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潛入
當間諜……
何聞笛能說會道，外表柔柔弱弱，技能又全是陰招，看上去很適合這種戰術的樣子。
然而，卻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她討厭說謊。
討厭的只是「說謊」，「騙人」倒沒問題啦！在何聞笛的心裡，這兩者區別可大了。
簡而言之，就是「陰謀」和「陽謀」。
正面對戰時各種坑蒙拐騙，虛張聲勢乃至下三濫手段，起效的話，是被騙的人活該！對於勢不兩立的敵人，那是什麼伎倆都可以用的。
然而，間諜、卧底、陰謀……這些行動，卻是主動去欺騙把自己當「朋友」的對象，表面稱兄道弟、一團和氣的同時，心裡卻要想著怎麼給對方一刀。這就讓人很難受了，長期當卧底的人，心智多少都會產生分裂。
何聞笛深知，自己絕非那種「完美的潛伏者」。哪怕心知對方是敵人，不坑死他們，他們就會來追殺葉明珠和隊伍，自己八成也下不了決心，徹底地潛伏下去。
但是，利益卻要求她不得不為……
這事兒如果下不了狠心，不能堅決地跟隊員站在一起的話，那「黎明之花」的隊長，她也就別當了。
思考著這些，何聞笛咬了咬牙，決定利用自己「能做到的那部分」，儘可能地給紅蓮公會下絆子。
她的腳步停了一下，雀斑青年回過頭來，關切地看了她一眼。
「別擔心，」他說，「老大雖然長得凶，但人不壞。」
他大概以為何聞笛害怕了。畢竟，這是個時不時就會爆發血案的殘酷世界，「獨行輪迴者」遇到「大隊」，多少都會有些心虛。
「你叫他老大，你們是一支輪迴小隊嗎？」
何聞笛試探問道，心中期待著對方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這樣的話，就可以不用坑他們了。
但青年的回答，卻讓何聞笛失望了。
「我們不是隊伍，是幾支小隊的聯盟！」他走進四下無人的巷子，放鬆了些警惕，說道，「老大和他的隊員，是『紅蓮公會』的人，我們這次劇本結束后也會加入公會。你聽說過紅蓮公會吧？很有名的戰士公會！」
「……哦。」何聞笛小心地答應著。心想，從鄒哥的描述來看，他們與其說戰士，倒不如說是強盜公會。
——是那個「老大」隱瞞事實？還是說，雙方都有各自的片面之處呢？
還沒等何聞笛想完，巷子的盡頭已經到了。
拐過一個彎，眼前是黑黝黝的小巷子，一堵黑黝黝的土牆攔在前方，別無去路。
何聞笛頓時心生疑慮——該不會，自己的身份已經被看穿了吧？青年是個誘餌，意在把自己引過來抓住，威脅「同夥」的葉明珠跳出來……
她表面不動聲色，抓住兜里的閃光彈，打算有個三長兩短就立刻逃跑。
「不用那麼害怕啦！公會歡迎所有輪迴者加入，特別是你這樣可愛的女孩。」青年還是一副搞不清楚狀況的樣子，溫和地對何聞笛說道。
「……為什麼要女孩？」何聞笛警惕道。
「不是什麼奇怪的理由啦！」青年慌忙道，「只是我們公會的臭男人太多了，好不容易來了位帥氣小姐姐，昨天又退隊了。老大說，特別羨慕其他公會的男女比例，讓我們碰到就盡量招攬……」
這理由倒還真是無懈可擊。至於退隊的小姐姐，大概就是隊員被葉明珠砍翻，又被克萊姆悄悄補刀的那位倒霉狙擊手吧。
何聞笛嘆息一聲，只問他公會在哪兒？
「已經到啦。」
青年在土牆上輕敲了兩下，牆立刻分開了，展示出一條通道——不不，並沒有。這又不是《哈利波特》的對角巷。
事實上，不過是頭頂垂下來一條繩子。何聞笛抬頭看去，沿著繩子往上爬，就能進到大旅館的高層，看來是給自己人專用的通道。
「我們公會暫時住在旅店裡，爬上去就到了。」青年介紹道，「你沒問題吧？用不用我背著你？」
「我看上去很像後勤人員嗎？」何聞笛白了這青年一眼，對方臉紅了。——嘛，這貨人雖不賴，卻有點花花公子的意思，何聞笛表示無感。
兩人一先一后，順繩子爬了上去。何聞笛考慮到自己穿的是舞女小裙子，特意跟在後面，不讓這貨佔到便宜……雖然，更主要的是防止對方突然翻臉，留出逃走的空間啦。
爬進旅館，裡面的景象讓何聞笛囧了一下。
這，直接把貴賓區的牆能砸的砸、能拆的拆，華貴的傢具床鋪統統推到一角，大廳中間擺上了會議桌和健身器材，牆角排開兩行簡單的雙層床鋪，硬是搞成了軍事基地的樣子……
中間還掛著一條大紅標語「艱苦樸素，奮戰輪迴！享受要在通關后！」
不少輪迴者正在健身器材旁揮汗如雨，要不就是在粉筆畫出的擂台中央交戰，「呼哈」的聲音不絕於耳。
酸不溜的味兒透過空氣，飄到何聞笛的鼻孔里。何聞笛不由得皺眉。
——我去！
本以為「紅蓮公會」應該是那種霸氣側漏，山賊氣息滿滿的享受派，結果一看，分明是全封閉軍事化管理啊！難怪女輪迴者都不願意來！
確實吧，何聞笛的「黎明之花」隊，在進入輪迴世界后也挺苦的。整天組織各種任務、修行，睡的床鋪也只是海綿墊子、睡袋之類。但這「紅蓮公會」，分明是一派要長期艱苦，回到主神空間都不給人休息的勁頭……如果要何聞笛放棄她空間里那軟乎乎的雙層床，胖嘟嘟的玩具狗，那還不如殺了她呢……
負責放繩子的，是個一臉苦惱的乾瘦眼鏡男。他跟帶何聞笛過來的雀斑青年打了個招呼，倆人好像是同隊的。
「新人。我帶她去見老大。」雀斑青年指著何聞笛，道。
「確認可靠嗎？」眼鏡男愁苦道，「咱們可是被『另一個小女孩』折騰慘了，這次這個，可千萬別有毛病……」
「橋到船頭自然直。」雀斑青年倒是很樂觀，「你看她都不是紅名！要是同隊的，看顏色就認出來了，不用怕。」
「……我只相信老大的判斷力，不相信你。」眼鏡男皺著眉頭，收起繩子，跑到跑步機上訓練去了。
「沒事，」雀斑青年安慰何聞笛，「浩軒這人就這樣。習慣性疑心病罷了，性格是不壞的。走，我領你見老大去。」
何聞笛表情如常，心裡卻大叫卧槽。
——不不，好心的小哥，那個「疑心病」說的對啊！我就是敵人，沒錯！你別這麼大大咧咧的！
——當然，這話她真沒法說……
「他浩軒？」她故作平靜地問道，「那你叫啥？你們老大又叫啥？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呢，不好吧。」
「老大不告訴我們名字，只說他的代號是『山貓』。」青年攤手道，「至於我的名字，還是別問了吧？」
「我又不會詛咒你什麼的。算了，不說就不說！」何聞笛佯裝發脾氣，徑直走向青年指的「老大辦公室」方向。
「嘿，等等，也不是不能告訴你啦！」青年破罐子破摔，「布魯斯·李！」
「啥噗——」何聞笛僵住了。
「我是混血兒！我那傻瓜老媽超級崇拜李小龍，非要給我起這麼個破名字，我有什麼辦法！」青年哭笑不得地說道，「反正我也習慣了，從小被人笑到大……」
「……行了行了。快帶我去見你們老大。」
出了練功房兼寢室，就進入了裝飾華麗的，「雨地大酒店」的走廊。何聞笛剛才所在的，似乎是被整個包下來的倉庫之類。
雀斑青年布魯斯領著何聞笛拐了個彎兒，到了一間客房門口。
「山貓老大，剛才說的新人到了！」
「好！你回去站崗吧，讓其他人加緊訓練！這兒交給我，不會虧待她的！」
青年爽快地答應著，轉身回去。
並告訴何聞笛，老大不拘禮節，但也別太隨便了。
何聞笛推門進去。
眼前出現的，是身材高大，圓圓臉龐，紅光滿面，但髮際線有點高，發色也有些灰白的壯年男子。他坐在旋轉的老闆椅上。
何聞笛看到裝潢精緻的房間，以及床上的「席夢思」墊子，微微皺了皺眉。
「來來來，大侄女兒！」這漢子沒注意到何聞笛的視線，拍打著他對面的椅子，讓何聞笛坐過去，「我們公會可是要做大事的，面試很嚴哦。不過你放心，就算最後沒通過，也不會把你怎麼樣的！哈哈哈！」
何聞笛略微拘謹地坐過去。
「好嘞。咱們有文試，有武試，兩樣過一樣就能加入。你要考哪項？」
中年漢子自來熟地拍拍何聞笛的肩膀，何聞笛尷尬地笑。
「……那，就都試試唄？」
思考片刻，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