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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死路

  祭典結束,陛下御駕已經離開,只剩下金吾衛還駐紮在山道上未曾退去。

  其跟隨的隊伍也都一併走了,只剩下一些處理祭祀后收尾事宜的太史監官員。樹木蕭索,整個主殿外空蕩蕩的,風一吹過就捲起了一些飄零的落葉。

  江嚶嚶過來的時候,官員紛紛行禮,皆用眼睛覷著這二皇子妃,心裡皆嘀咕著怎麼皇子妃沒和命婦們一道離開,竟尋到了這裡,也不知是有何事。

  為首太史令恭敬的給她之路,道:「二殿下去了後殿。」

  江嚶嚶看了他半晌,卻並沒有問李燃的去處,只是十分好看的笑了笑,聲音動聽的問:「還請太史令賜教,方才祭典上的事情,如今何解了?」

  少女分明瞧著是無害的,但是太史令卻不敢小覷,面上恭敬的將大概說了一下,心裡卻是一邊擦著汗一邊暗罵,還不是你家二殿下搞出來的事,現在卻來問他。

  末了,太史令瞧著皇子妃的神色,又補充道:「此事說起來都有些忌諱,若是皇子妃想知道,不妨去問二殿下便是。」

  江嚶嚶從神棍的口中大致推演出了事情的大概,面上倒也露出了笑容來,十分溫柔的道了謝,然後便帶著身後的扶姞向滄告辭了。

  看著江嚶嚶遠去的身影,太史令直起了身子,擦了擦額角的汗。

  身後正拿著薄子記著東西的官吏瞧見了,忍不住道:「想不到二殿下那樣的,皇子妃倒是溫柔良善的緊,待人也親和。」

  太史令忍不住看了他一眼,溫柔良善?這官吏年紀不大,眼神也不太好。忍不住嘆息一聲,一甩袖子離開了。

  這夫妻兩,都是一丘之貉吶。

  宗廟庄肅也僻靜,空曠的偏殿里,高大的龍柏樹枝葉繁茂遮天蔽日。這種常年僻靜空曠的無人之處,風也格外冷些。

  身著玄色袞冕的少年身材修長,背脊挺直,他神色冷漠至極,手裡乾淨的白帕擦著修長的指節,指節間有些未乾的血跡,將那帕子都染紅了。

  此處暫時找不到水,帕子擦不幹凈,但是他卻並不急躁,只是一點一點擦著。

  武炎恭敬道:「殿下放心,此事做的乾淨,那個內侍宮外的家眷也都安排妥當了,只要……」

  吱呀一聲,圍牆後有人踩斷了枯木枝葉。

  武炎頓時心中一緊,提劍看去。此處雖看著無人,但是暗處防守嚴密,是斷然不可能有人能明著過來的。

  李燃也循聲看了過去,就瞧見,在側殿青灰色高牆邊,有人從大門後走來。

  看到側門邊靜立著的那抹熟悉的身影,李燃漆黑的桃花眸頓時一緊,指節一下子捏住了那塊帶著血污的帕子。

  他看著少女半晌沒動,只是將手裡的帕子緩慢的繞過身去團成一團,以對面人看不清的角度扔給了身後的武炎。

  在巍峨庄肅的卻也枯敗的宮牆下,他眉眼一如往常好看,五官絕色,漆黑桃花眸都暈染了笑,他大步走近了過來,聲音清澈帶著一如既往的無奈,道:「嚶嚶怎麼在這裡?不是讓你等著嗎。」

  分明手上的血都還沒擦乾淨呢,就這樣若無其事的樣子,他已經習以為常了。

  江嚶嚶站在宮牆便欣賞著他這張好看的面容,他怎麼能這樣好看,即便是眉眼間還掩藏著幾分未消退的殘忍之色,亦是這樣好看得緊。

  她眨了眨眼睛看著他,唇角就揚起了笑來,十分天真的語氣問:「夫君在與武炎說些什麼啊,誰的家眷被安排妥當了?」

  李燃的神色微不可查的頓了頓,卻並無什麼變化,只是走上前的步子更快了些,薄唇唇角微揚起道:「是府衙從屬的家眷,嚶嚶放心,並無什麼大事。」

  他十指修長,想去牽住江嚶嚶的手,伸到一半卻頓住了

  。若無其事的讓袖子掩住了指節,又放下手去。

  江嚶嚶視線卻已經掃過了他的手上,視線微微停頓的片刻,便又很快移開。

  書裡面所說的,李燃性殘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絕不僅僅是一行字那麼簡單。

  在他所做的每一件陷害太子之事裡面,多數都能牽扯到旁人的性命。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他想要完成一件事情,捨不得,要讓其他人付出極大的。

  風刮過枝頭簌簌聲,這一片的宮殿裡面。什麼也沒有,基本不會有人過來。就這說話的空檔牆灰都又落了幾片。

  被譴走的向滄匆匆趕過來,就瞧見皇子妃和殿下已經站在一處,站得極近,微抬著下頜,漆黑性眼晶晶亮的在說這些什麼。

  他一瞬間心都緊了起來,讓皇子妃直接闖了進來。

  但是如今瞧著。好像並沒有發生什麼無可挽回之事。

  這裡風還是有些大,吹起了江嚶嚶鬢邊的額發,她感覺有些冷。斷臂殘垣,此處就算李燃動手將她捏死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不好收尾的。

  江嚶嚶卻並未有什麼膽怯停頓,上前如往常一樣抱住了李燃的胳膊,打了個哈欠道:「皇后太子妃都走了,咱們趕緊回去吧,時候都不早了。」

  李燃頓了頓,側過身子不動聲色的看了武炎一眼,聲音低磁清晰的應了聲:「好。」

  武炎知道殿下的意思,這是要自己仔細盯著的意思。

  但是,他神色有一瞬的憂慮,皇子妃真的什麼重要的都沒聽到?

  每每思及皇子妃,他總是感到有那麼些不對勁。

  李燃牽著江嚶嚶,一起往山下走去。

  山上風景秀麗,山道上每隔著些地段都會有金吾衛駐紮,但是走起來卻是有些累的。江嚶嚶看著蜿蜒的山道,走了兩步就不想走了,她站在了拐彎的山道前。

  「夫君——」她嬌聲拖長了調子,停住了腳步。

  李燃身姿頎長,停住腳步,微微側身看她,少女身著盛裝,不說那一身厚厚的衣裳,那頭上的頂著的發冠都極為重的。

  他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江嚶嚶蹲在地上不肯走了,撒嬌道,「我腳疼。」

  李燃快速將四周看了一下,金吾衛十分嚴肅的駐紮在山道間。

  「嚶嚶。」李燃臉上出現了極為掙扎的神色,眾目睽睽之下,成何體統。他如果當真應了,明日怕是彈劾他的帖子就要下來了。

  江嚶嚶才不管他,終於李燃無奈在她身前蹲下,道,「上來吧。」

  江嚶嚶頓時嬉笑顏開。

  不遠不近的跟在身後的向滄露出了見鬼的神色,扶姞走在他旁邊,因為見的多了,神色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即便是背著江嚶嚶,李燃的每一步也走得很穩固,他還不忘記叮囑江嚶嚶:「若是有旁人問起,便只管說你扭傷了腳。宗廟是嚴肅的地方,豈可這樣放肆?」

  江嚶嚶環著他的脖頸,在他耳邊意有所指道:「若是這樣說,夫君可比我放肆多了。」

  李燃腳步微頓,神色微微暗,知道她是聽到了。他並未說話,繼續往山下走去。

  江嚶嚶瞧出來他心情沉悶,但是有些事情該說的還是得說,她悠悠嘆息一聲道:「夫君今日,是不是做了不好的事情?」

  李燃並不承認,也並不否認,只是冷靜的反問道:「嚶嚶何出此言?」

  她下頜抵在他的鬢間,聲音有些幽怨:「我都聞見了,你身上有血的味道。」

  李燃沒有說話,江嚶嚶抱著他的脖頸的手緊了緊,繼續道:「夫君,那兩個人不能死。」

  她知道,一將功成萬骨枯,他想走的那條路上,必定是由旁人的鮮血淋漓鋪就而成。但是反派為什麼

  是反派,主角為什麼是主角,很大的區別就在於此。

  若當真為陷害太子而殘害無辜,他這個因便算是徹底種下了,日後規則懲處,竟然是無法避免的。

  「嚶嚶。」李燃喚了她一聲,聲音有些沉悶,他並未答應也並未拒絕,只是道,「嚶嚶不必擔憂這些事,我自會處理好的。」

  他甚至語氣輕鬆,問道:「今日小年,嚶嚶可有什麼想要的,待會路上可以去市集看一看。」

  江嚶嚶神色幽暗下來,她知道,李燃不管什麼事情都要自己扛著,定然是不會聽她的。

  他也不會相信她,畢竟這麼多年來,他一貫的認知就是要替自己謀划,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怎麼可能放過可能對自己有潛在威脅的人。

  「夫君。」江嚶嚶還是不死心,繼續道,「那兩個內侍里,其中有一個人是你的人,對不對?」

  「夫君想殺了他們,嫁禍給太子是不是?」

  這是江嚶嚶頭一次這麼直接的戳破李燃的謀划,她當真對李燃行事作風了解的很。即便是並未聽到李燃與人密謀這些,卻依舊能一針見血的點出來。

  終於,李燃神色出現了變化,他問:「這是何人與嚶嚶說的?嚶嚶還知道些什麼?」

  江嚶嚶不告訴他,只是用一種調笑的語氣問道:「我與夫君說了這樣多,夫君不會要滅我的口吧?」

  接著她笑著,將人摟得更緊了,道:「可是怎麼辦?嚶嚶最喜歡夫君了。」

  斷然不能看著你,就這樣走向死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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