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雪狐」的矜持
「雪狐」。
其人是山貓的副手,也是跟他一同經歷了五個世界的艱險,深知「老大」熱心、糊塗本性的理智派。雖然沒有說出口,但他一直堅持著,山貓所做不到的殺伐果敢與警戒提防,就由他來替老大做到,由他來彌補。
跟克萊姆的私下交易,是他來做的;囚禁「逃亡者」、製造紅名敵人賺取獎分的手段,也是他強力勸說山貓,後者才下定決心施行的。
雖然從局勢的發展來看,這兩者似乎都起到了反效果,製造了一群實力強大的少女敵人,但「雪狐」並不後悔。倒不如說,他早有預料!
強力的輪迴者是存在的,敵對也是無法避免的。無論怎樣的對手,只要能配合高手將其擊殺,就沒有問題,也必須面對!
他唯一悔恨的,就是沒能識破何聞笛和「仙雲履」的巧言隱瞞,被他們抄了空子。但他也早就決定了要跟山貓一起受罰,一起去做那鋼絲繩上舞動的「紅名苦役」!
因此——要「立功」!如果能幹掉「少女戰隊」的一員的話,不但可以將其擄為人質,解救老大那邊的困境;更可以洗刷本隊的恥辱,降低可能遭到的處罰!因此,雪狐根本沒考慮什麼「拖延」和「削弱」,而是向自己的兩名親信交代好了策略,決心用盡全力,將水晶擊敗!
——雪狐是有勝算的。
這名眼鏡青年的能力,是對於男性來說有點尷尬,過度陰柔的「雪女之力」。可以在身周舞起飛雪,每次攻擊都能攜帶寒冷的能量,還能用白雪之力修復創傷。
為了進一步強化自己,他還經由「鬣狗」默許,前去目前「維爾戈」、「莫奈」所潛伏的海軍G5支部,將莫奈暗殺,奪走了她的「冰雪果實」之力,具備了化身飛雪,讓拳腳變為「範圍攻擊」的能力。
——會變成旱鴨子?
——「雪之力」不如青雉的「冰之力」,長遠考慮算是虧了?
雪狐可沒有想那麼多,對他來說,「當下的力量」要重要得多。
甚至,還有意外之喜!
雪狐捕捉到了來投奔莫奈的砂糖!
——這個因為少主和姐姐相繼死去,原本囂張跋扈,現在卻已經近乎失了神的可憐女子(外表10歲幼女),沒有做出什麼反抗就被雪狐抓捕。
她恨雪狐,卻也更加憎恨著殺害少主、毀滅家族的何聞笛一夥。在被下了毒藥,以生死威脅后,便半推半就地同意了協助紅蓮公會,殺光何聞笛一夥。
此時,她正忍著徹骨寒意,跟雪狐一起藏在白雪堆中,隨時準備出手。
她甚至在幼小的手臂上,以幾乎要刺破皮膚的力氣,用鮮紅的筆寫上了——
「致我自己:下一個被你變成玩具的人,是殺害了『少主』的生死之敵!拆了她,融了她,讓她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砂糖」
這是砂糖多年思索,精心設計的「自我暗示」之法,可以保證她即使因為「童趣果實」的力量失去了記憶,也不會放過必須殺死的敵人!不過,這一手只對熟悉「童趣果實」機理的她本人有效,對於其他人,還需要費力說服就是了。
一個是處心積慮想要「證明自身」的輪迴者;一個是家破人亡,除了復仇再無其他存在價值的黑幫幹部。雪狐和砂糖情知何聞笛等人的強大,並沒有把希望寄托在正面的迎擊上,而是精心策劃,構建了「完整無缺」的殺戮計劃!
前面的那兩個傀儡和兩個隊員,都是送人頭的。「傀儡」無知無覺,而隊員則深感於山貓的恩情,咬緊牙關同意了合作。他們唯一的價值,就在於用皮糙肉厚的體質吸引女孩的注意力,為真正的殺招創造時機。
事實上,在水晶不斷攻擊,屢屢施出殺手,幾乎把兩個隊員擊倒的當下,她早已中了「雪狐」的陰招!
那便是雪女這種生物的秘傳技,「體溫剝奪」!
與雪女共處,身上的熱量會不自覺地被吸取、被耗散掉,人也會慢慢地被凍僵。但與此同時,作為「魅妖」的一種,雪女還擁有致幻的能力,會讓人意識不到身周的寒冷,甚至連皮膚被凍得變成青色、動作逐漸變慢也感覺不到。
唯有身體僵直,無法動彈的那一刻,對手才會發覺不妙,但為時已晚!
更可怕的是,這「體溫剝奪」和「致幻」的能力,全部都是「被動」!
在使用這兩招時,雪狐無需額外發力,因此不能被「魔力感知」和「見聞色」察覺;也不需要做出動作來維持,因此水晶的靈敏聽力也失效了。
作為山貓這隊的暗殺專員,雪狐雖然正面戰力有限,但這套「雪雪果實」加「雪女」的戰法,卻毫無疑問地,跟何聞笛的「無光瀚海」加「阿比斯朧霧」一樣,是時機正確,連強者都能斬殺的恐怖技藝。
更何況,他還為了最後一擊的絕對擊殺,特意拉攏了「砂糖」這個秒殺型能力者,可以說是把計劃和準備做到了極致。用「鬣狗」米利亞的話說,就算是他,一旦毫無防備地踏入雪狐的這個暗殺圈,也有兩成可能會跪……
「——雖然另外八成,我會在被凍僵以前,先把你挖出來幹掉就是了。」當時,「高手先生」這樣調侃又不乏諫言地說道。
是的,雪狐敢玩這套路,最大的要求便是他要保持「毫無氣息」,把自己當做無意識的暴風雪般隨意流動,絕不讓對手看出自己是人。不然,這幫丫頭大概率都有「見聞色」和「武裝色」,察覺之後,便能隨意把雪狐給秒了!
說這麼多,總而言之就是一點——現在的雪狐,很強。
而且他的計謀,也確實成功地,把水晶命中了——
別忘了,水晶原本就是帶著一絲不妙的預感,刻意加快了速度與敵人戰鬥的!這本來是正確的抉擇,但迎上雪狐的算計后,卻宛若自己把熱量提前耗盡般,大大縮短了雪狐需要潛伏的時間……
眼見得,水晶的面容已經鐵青失色,雖然還能猛攻壓制著兩個「紅蓮公會」的戰士,速度卻逐漸慢了下來,招式也被看穿了一部分,慢慢地失去了銳氣。
——本來,「鏡湖之舞」便是適用於刺客和遊俠,強調出人意料、先制必殺的招式。真要拖入持久戰,「發明者」的那位阿姨也不會固守此道,而是會切換成其他的招式,更加穩固地迎敵。
——但水晶卻並沒學過之後的變招。執著於攻擊的她,也還沒意識到體溫的流失,誤以為自己的動作變慢,是勉強使用不熟悉的招式,加速了疲憊的結果……
眼見得水晶就要體溫耗竭,不支倒地,雪狐也在心中慶祝了自己的勝利。但「意外」,卻在此時陡然發生!
意外!有人就有意外!
從這點來說,何聞笛她們至今為止的戰鬥之路,未免也過於理想了些!
「沙沙!」
比水晶還要嬌小,綠髮凌亂,面若惡鬼的小女孩從雪堆里衝出,怒吼著撲了上去!
「垃圾下等海賊!給少主償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是砂糖!
她對水晶的體力判斷有誤,攻擊得太急了!
需知道,她原本就是作為「堂吉訶德家幹部」作威作福十餘年,容易「過度自信」和「憤怒」的急性子!
水晶也立刻警覺到了這「突襲」,並察覺到自己的速度莫名慢了太多,就連砂糖那未經訓練的突擊都避不過了!
緊接著,她的視線陡然看向白雪深處,「雪狐」本體所在的位置!
被察覺了!無論是位置,還是暗施手段偷襲的事實!
雪狐大驚、怒罵!
水晶也是露出悔恨不已的神情,凍得青白的雙手無力地揮動——
「幻刃……!過載……!」
刷!地上捲起的銀白金屬將砂糖纏住,讓她無法再攻向前。
與此同時,水晶身上亮起了真紅的輝光,一股熱浪掃來,讓藏身於雪的雪狐無處遁形。
輸了嗎——!
這壓抑的思緒一瞬間卷過雪狐的腦海。
怎麼可能認輸啊——!
「小丫頭!」青年怒吼!「莫要小看,『群狼之爪』!」
——這個名字,並非雪狐和山貓現在屈就的「紅蓮公會」的體系,而是他們原本戰隊的名字。曾有一位「小妹子」是隊里的開心果,後來她死了,山貓和雪狐便以她的綽號為戰隊之名,發誓要在這殘酷的世界中活下去,走得比誰都遠。
即使是油膩的醉酒大叔跟陰險小伙,也是可以懷有理想的。
怎麼能容忍,被炫耀著華麗招式,只有實力還算不錯,冒進輕率的小丫頭干倒啊!
用熱量來消除「雪女之力」嗎!那好!瞬間的「乍冷乍熱」,會讓人產生置身於沸水中的痛苦,剛才的凍傷、疲憊,都會一瞬間湧上來。
雪狐也不是沒擊殺過那種狀態下的對手。
眼見得水晶突然眉頭一皺,身體軟倒,想要用背後突然出現的「金屬小鷹」向天空逃開,雪狐知道,機會已到!
「纏住她!『冰寒之擁』!」
雪狐拼著自己的雙手被火之魔力燒灼沸騰,炸裂般的痛感,用延長的雙掌拽住了水晶的肩。水晶當機立斷,雙手連搗向青年的手臂,痛楚錐心刺骨,但雪狐依舊堅持抓著。
「你們兩個還愣著幹嘛!救砂糖!咱們只能靠她!」
兩個隊友如夢初醒,打碎了纏著砂糖的銀色金屬。
砂糖胡亂地喝了一聲,便又撲上去。這一次,她的手掌確實觸碰到了「水晶的皮膚」!
金髮女孩的身影消失了。與此同時,關於她的記憶,也在雪狐、兩名戰士,甚至何聞笛她們……的腦海中消失了。
一個布偶熊一樣的小小玩偶,撲地落到了冰雪正在消融的地面上。
而砂糖並未罷手。
在看過手臂上鮮紅的字跡,重新鼓起一度消融的恨意后,她撲向布偶熊,野蠻地扯下它的雙手、雙腳,掏出它肚子里的棉花。甚至雙手作爪,戳向了它那藍水晶一樣的美麗雙瞳。
布偶熊沉默著,微弱地掙扎著,扭動身子擺出「施法」和「發動念能力」的動作,卻沒有一個真正生效的。幻刃在一旁沉默著,不再聽她的指揮。
砂糖不講道理的霸道能力,已將水晶的各種「可能性」封鎖……
即便如此,那布偶熊藍瑩瑩的瞳子中,仍然沒有熄滅「希望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