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紅蓮」少女的請求
紅蓮公會的成員共有八人，全都穿著易於行動的裝束，年紀也不大，大體上是十幾歲到二十幾歲之間。五男三女。
愉快的交談聲從這群青年間傳來，以水晶靈敏的聽力，很容易便能聽得清楚。
聽上去，他們是在嚴苛的修行中抽空出來，到集市上選購武器的。
……敵人？
不，應該算不上。
會在C級街市出現，就說明他們跟水晶一樣是C級的輪迴者。就算其中有一二強者，整體實力也不會很高。「見聞色」也沒有感覺到危險的徵兆。他們不太可能是被派來追殺「黎明之花」的人，那太巧合了。
再說，水晶現在根本沒有佩戴公會的徽章，也不是紅名。甚至出門前還特地拜託明珠幫忙易容，把筆直金髮變成了一頭卷卷的棕褐色頭髮。被認出來的可能性，很低。
如此思考後，水晶的驚懼之心便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混入「敵方公會」，打探情報的冒險心。
正好，武器正是水晶的專業領域。給紅蓮公會的下層輪迴者挑些武器，按說也算不上資敵！……大概吧。
思考著，水晶便主動靠近那些年輕人，在他們進店選購時跟了上去。
那些青年並沒有在意。今天似乎是購物旺季，集市中來來往往的輪迴者不在少數。互相保留些戒心，手按在武器上倒是正常，但對每一個偶遇的人都猜疑的話，這集市也就不用開了。
這是家買附魔武器的店，店主是位梳著板寸的乾瘦大叔。他殷勤地向青年們介紹著店裡的十八般兵器，而對看起來「不像客人」的水晶興緻缺缺，基本無視。
水晶默默地聽了一會兒……得出結論。
這大叔或許很擅長做生意，但兵刃這方面，應該是個奸商或者外行。
只聽得，他一味推薦著店裡最好的武器，卻絲毫沒有考慮到青年們的實際購買能力，和每個人的特性。一會兒給明顯是貼身刺客的小姐姐推薦大劍，一會兒又把流星錘推薦給肌肉爆棚的大塊頭……
青年們中有幾個沒主見的，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當即就想掏錢了。
幸好，他們之中也是有懂行的，是一位眯眯眼的小青年，和一位梳著麻花辮的少女。
他們倆連連勸告同伴，「別著急，咱們再看幾家！不用現在就買的！」
眼看著這生意就要告吹，大叔也是一副失望的神色。
「等等！」水晶走上前去，「還不忙著去別家，這店裡就有幾把合適的武器，你們可以先試試。」
「老闆，你隊友？」看到水晶堂堂正正地走上來，紅蓮公會的一個青年做出合理推斷，問道。
大叔卻略帶警惕地盯著水晶，他當然知道自己並不認識這女孩。但水晶說的話，似乎又是幫他的，他一時又不好出言駁斥……
水晶瞟了那幾位近戰型輪迴者一眼，看到他們的「腕部肌肉群」和「手習慣擺的位置」后，心下瞭然，當即展顏開口。
「大個子的哥哥，你平時應該是用長兵器的吧？橫掃千軍，勢不可擋，流星錘不夠直截了當。我看第三排第四列的組合棍不錯，材料優良連接可靠，附魔八成是減輕重量的，你可以拿來試試，不夠分量的話，第三排第六列的也不錯。」
「這位漂亮姐姐，您可以看看老闆櫃檯下放著的那些飛刀，重心設計和鋒利度都不錯，就看您用不用得慣了。或者第五排的槍刺，加上握把就是峨眉刺，附魔是元素傷害，很適合戰陣突擊。」
「還有這位哥哥，您看起來像是防禦戰士。盾牌這裡沒有，但門后擺著的那些金屬毛坯，用來熔鑄防具應該也不錯的，我猜大叔的戰隊里應該有鑄甲師吧？沒有的話，我也可以幫忙，雖然是有償的。」
「最後這位，您看起來像是遠近雙精，用弓箭的？這裡強烈推薦我特製的『變形金屬』，看起來是把弓，稍微注入魔力就能變成利劍或者皮鞭，無論是想拉開距離還是突擊搏殺，絕對都能滿足您的心意！啊，抱歉，大叔！我不該在這兒搶你生意的……」
水晶的「軍火商模式」一開動起來就停不下，把商鋪里的人全說愣了。
店主大叔也愣了一會兒，這才發言。「沒，沒錯！我還以為你什麼人呢，原來是同行！出去出去！我這隻賣成品，不接待搶生意的人！」
水晶老實地鞠躬道歉，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店鋪，又凝神細聽店裡的聲音。
——不出所料，經過水晶這一攪合，青年們也不怎麼想在大叔這兒買東西了，商量了一會兒便各自出門。只有那個小姐姐是真聽話，買了兩打飛刀和兩把槍刺。
看到笑吟吟等在店外的水晶，帶頭的眯眯眼青年笑著招手。
「武器商小妹妹，想了下還是你靠譜！我們打算再走走看看，能帶我去你們隊的店嗎？」
「嗯……」水晶眼珠一轉，開口，「我家店今天歇業，我帶你們去我朋友那幾家吧！質量肯定有保障！」
——水晶這是撒了謊。女孩們的店鋪其實還在營業，「海賊王世界」的海樓石、肥皂泡、空島貝之類特產也很受歡迎。
讓青年們走進「青玉公會」的商廈倒無所謂，畢竟兩家公會算不上有仇，下級成員間的搏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主要問題是，「黎明之花」這名字大概率在「紅蓮」那邊掛了號，要是讓這些青年看到自家店鋪的名號，也就別談什麼打入敵人內部，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眯眯眼青年嘆了口氣，似乎有點失望。不過，他也沒有駁水晶的面子，還是點點頭同意了。於是水晶便自然地加進了「紅蓮公會」的隊伍中，往朋友的店走去。
所謂朋友，便是水晶這次和上次出遊，利用自己的「技術」和「眼光」折服的那群店主。水晶在心目中也替這些店排了序，大致分類了「靠譜」和「不靠譜」的商家。
這一路走去，有些店已經不在了。也許店主不打算再做生意了，或者正在影片世界中冒險，又或者遭遇了不測……但大多數店還在，店主看到水晶帶人來，也蠻熱情的樣子。
水晶認真地幫青年們參謀，選擇了一些高性價比的武器。在這種小事上也要騙人的話，既不符合「黎明之花」的作風，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好處。不過是些C級或無支線的武器罷了，就算赤手空拳，水晶不會輸給絕大多數的同級輪迴者。
不過，路上還是出現了讓水晶心肝兒一顫的變故。
那便是許久之前，確切地說，進入《海賊王》世界前，因為鍛造指導而結緣的一位店主小伙。
「水晶大姐！好久不見！」他異常恭敬地跟水晶問好，「好久不見，您隊伍怎麼樣啦？副本里有什麼稀罕收穫沒？」
「厄！」
水晶一路上都沒說自己的常用名，只說了個「李小星」的化名，就是怕紅蓮公會已經調查了本隊成員的名單。但仔細想想，水晶的本名是英文的「克里斯蒂娜」啊！用「水晶」自稱並沒有問題！這下可弄巧成拙了。
只見眯眯眼青年玩味地看著水晶。猶豫片刻，開口。
「小星妹妹，這一路走過來，我就覺得你不一般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是……」
「厄，其實我……」水晶流著冷汗低下頭，外表像個做錯事的小丫頭，但火力全開的「過載模式」已經準備好了。
對不起啦，新認識的哥哥姐姐們。你們要是揭曉了我的「真實身份」，那麼哪怕從此結仇，我也要先下手為強，把你們給——
然而，眯眯眼青年卻說出了意外的結論。
「沒想到，你竟然還是武器圈的大姐頭啊。『水晶大姐』，這綽號好帥！哪像我們公會啊，全都是些枯燥的動物名字。」他微微笑著說道。
「……哈啊？不是啦！」水晶楞了一下，這才臉紅答道，「是這位店主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尊敬我，才這麼稱呼我的！我並沒有讓他這麼叫，也沒有什麼名氣……」
「『沒什麼名氣』也只是現在吧！」小伙店主卻不依不饒，「我已經聽說過了，您在青玉商廈的那家店，商品豐富，價格公道，在C級輪迴者的圈子裡已經小有名氣了！相信隨著您的晉級，一定會成為青玉旗下的『招牌店鋪』！特別是，那家店的看板還全都是萌萌噠的少……」
「停！不要再說了！店主哥，我們是來買武器的。」
水晶連忙制止店主，生怕他說出「全體少女戰隊」這件事。畢竟，就算青年們現在沒起疑心，但全少女的輪迴者隊伍是極度罕見，如同珍稀動物的，說出來的話一定會暴露身份……
嗨。早知道不來這家店了。
雖然確實，店主的手藝進步了不少，紅蓮公會的諸位應該會有收穫……吧。
水晶思考著，拖著疲憊的身體，繼續幫青年們選購武器。
眼看著人群分頭去試貨，水晶的衣角被輕輕拉動了。
回頭看，是始終躲在人群一角，剛才兩個「識貨輪迴者」之一的麻花辮姑娘。
仔細看的話，她的年紀比水晶大不了多少，頭髮是微微泛青的銀白色。一雙湛藍的眸子閃爍不定地盯著水晶，顯得遲疑不決。
說起來，這姑娘也是唯一一個，水晶看不出她「擅長什麼武器」的。
看她瘦弱的身材，綿軟的面容，一點都不像是個戰士，不過這點水晶也一樣，所以也沒法說什麼。
是……法師？
又或者跟水晶、葉明珠一樣，具有「由內而生」的某種力量，不需要在身體上展現肌肉？
這姑娘用濕潤的目光看著水晶，眨巴眨巴，又眨巴眨巴，明明個子比水晶高，看起來卻像是水晶的小妹似的。
「喂，雪蓮！你不把自己的需求說出來，小妹妹怎麼幫你啊。」
聽到身後飛刀小姐姐的話語，麻花辮姑娘一個激靈。
「也是！」她看向水晶，匆忙道，「是這樣的，小星……水晶妹妹。你對火藥兵器也有了解嗎？」
水晶有些為難，「其實我家另一個隊友更熟。不過，我也幫老爸加工過槍炮，算是知道一點吧。」
「那就好！」
被叫做「雪蓮」的姑娘點點頭，聲音又低了點兒，像是不打算讓周圍的隊友聽見。
「我的武器是……狙擊步槍。先前那一把是純科技的，你能幫我挑一把附魔的嗎？后坐力越輕越好，消音效果越強越好。威力和射程不用很高。」
「誒？這個需求，難道……？」水晶愕然抬頭。
「……嗯。」雪蓮輕聲點頭，「我是『暗殺者』。要讓對手在留意到『自己的死』之前，就被我奪去性命。請幫幫我，水晶妹妹。」
……要幫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