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燃看著嚶嚶步伐輕快的走過來,知曉她這是出了氣了,眉梢也忍不住揚了起來,縱容的向她伸出手。
江嚶嚶立刻蹦蹦跳跳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歪著頭高興的問:「我厲不厲害?」
「嚶嚶自然是極厲害的。」
輕飄飄的聲音,如風鈴般悅耳回蕩在林中。
太子被陛下禁足東宮之後,二皇子步步緊逼,原本朝堂之上搖擺不定的牆頭草也乘機改變了風向。
如今李燃這邊已然是擺起了慶功宴,雖然貴妃尚且禁足宮中,但是誰都知道以如今的勢頭,那些見風使舵的牆頭草必然不敢冒險虧待貴妃。
而隨著此事,受到好處最多的卻是江家。這幾日以來,江府可謂是門庭若市,誰人不知道二殿下甚愛皇子妃,甚至不僅成婚以來後院空置,還對江氏族人甚為器重。
滿京城中,又有哪家人不羨慕的?
因為今日二殿下和皇子妃要來府上,一大早繼夫人就催促完婢女催廚房,臉上的笑是掩也掩不下去的,雖說當時有些懊惱二殿下瞧上的怎麼不是自己女兒,但是如今也是不差。
工部的人被換掉了大半,如今江峙文總算是能算得上能做得了主的了,這境況便是如同大逆轉了。原本江家算得上是要沒落了,江溫檀便是說親也不上不下的,前面江嚶嚶的婚事珠玉在前,次一點的她又焉能甘心?
如今境況不同了,前來求親的門庭若市。
今日兩人只是私下來訪,座上的都是家中自己人。
江嚶嚶慢條斯理的用著膳,聽著繼夫人在旁邊殷切至極,還有江峙文,在二殿下面前可謂是將自己對嚶嚶那屬於父親微薄的慈愛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嚶嚶也十分給面子,漂亮的杏眼就盪起了濃情蜜意般的乖巧,笑得十分好看,滿口的爹爹阿兄,十分心安理得的指揮著人。
本是自家家宴,但是三堂兄江瑞也在,他前些日子才在江峙文那裡吃了癟,對江嚶嚶分外懇切。縱然他曾經和一些堂兄弟對嚶嚶並不好,但是這些日子也算是為嚶嚶做了不少事了,如今殿下提攜江氏子弟,怎麼著也不能忘記他啊。
桌上的菜都是最合嚶嚶胃口的,繼夫人也是費了一番心思,提前差人找到青蕪,問她殿下和皇子妃素日的喜好。
殿下的喜好青蕪怎麼可能知道,府邸素來擺的膳食都是合著皇子妃胃口的,皇子妃想吃甜的都是甜的,想吃酸的便都是酸的。
但是皇子妃喜好多變,今天許是喜歡這個,明天或許又厭棄了。
好在青蕪算的巧,這幾日皇子妃對這幾道菜還覺得新鮮,她從繼夫人手裡好生賺了一大筆。
江峙文不知道嚶嚶喜歡什麼,但是今日前繼夫人為了籠絡嚶嚶,特意將青蕪所講悉數囑咐了一遍江峙文,讓他好好修補一下這父女情分。
這幾日江峙文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他也知道,江家如今是系在嚶嚶身上的,若是她計較從前,將江家踢開了也並非不可能。從這些日子看來,他清楚這個女兒瘋得很,她根本不在意這些。
太子那邊如今已經是得罪死了,若是不能襄助二殿下,和嚶嚶修補好關係,他們江家算是死都不得好過。
如今桌前做的都是自家人,不計較那些禮數。
於是江峙文一面笑呵呵讓侍女給嚶嚶布菜,一面道:「這栗子雞是嚶嚶素來最喜歡吃的,你母親記掛著你要回來,特意讓廚房備的,快些嘗嘗。」
然而,嚶嚶嘗了一口,就十分嫌棄:「湯汁不夠濃郁,栗子也老了些。」
繼夫人也柔柔笑道:「還有還有這糖醋魚,是今晨特意讓人從泙湖裡撈出來的,這個天這樣肥的魚可不多了啊。」
「啊,這樣的魚也能稱得上肥,那這泙
湖裡的魚都已經死絕了吧。」
父親母親態度那叫一個殷切,對坐一向被爹娘捧在掌心的的江溫檀一時間都被冷落了,看著對面幾人彷彿才像一家人,一時間差點捏不住筷子。
看著對面長姐挑剔的對菜色指指點點的樣子,垂眸掩下不平之色。
若不是因為二殿下,這個家裡怎麼會有她說話的份?偏偏她自持身份,竟然還對爹娘如此!
身後伺候的侍女動作很快,很快就將皇子妃的碗里堆滿了。
江嚶嚶只是略動了一番筷子,便將每一道菜批判的體無完膚,等到看到父親和繼夫人臉上的笑愈發的難以維持,她臉上的笑容卻此消彼長的越放越大。
十分的乖巧體貼,一副心地善良的模樣:「雖然是糟蹋了些食材,沒關係,都是爹爹和母親的一番心意,肯定要多吃些的。」
江瑞十分捧場,感嘆嚶嚶一片仁孝之心,著實讓人泣目。
他向來是能屈能伸,面對這般場面,也能演得十分感動的模樣,甚至暗戳戳暗示,大伯也太怠慢嚶嚶了,好容易回來一次,竟然就準備這樣的飯菜。
可把原本勉強維持著得體神色的江溫檀噁心得想摔筷子,她怎麼素日里不知道這個穩重端持最得父親看好的三堂兄,竟然還有這副諂媚的模樣。
而且,而且……
她眸光落到其餘人臉上,爹爹竟然一臉隱忍,而阿娘竟然對江嚶嚶半分意見也沒有,反而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更過分的是,即便是江嚶嚶顯露這樣囂張跋扈的惡毒模樣,一旁的二殿下竟然神色毫無意外,依舊是縱容的模樣,竟然目光指責的看向爹爹,好像在說從前嚶嚶在家的時候就是吃這些的,這得受了多大委屈。
江嚶嚶卻是十分開心,漆黑杏眼,笑容明媚燦爛:「還是阿兄會說話些,不像那些人凈惹我生氣。」
江瑞當即一副被誇獎十分榮幸的樣子,舔的十分徹底:「能叫嚶嚶開心,是阿兄的福氣。」
「那阿兄以後,可要聽話些。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身後的青蕪瞧見了,都要拿本子來做筆記。
江峙文勉強維持著自己的尊嚴,讓表情更顯得慈愛些,彷彿只是大人對孩子的縱容一般,而並非趨於權勢,寵溺道:「是爹爹不好,沒能合嚶嚶口味,回頭便讓人將那廚子換了。」
這話當然只是說說,用了十幾年的廚子,當然不至於說換就換,他這般說也只是讓兩邊都好下台而已,反正嚶嚶也不會盯著後院的廚子。
誰知一邊的二殿下卻聲色清冷的開口:「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江尚書日後注意這些便是。」
江峙文拿著筷子的手一顫,差點沒把碗給掀了。
江溫檀看到這裡,屬實是看不下去了。她看著碗里的飯菜,神色頗有些恍恍惚惚,二殿下瞧著丰神俊秀,眼睛怎麼瞎成這樣。江嚶嚶不就是生的皮囊好了些,竟然將人迷惑至此!
天知道,從江嚶嚶回門時候起,她便又盼著二殿下早日看穿她歹毒的真面目,又一邊擔憂江家會不會被她給連累了。
卻萬萬沒想到,江嚶嚶歹毒的嘴臉都擺到二殿下面前了,二殿下卻是這副眼瞎的模樣,甚至還要助紂為虐!
江溫檀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把母親對自己的警告拋之腦後了,又耍起了一貫的小心眼。做出得體知禮的模樣,一邊勸爹爹和阿娘:「陛下素來不喜奢侈浪費,聽聞二殿下也是素來不重口腹,爹娘只是照著從前的模樣,置辦些阿姐愛吃的家常菜,到不想如今不同往日了。」
「爹娘便莫要給阿姐加菜了,阿姐既然不喜歡,免得最後阿姐吃不下,爹娘心意都糟蹋了。」
她是沒憋住將江嚶嚶的又作又奢侈的嘴臉給點出來了,江嚶嚶
不是要吃好的嘛,那便撐死她吧!
二殿下素來仁孝,陛下說什麼歷來都是最放在心上的,她就不信殿下竟然能看著阿姐這般為所欲為,不忠不孝。
一邊的江嚶嚶壓根沒聽江溫檀在說什麼,嫌棄道:「這裡的婢子挑魚刺都挑不幹凈。」
李燃心知她在找茬,前些日子江峙文惹她不快了,今兒必然不會給面子子。今兒上門,也全然是要找不痛快的。
神色淡漠至極:「嚶嚶莫要委屈了自己,不喜歡便撤下去吧。」
身後的曹欒便已上前恭敬的將皇子妃面前的嫌棄的東西都撤了下去,又讓人換新的菜來。
這邊的江嚶嚶才想起來抬頭笑眯眯的看向江溫檀,猶如沒聽清一般問:「溫檀妹妹方才在說什麼?」
江溫檀:「……」
她現在還能說嗎?剛才說的那些,殿下應當也沒聽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