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同行
「你……？」
輪迴者中，頭髮略微有點稀疏的壯漢，面帶詫異地看向何聞笛。
雖然僅僅兩三天以前，還在同一屋檐下住過，但他上次正式見到何聞笛，還是在十多天前。他心目中何聞笛的形象，應該是個被雷電嚇慌了神，抽抽噎噎哭個不停的嬌小姐。
那個嘛……一半是偽裝，另一半，是因為上次人生里，死得確實慘了點兒，還沒緩過來。
多虧了玉子姐跟耕太哥，還有小彩她們。
而如今，何聞笛已是一襲秀麗的和服，面帶自信的微笑，跟主角——灶門炭治郎融洽地談在一起，還用小鎚子敲碎了一把珍貴的日輪刀。
——這都哪跟哪啊？！
何聞笛從壯漢的眼中，讀到了這樣的台詞。
「Hi~老大哥，好久不見！」
何聞笛笑嘻嘻地，跟壯漢打了個招呼。
「你們認識的？」
炭治郎問。
「勉強算是……我去去就來。」
說著，何聞笛走近壯漢。
「……幹得不錯！」壯漢猶豫半晌，憋出這麼一句話，「跟主角都處好關係啦！快快，給老哥介紹一下，咱們全指著你過關啦。」
何聞笛注視著他的視線突然變冷，開口。
「——給小方發槍了嗎？」
「……！」
壯漢頓時語塞。
「小方」，名字不詳。是委身於隊伍最後方，地位也最為低下，背著一大堆行李，低垂下頭的少女。
何聞笛這句話，就是在問壯漢：需要我的時候想起我來了，如果我還在隊里，是不是也和那女孩一樣待遇？
在壯漢想好怎麼回話以前，何聞笛又補刀。
「殺了你們好幾個人那隻鬼，被我幹掉了。」
「很遺憾，化成灰了，沒有毛髮皮膚當作證物。不過，村姑的長相、青臉、披頭散髮，爪子比狗爪子還要長，你們，應該還沒忘吧？」
壯漢大驚失色。
「你騙人！」
「信不信由你。」
何聞笛扭頭回去，再也不看壯漢一眼，轉而跟炭治郎說話。
「炭治郎先生，雖然口說無憑，但那幾個人，大概是你最討厭的那種人。不用太搭理他們。」
炭治郎回身，用銳利的視線掃視輪迴者們，沖何聞笛點點頭。
感覺身後傳來了壯漢咬牙的格格聲。
但何聞笛才懶得管他。還沒跟你們算，對玉子姐油嘴滑舌的賬呢。
緊接著。
「……我是很弱的。」
在炭治郎詫異的視線下，何聞笛悠然地把砸碎的日輪刀清理，打包，用布條和木塊裹成四把小刀的樣子。
「在老師那邊的修行很短，也沒有揮刀的天賦。如果用這麼長的刀子戰鬥，估計不是砍偏就是砸到樹上，沒有一下能斬中『鬼』的吧。就算砍到了，脖子也未必會斷。」
「可是，為什麼要把它砸碎？」
「日輪刀只是副武器，斬殺用的。」何聞笛避開周圍的視線，小聲回答炭治郎。
「我打算用槍和陷阱把鬼擊倒，再用刀割喉。這麼用的話，小刀比長刀更方便，四把也能互為備份。」
——多留備份，跟某個慎重勇者學的。
——雖然從做法來說，一點都不慎重，只有奇怪這點如出一轍……
「嗯，我明白了。」不愧是主角，或者說，不愧是對鬼和人類能一視同仁的男人。炭治郎想了想，就接受了何聞笛的解釋。
但他又露出愁容。「可是……」
何聞笛回身瞟了他一眼。
「為什麼這麼急？」炭治郎眨巴著明亮的雙眼，眉頭緊鎖，問道，「鱗瀧老師讓我修行了兩年，直到留不住的時候，才同意我來參加測試。連日輪刀的用法都沒掌握的話，你，為什麼要……」
——真是個愛操心的大好人啊。
何聞笛嘆了口氣，壓低音量。
「炭治郎先生的話，我想老實說也沒關係。」
主神手機發出危險的聲響。
【警告！透露「空間」相關信息將招致抹殺。】
如此這般的念話出現在何聞笛腦海里。
——不會說的啦，你個中二主神給我回去。本小姐也沒想被抹殺。
「是這樣的。」
何聞笛望望紫藤花間透出的晴空，說道。
「我，沒有一定要與『鬼』戰鬥的理由。但是，因為某種原因，我卻有『必須通過這次測試，否則就會死』的理由。」
「抱歉，我知道這很含糊，但進一步的事就是禁忌了。我只能對炭治郎先生髮誓，這不是謊言。」
「……還有其他人知道嗎？」炭治郎猶豫著問道。
「應該是沒有了。產屋敷家我不確定，其他人一定不知道。嘛，對你們而言，這也的確只是場普通的測試。我的事請別往外說，不然我會很麻煩。」
何聞笛認真地注視著主角明亮的雙眼。
——少年漫的主角都不是壞人，也不是會傳人秘密的蠢材。畢竟被他幫了不少，說到這種程度，應該沒關係吧？
——畢竟，我就是嘴上沒把門的。
何聞笛想道。
炭治郎沉默了一會兒。再抬起頭來時，他像是剛剛想起了什麼，張口。
「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啊？」
——啊，我忘了說了！
何聞笛苦笑，「新月……算了，請叫我的真名，何聞笛吧。有點拗口，是清國的名字，不過我並非清國人。」
「嗯，知道了，何小姐。」炭治郎按著自己的刀柄，又思考了一會，「既然是這樣，你能和我一起行動嗎？」
「哈啊？」
沒想到對方會說出這種提議，何聞笛錯愕了片刻。
——是很有炭治郎的風格沒錯啦！
——會幫助每一個他聽聞過而又能夠幫助的人，哪怕素昧平生。
——不過，我接受不了啊！
「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何聞笛輕拍炭治郎的鐵頭，嘆氣，說道。
「我都說了，我很弱。和我一起的話，會拖累你的。」
「很弱是多弱？」聽到何聞笛的拒絕，炭治郎並未灰心，執拗地問道。「進到林子里就會死嗎？」
「那倒不至於。」
何聞笛翻個白眼，「我姑且還是做過準備的，通過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跟不上你的行動，也幫不上忙。」
「那不就行了！」
炭治郎啪地一下攥住何聞笛的手，露出陽光明媚的笑容，「我來配合你的步調就好！咱們同心協力，通過這場測試吧！」
被他熱切的視線注視著，何聞笛不由得別開了臉，臉頰有點發熱。
——靠靠靠靠靠，這轉折怎麼回事！突然耀眼得無法直視啊！
——配合我的步調又是怎麼回事？不是那種意思吧？肯定不是啊呸！
——對了，我記得，炭治郎在女粉絲里的評價，就是「小太陽」，和自走超級暖男來著……
——冷靜點，冷靜點，何聞笛達瓦西里同志。
「知，知道了，你說的確實很合理……」
何聞笛垂頭說道。評估后，她覺得跟主角行動也不錯。
——主神說的是「額外尋找的挑戰不算支線」，但相對的，如果是劇情里有的，手鬼這樣的敵人的話，也許就會算在支線裡面。
——而且，和炭治郎一起行動，再怎麼說也算是漫畫、動畫里看過的情節。雖然漫畫里有時間跳躍，不確定具體的過程，但至少，也算是條明確的活路。
——最後，前兩天已經打倒過一頭鬼了，雖然是藉助了主場和藥物優勢。何聞笛的實力，也許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絕望……
「好吧，灶門炭治郎先生。」
何聞笛抬起頭，「冷靜沉著」地扳開了少年熱乎乎的手。
「咦，你連我的姓也知道？」
「我還知道您的其中一位妹妹，叫『什麼豆子』。」
——說起來，「什麼豆子」和「禰豆子」，在日文里是諧音吧……雖然並不是故意玩這個梗的……
「誒誒！」
「習慣就好啦，習慣就好。我思考過了，就一起行動吧，不盡感謝。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嗯，你說。」
炭治郎點頭，認真地聽著。
何聞笛抿了抿嘴唇。
——在輪迴世界中，抱NPC的大腿，謹小慎微地避免一切危險，看起來是個好選擇，其實不是。
——那樣的話，戰鬥直覺就無法得到錘鍊，信心也沒法提升。也可能錯過潛在的獎勵和機會。
——不能老實地接受對方的保護。就算是這麼耀眼的男孩子，就算是主角也不行。
——自己的身份，必須是「合作者」。
想到這兒，何聞笛撥弄著口袋裡的手槍子彈，開口。
「……在林子里，我來打頭陣。炭治郎先生請幫我殿後，如果有鬼靠得太近，就全指望你了。」
「行是行，但是，你看起來沒學過『呼吸法』——」
——連這也被看穿了嗎。
「你教我不就行了。」何聞笛半開玩笑地說道。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你說真的？！」
——哇，意外之喜。連在這個世界的「NPC導師」也搞定了。
——雖然在這個時間點，炭治郎也是初學者，不知能教到什麼程度？
「這麼說吧，主動發起攻擊的話，我不會輸給單單的一頭鬼。」
何聞笛扳著手指考慮。
「但是，被偷襲就沒辦法了。所以，希望把背後拜託給你。可以嗎，炭治郎先生？」
比何聞笛強上很多，作為漫畫主角的燒炭少年，並未拍著胸脯說包在他身上。
「我會盡全力做到。另外，我的背後也託付給你了。」
他神情嚴峻，認真地答道。
——喂喂，不要突然這麼帥嘛。
——明明就是個和我同齡的小鬼。
——這麼說來，我也是個小鬼嘛。還以為自己很成熟很大了呢。
何聞笛心裡嘟囔著，轉身，從包中掏出乾糧。
「……要吃嗎？」
「嗯，我拿我的跟你交換。」
炭治郎掏出了看起來耐保存的，乾巴巴的鹹魚和青瓜壽司。與其說是壽司，倒不如說被壓扁后，已經是東北大菜包的樣子了。
何聞笛不客氣地接過一個，咀嚼起來。
明明是鹹得讓人想喝水，又完全冷掉了的壽司。
卻有種木炭一樣，古樸溫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