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迪亞曼蒂之死
「斬殺?」
「斬殺我?!」
迪亞曼蒂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面色發黑。
在他看來,剛才那兩下堪稱「勢均力敵的交手」,無論哪一方想分出勝負,都需要花費極大的力氣。另外,他的招式可還沒用完,許多壓箱底的戰法還沒有掏出來呢!
——這就宣告勝利?
——還只用兩招?
——簡直,不自量力!
瘦長巨漢的身形動了,像是布料般飄飄悠悠,轉眼便閃到了葉明珠身側。
「三·日·月!」
連環劃出的劍跡,讓葉明珠不得不連連後退躲閃,而迪亞曼蒂則時而化作「薄片」,時而恢復人形,形影不離地追蹤著葉明珠的腳步,將她向看台一側的水域驅趕。
「哈哈哈哈!閃躲吧,逃避吧,然而——全都沒用!你是『自然系』,應該很怕落入水中吧?而我的『飄揚果實』卻能夠乘風而起,絕對不會掉落下去!你要為德林傑和拜伊斯的事付出代價!」
「……聒噪不休,不像個男人。」葉明珠嘟囔。
「什麼?剛才的話,你敢再重複一次——」
「我當然敢了,你個!虛榮傲慢的娘娘腔!」
葉明珠出手,第一招!
身體異化,形態是——「百獸石膚」、「完美生物」、「野性靜電」!
除了還不完善的「毒」以外,所有拿手招式全部用上!
而攻擊方法則是——即使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鎖定敵蹤,全身向前飛撲的「捨身突擊」!
不管怎麼說,迪亞曼蒂的戰鬥經驗和技巧,還是在葉明珠之上的。因此,她憑藉著更勝一籌的力量和速度,以及深不見底的抗擊打能力,務要在自己的長項上決出勝負。
——當然,也不能刻意迴避對方的優勢領域,迴避正面的拚鬥,就是。
「走投無路,就變成蠻牛了嗎?」
迪亞曼蒂做出了錯誤的判斷,但行動卻是正確的——他斜身後撤,劍刃不斷在葉明珠面前一尺三寸之處旋迴飛舞。兩人一個觸手長,一個體格大,攻擊距離近乎相等。因此,迪亞曼蒂想要用這樣的壓制讓葉明珠止步,把局勢拉回到由他支配的場面。
——為什麼要止步呢?
葉明珠凝神看著空中舞動的「軟劍」,觀察著敵人腕與肩的動向,推測攻擊的路線。然後,她揮動亞音速的觸手,將劍刃撥擋開來。偶有觀察失誤,身體被利劍劃開,綻出鮮血,雖然不是重傷卻很痛,但少女絕不退步。
觀察、格擋、防禦……說實在的,這些「武者的技巧」,葉明珠不僅弱於水晶和柳凌霜那倆「半專業出身」,甚至比何聞笛都還要差。在過去的戰鬥里,她習慣了依靠「變異體質」狂沖猛打,偶有難題,用替身招式也就解決了。
這在以前是足夠的,但現在,不行。
無形模式?毒液?「紅拂女」?
那些都是要用的,只是,不應該在現在用。
如果不能憑「硬橋硬馬的招式」突破迪亞曼蒂的防禦,那麼,葉明珠就不配再站到那個「紅蓮公會強者」面前。
外在的力量固然好,但無法靈活運用的話,也就不過是屬性面板上的一段描述罷了!——獲取百獸凱多的力量,自以為進步神速的自己,不還是被那傢伙一擊秒殺了嗎?
如果有什麼能在「真正的強者」面前奏效,那一定不是繼續貪婪地尋求進化,把自己吃成個怪物。而是從「已知」出發,踏踏實實積攢的「戰鬥經驗」與「反應力」!
——同伴中最莽、最稚拙的柳凌霜,不是已經憑她那始終如一的招式和毅力,成了隊伍中不可或缺的存在了嗎?我怎麼就不能把能力放下,「靠自己」戰勝呢?
葉明珠熱烈地思考著,但她衝鋒邁進的步法卻堅定而沉著。觸手的防禦動作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流暢,慢慢地,迪亞曼蒂已經不求能夠割傷她,而是單純地在場地中四處飛舞逃竄,想要避開她衝鋒的勢頭了……
——對我的速度和射程,形成「刻板印象」了嗎?那麼,就是現在了。嘛,剛才一直在防禦,勉勉強強,把這算為「第一招」吧!
猛衝。
咚!
周圍的觀眾驚叫出聲。
理由是,灌注了「武裝色」的錘柄命中了迪亞曼蒂的額頭,擊落了他的華麗帽子。
他被迫解除了「飄揚模式」,那雙聚集了全身猥瑣氣質的小眼睛顯露在外。額頭皮開肉綻,鮮血橫流,頗為狼狽——
嘿,這鎚子真還用上了。長久習慣了「觸手長度」與「力道」的迪亞曼蒂,在葉明珠悄悄拿出鎚子,把觸手增長了五十厘米后反應不及,當時就中了招!
葉明珠不會給他喘息餘地,另一隻觸手也挾起鎚子,又是一錘轟去!
正中面門!迪亞曼蒂鼻血長流,大概頭骨也碎了,仰面向後癱倒!
「我……怎麼了?」他看著天空,眼瞳散開了,神情茫然。
據說,拳擊比賽中被擊倒的選手,往往感覺不到倒地那一瞬的痛楚,反而會錯愕不已,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在仰望藍天。
嘛,人都是娘生肉長的,短期內出現這種現象,倒也不足為奇。
但迪亞曼蒂接下來的反應,就很奇葩了——
他完全不像個競技場老手,理解了情況后立刻或趨或退,做出適當的回應,甚至也沒有憤然怒吼或是內傷昏厥,而是——捂住了自己的臉,巨大的身體像孩童般抽搐,似乎想要痛苦出聲,在極力忍耐!
「帽子,帽子!」他焦躁不安地喊道,「多弗給我的帽子!拜託了,帽子在哪!沒有那個我就不安,沒有那個我就沒法戰鬥!好痛,混賬丫頭……我的帽子在哪兒!快給我!快啊!」
葉明珠看著腳下詭異扭動著,完全失去了「競技場英雄」矜持的中年大漢,啞然無聲。
這是原著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場面,在尾田榮一郎所刻畫的故事中,直到被「真正的競技場英雄」居魯士頂著蒺藜之雨斬殺,迪亞曼蒂都保持著高傲而虛榮的態度,以為掌控著一切般揮出華麗的劍……
但仔細想想,或許也合理吧。高傲的背面便是敏感,而虛榮往往為脆弱代言。
原著中,迪亞曼蒂需要多弗拉明戈巧言忽悠,大肆吹捧才肯出戰;戰鬥中,又得意忘形地以欺凌蕾貝卡、羅賓,讓居魯士心焦為樂。考慮到這些就不難發現,在這個身高達到五米,年齡四十左右的「海上強者」,心中住著的恐怕只是一個被精心豢養,從未長大,見到世事不如意便會撒潑打滾的——熊孩子。
好歹也是七武海手下的最高幹部,怎麼會是這個德行?潛伏海軍中的「維爾戈」在瀕死時也保持了高傲,比他要強得多了!
或許,這就是何聞笛說的,隱藏在「堂吉訶德一家」強大外表背後的,「弱」吧?
當然,迪亞曼蒂也不是徹頭徹尾的傻瓜,他那詭異的失態,僅僅持續了不到二十秒。在葉明珠啞然僵住,全場觀眾一片嘩然時,他的小眼睛里突然閃過一絲狡猾的光!
一劍飛起,刺向葉明珠!同時,迪亞曼蒂的另一隻手中,無數小小的「火星」放射出來,向葉明珠噴洒!
「竟敢讓我如此失態!去死!『弦·月』!『火花雨』!」
他拋擲出的,赫然是一枚枚小型的,在手裡搓一下就能引燃的炸彈。
威力如同現代的燃燒瓶,火光熾烈而纏人,即使葉明珠是鋼筋鐵骨,也多少會受到傷害、被限制移動。
趁此機會,細劍如一道黑光直刺,貫穿了葉明珠的胸膛!
鮮血像湧泉般噴濺。
葉明珠的身形歪了一下,伴隨著劍的抽出倒了下去。
「哼哼……哈哈哈哈!」
迪亞曼蒂挺身站起,擦掉了臉上狼狽的血跡,拾起帽子戴上,抬聲大吼!
「被我的演技騙到了吧!小小的卑鄙無關緊要,我依然還是競技場的英雄,是這方寸土地的最強者!觀眾們,為我歡呼吧!」
觀眾們詭異地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竊竊私語——然而,雷動的掌聲和歡呼,卻終於如迪亞曼蒂索求的那樣,轟然響起。
「大英雄迪亞曼蒂!」
「卑鄙的英雄迪亞曼蒂!」
「無敵迪亞曼蒂!」
「我愛你!」
如此這般的讚美聲此起彼伏,迪亞曼蒂頭顱仰天,半是僥倖半是狂妄地大聲高呼,享受著這巧取豪奪來的污黑「榮譽」。
——而注意到異狀的,只有一人。
——不是迪亞曼蒂,而是這場上唯一保持著清晰的理智和分析力,從「力克王時代」就一直擔任競技司儀的男人。
——主持人。或者,我們現在可以用「宣告了多弗拉明戈戰敗的男人·蓋茨」,這一光輝的名字來稱呼他了。
——因為,他正宣布著本場比賽唯一的「真實」,也正是這競技場「本日內」真正的主宰。
「迪亞曼蒂大人高昂起頭,宣布了他的勝利!然而,勝利真的到了嗎?別忘了,新晉的強豪,『虐殺者』紫小姐,宣言要在『兩招』內擊敗迪亞曼蒂大人!」
「而如今,還剩一招!」
「什麼?!!!!!!!!!」
迪亞曼蒂不可思議地迴轉過頭。
而葉明珠「早已」出手。
她的身形出現在了迪亞曼蒂的頭顱後方,身上完全沒有血跡。
兩隻觸手抓住了大漢的下巴跟頭頂,輕輕一扭,便扭斷了迪亞曼蒂的頸椎。
迪亞曼蒂的笑容凝固在空氣中。
而他的頭顱,耷拉著落在競技場的地面上,已是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生死一瞬間。
之前葉明珠已經說過很多遍了,可迪亞曼蒂似乎沒意識到,那是在說他。
「……輕佻、狂妄,蠢不可言。」葉明珠冷冷道,「知道我是『貌似自然系』的瞬間,你就該想到,我有『改變身形轉移要害』,以及『噴出血液偽造傷口』的能力了。算啦,人死了我還說什麼風涼話呢。」
說著,她默默確認,「惡魔果實之力」已經隨著迪亞曼蒂的死去,轉移到地上滾落的一枚菠蘿蜜中,便撿起那枚果實,裝到包里,靜靜地轉身離場。
至於獎品,所謂的「海樓石劍」,她根本沒必要現在去領,冒著被暴怒的多弗拉明戈報復的風險。多弗那貨……不管怎麼說,還是在意同伴的。
等到徹底「將其滅國」,順手拿過來就好了。
然而,走到競技場出口時,葉明珠又恍惚想起什麼,回身看向鴉雀無聲的競技場觀眾,以及唯一一個在假震驚,真誇讚,嘮叨個不停的主持人蓋茨。
「喂!德雷斯羅薩的觀眾們,以及遠道而來的觀眾們。」葉明珠用身體變異放大了音量,高喊道,「仔細回憶一下吧,你們心中憧憬的那位『競技場英雄』,是今天這位的嗎?」
「卑鄙、飄忽、不自量力?贏的時候傲慢,輸的時候茫然?受了一點傷就滾地大哭?像個小混混似的挑釁報復?使用亂七八糟,不像個鬥士的下三濫道具?」
「也許你們心中只剩下模糊的回憶,但,回想起來吧。那位施行神武不殺之道,面對怎樣的奇人凶獸都堂堂以對,僅憑一把『鈍劍』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男人!那位雷霆般的戰神!」
「『居魯士』不是傳說!」
葉明珠昂然宣言。
「他是真實存在的!」
全場無聲。就連蓋茨也不知道說什麼了,觀眾席陷入了奇異的沉默。
似乎有人想要歡呼,然而,對堂吉訶德家族慣性般的畏懼,又讓他們噤口不言。
嘛,畢竟是死了個最高幹部啊……
想著,葉明珠徑直離場,為這「不像自己」的高聲大喊略微咋舌。
我是怎麼了?該說是心血來潮呢,還是因為這有助於動搖「堂吉訶德家族」的統治呢?
嘛,應該還是前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