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女盟
周圍約有二十名輪迴者。
在範圍廣闊的紫色光牆內，這人數並不多，站得也頗為稀疏。結成隊伍的輪迴者們三三兩兩，各自佇立。獨行的則儘力避開人群，謹慎打量，看到面善的才敢去搭話幾句。
——看來，他們都經歷過了過各自的「第二局」，見識到了「獵殺者」跟「收割者」肆無忌憚的行徑。已經少有人像上次那樣，一開始就交朋引伴，聚成大隊了。
思考著這些事，何聞笛將視線瞟向眼前的短髮女孩——方洛。
看樣子跟何聞笛差不多大，或者稍微小一些。
原本公主一般的柔順長發，如今修剪得短短的，但沒有忘記打理，整潔又清爽。一雙鳳瞳是黑色的，又隱隱泛著點紫色的光，直直地盯著何聞笛和水晶看。嘴角緊抿，神采內斂。
一襲黑衣，頗帶肅殺之氣。第一次相遇時的「可憐」全然不見，但跟第二次林間對談時「倔強傲慢」的感覺，也略微有些出入。
之前在《鬼滅之刃》世界，這名女孩先是在渣滓輪迴者隊伍中隱忍，后又吃下了「鬼」的肉體，提升了體能，僅靠一人得以存活。這份堅韌頑強讓何聞笛頗為佩服。
不過，她也是明言拒絕跟何聞笛組隊，甚至連名字都沒通報一聲，徑直離去的。
如今主動招呼，是心態有了變化嗎？還是有其他心思？
「小方姐你好——」水晶聽何聞笛說過方洛的事，友好地揮手招呼，卻招到了一個大白眼。
「叫我方洛就好。」短髮女孩冷冷道，「何聞笛，你就找了這麼個隊友？一個嬌氣的大小姐？」
「NONONO，」何聞笛笑容燦爛，「是超級厲害的嬌氣大小姐。」
「沒有否定嬌氣嗎？！」水晶驚道。
「……好吧，隨你怎麼說。」方洛雙手背後，揚起下巴，「我要找人合作，你來不來？沒興趣的話，我去找別人了。」
——顯而易見的高傲態度。
何聞笛卻沒生氣，只因看見了對方眼裡的一分閃爍，三分猶疑。
——比起已經有了同伴的自己，方洛那性格，大概率還是孤身一人吧。
——一個女孩，獨自經歷了兩個輪迴世界，處事帶刺倒也難怪。
「行啊。」何聞笛笑道，「你是說，不是組隊，而是臨時的合作，對吧？」
「不錯。」方洛道，「而且，我還要考你跟你的小夥伴一件事。如果你們答出來，咱們就儘力合作。不然，就當我什麼都沒說過吧。」
——哇，傲慢爆炸！
方洛的視線，像是挑釁般直射兩人。
何聞笛略有點擔心地看向水晶，她知道這娃看著軟萌，其實自尊心高得很。
幸好，水晶沒直接炸了，只是氣鼓鼓地抱胸，「要是我們答對了，我也要考你一個問題！」
「隨意，反正我是來找何聞笛，你只是順帶的。」方洛昂首答道。
「順帶！」
水晶氣得跳腳。何聞笛連忙拉住她的手，以作安撫。
方洛眼珠一轉，略微瞟了一眼身後的原始叢林，雙臂向後張開。
「我的問題是——」
「慢著！」
何聞笛笑嘻嘻地打斷了她。
心想，讓你裝了這麼半天，本美少女偵探也該顯點兒本事啦！
「——你的下一句話是，『遠處叢林里隱藏著什麼』，對嗎？」
「厄！」
方洛捂住嘴，警惕地瞥了何聞笛一眼。
「嘿嘿，好不容易到《JOJO》的世界里，當然要玩喬瑟夫梗啦。」何聞笛壞笑道，「我隨口說的，就算說錯了，權當緩解下氣氛嘛！」
「而且，這個問題也不用我來答。水晶！」
「唔，稍等！」突然被叫到，水晶一驚，隨即凝神閉目。何聞笛知道，那是她在聆聽遠方動靜的姿態。
聽了一會兒，水晶神色微變，面容嚴峻地睜目看向方洛。
「那叢林里全是屍生人，至少有近百名……」已經看過《JOJO》漫畫的水晶，嫻熟地運用著原作術語，「而且是狂暴狀態的，恐怕劇情一開始，它們就會攻上來，包圍咱們。你是怎麼知道的，小方姐？」
「嗨！愛怎麼叫我就怎麼叫我吧。」方洛的眼中消去了挑釁之意，用力搖了搖頭，「抱歉，懷著試探心跟你們倆說話，是有點過分了。小妹妹也很厲害嘛，之前看輕你了。」
「我叫水晶。」
「知道了，水晶妹妹，」方洛轉向她，「我心裡想的是，連林子里危險都察覺不到的人，沒資格做我的盟友。你們倆來得晚，我剛才問過幾組人了，都是失望，還是你們倆靠譜。」
「嘿嘿。」
水晶倒是不記仇，此時已經撓撓頭露出傻笑，剛才爭執的言論也忘了。
「且慢，」何聞笛抬頭看向方洛，「別轉移話題！剛才水晶問的是，你怎麼知道林子里有怪物的？我是看腳印和野獸的骸骨，水晶是靠聽力。你呢？」
「就是說，同盟成立的意思嗎？」方洛首次挑起嘴角，露出微笑，「都要交換情報了？」
何聞笛攤手。
「好吧！」方洛老實答道，「你也知道，我是適應怪物變異的體質。現在的我，跟那些『怪物』的體質類似，互相之間有感應。它們容易找到我，我也容易找到它們。」
「有點麻煩，」何聞笛的思考，一瞬間跳躍到了「之後的旅程」，「你能設法隱藏氣味嗎？我可是搞潛行的，身邊放瓶怪味素的話……」
「誰是怪味素啊！」方洛一瞬間失態，露出了符合她年齡的憋氣表情，但又立刻平靜下來，「你看，我現在身上有怪物的樣子嗎？放心，我能控制『變異』是否顯露，只有戰鬥時才藏不住。」
「那就好。」何聞笛笑道。
不管是從功利上，還是從看得順眼這點來說。她確實不想跟一個「移動的畸變體」同隊。
——看方洛的樣子，還挺愛美的，就期待她是個灶門禰豆子那樣的「萌萌鬼」吧！
——另外，好像有個隱患。
何聞笛的視線瞟向身邊的水晶，欲言又止。
後者眼珠一轉，像是也明白了何聞笛想說的話。
「……可以吧？」
「隨你啦。」何聞笛一副苦臉，攤手，「私心上我比較贊成方洛，但按道理是你對。而且，不管怎麼做都是有利有弊。想做，就做唄。」
「你們在交流什麼？」兩人的默契，讓方洛詫異不解。
「這個嘛，」何聞笛看她一眼，「你跟其他人說過嗎？林子里有伏兵的事？」
「我為什麼要說？」方洛聳肩，輕蔑道，「要是有人不知情死了，那是他自己太弱，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才不想引人關注呢。」
「嗯，理解。」何聞笛點頭道，「用我一度反感，後來喜歡的那句動漫台詞來說，人只能自己救自己。不過，這就麻煩了。」
「什麼麻煩？」
方洛略微皺眉，困惑不解。
而水晶已經行動起來。
她向前一步，深呼吸吸足了氣，用稚嫩的童聲高聲叫喊。
「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森林裡有屍生人大軍！一開場就要襲擊過來！能打的打，打不了的，快——！跑——！啊——！」
！！！！！
全體輪迴者的視線，一瞬間聚攏到這邊的三個女孩身上。
方洛幾乎驚掉下巴。
回過神來，她瞪了水晶一眼，又看向何聞笛。
壓低音量，皺緊眉頭。
「……喂，當出頭鳥的壞處，你跟這小鬼……小妹妹，講過的吧？何聞笛？」
「嗯，會成為眾矢之的，被其他輪迴者重點關注。友好也罷、有所企圖也罷，總之會很麻煩……」何聞笛攤手，說得頭頭是道。
「那怎麼——」
「這就是水晶的風格。是很麻煩……不過，一定意義上，我跟她也是同路人。有時候會為了自己的想法，主動去找麻煩。」
說著，何聞笛拉過停止了叫嚷，面色微紅微喘的水晶，把她抱進懷裡。
「——我記得，方洛你是很怕麻煩的吧？後悔跟我倆組隊了嗎？」
「我後悔有什麼用？」方洛冷冷地看向兩人，「年齡相近，還聊了這麼久，那幫人不把我當成你們隊里的固定成員，都謝天謝地了。合作繼續！只是。」
她額角泛起青筋，走過來捏住水晶的臉，拉長。
「唔唔。」水晶自知理虧，把視線移開。
「你要做善人還是當出頭鳥，我都隨你。」方洛揪著水晶的臉，怒氣滿滿地說道，「但是，下次必須先告訴我，徵得我的同意！如果我看不順眼，就立刻拆夥！聽明白了嗎！」
水晶猶豫片刻。
最後她支支吾吾地點頭，從嘴角擠出來的話卻不是「對不起」，而是「謝謝」。
「謝你個大頭鬼！我還以為你們隊最麻煩的是何聞笛，原來是你這小丫頭啊！」
方洛也顧不得高冷的外在了，又用力扯了一下水晶的臉蛋，方才鬆開。
「……啊，算了。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就無所謂了。」她皺眉，說道，「咱們只要考慮怎麼殺出去就好。何聞笛你是潛行系，這金髮小鬼看著又不像個打正面的，那麼，以我為主力嗎？」
「好意心領。」何聞笛忍笑道，「既然你這麼有信心，就和水晶一起在前面開路好了，我殿後掃尾。或者，水晶一個人開路，咱倆收尾？」
「咦？」
方洛這次真驚了。看了看水晶的細胳膊細腿，遲緩的動作，怎麼都不像是「戰士」的萌萌噠面容，狐疑地瞄了何聞笛一眼。
「等著瞧吧！」
水晶也領會到了方洛的懷疑，卻拍拍貧瘠的胸脯，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
她也的確有資格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