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千年之下
次日凌晨，妮可·羅賓在黑暗，泛著淡淡海腥味的洞穴里醒轉，傷口使用了主神空間的治療藥劑，已經好了。
水晶在一旁憂心地看著她，黑眼圈很明顯。注意到她醒了，試探著說話。
「羅賓姐……」
「別那麼稱呼我！」羅賓警惕地盯著比她小十五歲的女孩，「你們想要什麼？」
「您的知識。『歷史原文』的翻譯。」
「……和克洛克達爾一樣？」
「一定意義上，就是那樣的。」水晶點頭，回身點亮一盞油燈，展開一人多高的巨大莎草紙卷。那上面拓印著滿屏文字。
羅賓還想說話，但她的注意力，立刻被這追尋了一生的「歷史知識」吸引了。
閱讀片刻后，她皺眉，看向水晶。
「這顯然是我一直想要的，隱藏在『阿拉巴斯坦』的歷史原文……連克洛克達爾都不知道它在哪，你們是怎麼找到的？」
「……一定意義上，可以說我們會預測未來。」水晶輕聲道，「我和我的盟友只想要這拓本的翻譯，翻譯出來，您就可以走了。」
「……」羅賓愁容滿面，明顯讀到了歷史原文中，關於古代兵器「冥王」所在地的那一行字。半晌，她沉沉嘆了口氣。
「上面只有一些古代帝王征戰、祭祀的記載。如果你要，我就寫給你。」
水晶看著羅賓深邃的雙瞳，神情猶豫。
「我知道您說的是假話。」
「……」
「但我覺得，我沒資格對您動粗……」水晶嘆息一聲，在羅賓身邊盤腿坐下來，「我知道……我耳聞過，您被稱為『惡魔之子』，被強行跟『古代兵器』扯上關係。如果幫助我們獲得了那種力量，您的惡名會更加昭彰，一輩子也洗不脫吧。我知道，這對您是非常殘忍的事……」
羅賓看著水晶，略微動容。
她似乎想說什麼——
此時，山洞外卻傳來一陣吵嚷。
「都說了！我這顆『追魂彈』很有效的！又不是說要殺了她，不過就是開一槍，就什麼都知道了！甚至還能操縱她為咱們所用！說到底，咱們哪有空跟『NPC』在這裡啰啰嗦嗦浪費時間，昨天晚上就該——」
「蠢材！」又一個女聲，前面說話的人被搗了一拳，「是水晶小姐抓到了羅賓，擊退了『七武海』，單憑咱們幾個根本沒戲！不是說了，要尊重她的決定！」
「但這也太拖了！萬一『紅蓮』或者『七武海』那邊追過來呢！另外兩方根本不露頭，就靠咱們幾個——」
聽著外面青年們的爭吵，羅賓原本有些動搖的視線，又變得陰沉了。她看了看水晶，又瞄了瞄山洞外，最後抱住自己的身體，移開視線。
「……我能說的就這些了，抱歉。如果你們覺得我沒用了，就幫個忙，送我這『廢人』一程吧。」
「因為歷史原文上只有兵器，沒有更多的真相？」水晶眉頭一皺，想起了原作中的劇情，「您覺得自己二十年的努力是徒勞的，覺得『空白的一百年』沒法揭開——」
「別說了！」羅賓吼道，然後自覺失態，再次閉口。「……你不知道。」
「不，我知道。」水晶卻又開口，「我知道『拉夫德魯』上隱藏著最後的歷史原文。也知道指引你去到那裡的『四塊路標歷史原文』。還知道羅賓姐這些年的努力絕不是徒勞的，只有把所有歷史原文合在一起，篩選重點，才能得到揭示了過去一切的『真正的故事』。」
「……？！」
羅賓抬頭，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情。
水晶卻說。
「古老的王國覆滅了……雄偉的文明化作塵埃。二十個滿懷理想與志向的年輕的王，在它的殘骸上建設新世界。然而，『奈菲亞家族的先祖』背叛了其餘十九個人，他……或者女性的她，藉助『惡魔果實』的力量讓自己永生，永遠在天龍人的背後執掌著權柄，讓這個世界變得封閉而日趨腐化，再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而他或她善良正直的後人，卻還依然生存在阿拉巴斯坦這片土地上，擔任著八百年不變的守國的職責，即使已經忘卻了『空白的歷史』，卻還堅信能解讀它們的人必將到來。阿拉巴斯坦如此，還有若干個隱蔽、古老的王國，例如傳說中的『香多拉』、『佐烏』、『和之國』，也是如此……」
羅賓沉默了許久，然後，終於忍不住開口。
「你說的是些什麼？」
「是我們這些能夠或多或少地預測未來，被稱為『海迷』『水友』的人，結合看到的一切做出的推論。我們只知道時代的隻言片語，一定沒有羅賓姐那麼詳細和精確，但相對的，『廣度』卻強了些。這些，足以讓我們勾勒出世界的大概圖景。」
水晶恭敬地說道。
羅賓低頭思索著，而洞窟外的喧囂，也終歸是沒有燒到洞內的二人。
終於，她抬起頭，高挺的鼻樑上，一雙眸子直視著水晶。
她略顯吃力地咬了咬牙。
「我知道了。……大概我這條命還有點用途。既然如此，哪怕真的化為喚醒兵器的惡魔，我也要活下去——」
「不要。」水晶卻制止道，「不要那麼想。」
「怎麼想？」
「……不要把自己看作毀滅世界的惡龍。」水晶握緊拳頭，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我跟您約定，等到『冥王』真的蘇醒之時，我一定不會讓它對著人開炮。」
「……你能做到嗎？你是海賊。」
「……」
「能！」
山洞外，突然傳來少女嘹亮的聲音。
原本絮絮叨叨不休的青年們，也突然驚覺，抱怨著「你們可算來了」，聚成一團迎上去。
「嗨，我不是說過，我們要再在紅蓮公會混一會兒，等他們派我們出來巡邏，再動身么？反過來說，要是他們真的識破了咱們的計劃，打算動手，先遭殃的也是我們，你們這裡沒事啊。」
「我們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啊，水晶多少跟我轉述了點兒。」
說著，跟水晶已經好幾天不見的何聞笛，踱著小方步悠悠然踏入洞穴。
水晶立刻撲上去跟她擁抱，卻又捏著鼻子退開。
「……何聞笛，你這幾天沒洗衣服了？」
「我沒辦法嘛！『紅蓮』那邊全是一幫糙哥，我打扮得香噴噴的，好像在嘲笑他們似的。不說這事兒啦，『仙雲履』的人也到了，讓羅賓姐出來見人吧。」
「啊，其實我們倆剛談過——」
「你對講機沒關，我都聽到了。冥王不對著人發射，你還真答應了一件好事啊？咱們完成任務可又要變難了。」
「……嗚。」
「沒事，大家商量著來。你跟羅賓姐說吧。」
「那你先換身衣服！我不想看到一身酸味的何聞笛！」
「……行。」
說罷，水晶過來找羅賓，不好意思地表達了要她出去與「盟友們」相見的意思。
「剛才那女孩是誰？」羅賓謹慎問道。
「我家隊長。也可以說是我的老闆。」
「你不是『笑顏海賊團』的船長嗎？」
「她是幕後老大。跟克洛克達爾先生在巴洛克工作室差不多吧。」
「哦……」
羅賓若有所思。
片刻后，三支輪迴小隊的幹部，在室外隱蔽的海灘上聚集。
聽到水晶「冥王不對人發射」的請求，無論「仙雲履」的四人，還是「鴻雁」的拉雅、黃毛、編外成員們，都皺起了眉頭。
「瑪麗喬亞那幫賤貨天龍人，一炮轟了不好嗎？」一個黃毛怒道，「死不足惜！」
「我還想炸了和之國！」又一個人道，「凱多他們那幫人，還有那個大蛇，看了就煩。」
「黑鬍子海賊團！」
「司法島！」
「海軍本部……」
一通爭執，羅賓的臉色明顯變得很不好看了。
「停停停，」何聞笛揮手制止，「我有一言，請諸君靜聽——」
「……王司徒？」布魯斯頗顯滑稽地捧哏道。話說，為啥他一個紅髮棕眼的混血兒，還會知道這種網路哏啊。
「我的話是，一通亂炸，反而無益於咱們獲得賞金，還會招來禍患。炸是要炸的，不過，最好的目標，還真不是人，而是某件無生命的東西。」
「而且，只炸一半的效果，甚至比全炸掉更好……」
「我想，有些人已經猜到了吧。」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
最早得出答案的，是位意外的人物。
——老好人加直腸子的布魯斯。這個雀斑青年的手高高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