是個小孩啊！比我，比你都小！我對姐弟戀可沒興趣！」
「那，差幾歲？」何聞笛不依不饒。
「三歲……」星月遙的聲音更小了。
「那不是沒差多少嗎？」
「你饒了我吧。」
毫無營養的對話結束后，星月遙從白色的摺疊小包中掏出裝備，替兩人做了點兒打扮。右手護臂，左手機械手套，單側耳朵掛上耳機，身後飄著「竹蜻蜓」一樣的迷你無人機。整套都是跟之前的「手槍」一樣，純白色、圓潤，頗富科技感的未來裝備。
據星月遙說，這是巡迴於黑域中，與「黑域信使」同樣享有聲望的「凋零獵手」的打扮。有了這麼個扮相，再加上何聞笛「和弦能力者」的身份，基本上便能先聲奪人，讓關口不敢嚴加檢查了。
「好吧！既然你這麼熟悉，就你來負責交涉。我安心跟著咯~」
「行，行啊。」星月遙有點為難的樣子，但還是答應下來。
何聞笛便懶洋洋跟著星月遙，走向「肥皂泡」腳下一處隱蔽的，黑鐵搭建的拱形入口，看著她虛張聲勢，裝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跟持槍衛兵交涉，最終獲得了進入「大洋國148號聚居點」的許可許可權。
馬上就要進門了，卻又橫生枝節——白色軍裝，氣勢洶洶的棕色皮膚中年人匆匆走來，攔住了何聞笛兩人。
「……長官，怎麼了？我想，我們應該已經拿到了許可。」
星月遙仰望著對方，腿肚子都在打顫，卻勉強地裝出一副「隱世高手」的樣子，故作平靜地問道。
「『凋零獵手』，嗯？」那中年人不苟言笑，冷靜道，「是真是假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居民點的北方正門受到了『巨型凋零』襲擊。如果你們有能力，就跟我來吧，你們這些人最想要的就是戰鬥和賞金，沒錯吧？」
「厄！正，正有此意。」星月遙冷汗淋漓地充大頭，回頭瞥了何聞笛一眼。
「當然啦！」何聞笛笑盈盈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眼皮都不眨一下地回答道，「本小姐最擅長的就是屠殺『巨型凋零』！走吧，讓我看看它有多大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