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是誰？

  「王府」內院。

  院中的屍首在火焰中焚燒，宛如夜空下的篝火，「噼啪」的聲音掩蓋了微弱的蟲鳴，刺鼻的氣味升空，被微風吹散。

  鳳含嫣手握鬼臉面具，眼圓而媚的眸子中映著火光，像璀璨的寶石倒映火光，明艷而動人。

  不久后，所有的屍首全部焚燒殆盡，一絲血跡都沒留下。

  鳳含嫣纖纖玉指輕敲鬼臉面具，頓時間，地面宛如石塊墜落湖面，蕩漾起陣陣波紋。

  屍首焚燒殘留下的粉灰，隨著波紋沉入進地面下。

  少傾，整個院子再也看不出一絲屠殺痕迹。

  鳳含嫣睫毛輕輕顫動，帶著一股撲朔迷離的美感抬眸仰望。

  上空籠罩住整間院子的血色火焰緩緩散去，她眸中的圓月重新恢復清亮。

  「方才你究竟在做什麼？」

  鬼臉面具聞言，回應道：

  「替他遮掩氣息。」

  「遮掩氣息……」鳳含嫣微愣，收回眸光。

  之前王凡殺人前，她身處鬼臉面具的保護下，沒受到那股氣息的衝擊。

  是以對鬼臉面具的說辭頗有疑惑。

  鬼臉面具沒有深入解釋，它之所以這麼干，主要是替王凡抵擋不必要的麻煩。

  相處這麼久，它也算了解了王凡的性子，它要是不這麼干，等王凡回過神來，還不知道怎麼收拾它。

  鳳含嫣心裡有一肚子疑問，她想知道王凡是怎麼得到法寶的，她想知道玄靈宗滅宗的真相，她想知道……

  話抵唇齒，又不知怎麼問出口。

  按她猜測，鬼臉面具定是王凡在玄靈宗霍亂時，從死去的玄靈宗強者身上搜刮來的。

  只是，法寶擁有器靈，有自我意識，想讓法寶認主，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四品修士，按常理說，沒有資格得到法寶的認可。

  那麼，鬼臉面具究竟有沒有認王凡為主？它留在王凡身邊有沒有別的目的？

  良久，她玉指輕敲鬼臉面具，輕語道：

  「你……」

  「他回來了。」

  鬼臉面具出口打斷了鳳含嫣的話，旋即整張面具化成火焰從指縫間竄出，飛向院門處。

  鳳含嫣媚眼輕抬，望向踏進院中的王凡，蹙眉道：

  「你提著人頭幹什麼去了？」

  王凡聞言身體僵了一下，抬起腦袋，露出一張苦瓜臉，抿了抿嘴唇：

  「殺人去了……」

  話落，失魂落魄地走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化成火焰的鬼臉面具跟著他移動，落在石桌上，激起一圈火焰波浪后，現出真身。

  殺人？他……去了林家！

  鳳含嫣睫毛顫動，深深凝視著王凡。

  林家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四品修士硬闖林家就是找死。

  如果王凡真的去林家殺人，他又是怎麼安然無恙從林家離開的？

  他可是連法寶都沒帶！

  鳳含嫣想不通，這個時候，她也有些看不透王凡了。

  她印象中的王凡，是一個煙火氣非常重的人，還總喜歡裝腔作勢，表現出自己只是一個凡人。

  雖然近期對她「表明身份」后，有了些許的變化，但從來沒展現過這麼重的殺性。

  而且，王凡殺敵前後的氣質，差距太大了，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很難想象是出自同一個人。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矛盾的人。

  鳳含嫣輕啟朱唇，心中的千言萬語化為一聲輕嘆，蓮步輕移，踱步到院中孤零零的柳樹旁，倚靠著。

  一雙美眸靜靜地凝視著王凡，沉默不語。

  王凡靜靜地坐在石桌旁，目光呆澀，沒有焦距。

  良久，他眼中恢復情緒，看著面前的鬼臉面具，眼中升起一股恐懼，低聲道：

  「我……是誰？」

  鬼臉面具眼中鬼火抖動，少傾，低沉嘶啞的聲音傳出：

  「王凡。」

  王凡聞言緊緊攥住雙手，少傾，一臉煩躁地抓了抓頭，咧嘴道：

  「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他……他還活著？」

  這個他，指的是歸海言心。

  之前他一系列的行動，雖是由他的意識主導，卻又不是。

  他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怎麼回事，那一刻，他的思維方式變成了歸海言心。

  清冷，藐視人命。

  回想起方才發生的事，他就心底發寒，他懷疑是歸海言心反奪舍了他。

  這個猜想著實讓他驚恐萬分。

  要不是最後關頭，他驚醒過來，怕是整個林家會變成第二個玄靈宗。

  「他在說什麼？」鳳含嫣心裡嘀咕一句，蹙起娥眉，眸光中升起疑慮之色。

  「他的意識已徹底泯滅，你就是王凡！」

  鬼臉面具這句話說的斬釘截鐵，讓王凡略微鬆了一口氣，想了想，繼續問道：

  「方才我為什麼會變成他？」

  鬼臉面具人性化地左右搖擺，說道：

  「你這種狀況，古往今來只有你一人，我也不清楚，這個答案需要你自己尋找。」

  王凡點點頭，旋即又煩躁地胡亂抓著腦袋，呲牙咧嘴地大聲喊著：

  「啊！啊！啊……艹！好煩啊！」

  鳳含嫣娥眉皺的更深，王凡與鬼臉面具之間的談話她一句沒聽懂，沉思片刻，暗自猜想道：

  「他……身上有大秘密！這個法寶是因為這個秘密才認他為主的！」

  因為世間沒有修士奪舍的先例，所以她根本沒往這方面想。

  一時間，她芳心難耐，恨不得開口詢問。

  不過，想到之前王凡「編故事」的場面，又忍住了這個衝動。

  老色鬼，嘴裡沒一句真話！

  鳳含嫣譏諷地瞥了王凡一眼后，柳腰一扭一扭地走回房間。

  「砰！」

  房門緊緊關閉，只留王凡一人在院中煩躁。

  ……

  翌日清晨，鳳含嫣在廚房忙碌，王凡在院中靜坐。

  從昨晚起，王凡就沒動過地方。

  過了一夜，他也想通了，這種我是誰，誰是我，我還是不是我的哲學問題不是他應該思考的。

  他若是身陷其中，這一生，都不會苦思出結果。

  這種永恆哲學的命題，豈是他能夠參透的？

  與其給自己添加煩惱，不如放下心中的困惑，伸手擁抱美好的未來。

  不管如何，他能確定一件事，他的意識還是他的意識，不管性格怎麼變化，都是他自己的獨立思考。

  這便夠了。

  王凡大徹大悟后，扭了扭脖子，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長出一口氣，大聲喊道：

  「我！就是王凡！」

  「喊什麼喊！」鳳含嫣端著一盤菜走出廚房，白了他一眼：「去廚房端菜。」

  「好嘞！」王凡嬉笑一聲，一溜煙衝進廚房。

  吃完早飯後，王凡換上鳳含嫣給他做的新衣，在銅鏡前擺了幾個POSE。

  嗯……完美襯托出了我的氣質。

  王凡肯定地點點頭，走出房門，告別鳳含嫣后，大步向定王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