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情深意重知幾許
服務生開始上菜了。
林盛男一把拉過馮陽，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行啊，馮陽，瀋海桐轉學到咱們班這麼久，我都沒發現點什麼，你們藏的可真好。還有溫一凡，那可是紫虛他們的死對頭。」
馮陽：「剛沒聽海桐說嗎？我們鬧彆扭了，這一和好，馬上就告訴大家了。」
沈葵沒什麼食慾，馮陽給他夾什麼菜，她就吃什麼菜，不夾的話她就干坐著。
小佳吃的最歡，一上菜，什麼話都不講了，兩隻眼睛盯著一盤一盤的菜冒星星，哈喇子都要流到桌子上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
林盛男和紫虛倆人都能喝點小酒，就他倆能鬧騰，吃著菜喝著酒都堵不上嘴，聊得熱火朝天。
溫一凡胳膊肘戳程玉：「我要吃魚，給我加魚。」
程玉夾起一塊魚甩在他盤子里，心想，最好被魚刺扎死。
誰知道溫一凡把盤子中的魚夾給海桐：「海桐，你最喜歡吃的魚。」
程玉那叫一個火冒三丈。
瀋海桐掐他：「你這有點過分了，別老欺負人家。」
溫一凡不以為意，微笑問她：「你還想吃什麼？」
海桐的手機響了，她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說有事要先走了，小佳說晚上不安全，陪海桐一道回家。
八個人只剩六個人了，林盛男和紫虛繼續熱火朝天的聊天，溫一凡繼續欺負程玉，馮陽繼續給沈葵夾菜，沈葵繼續一言不發地吃菜。
等到吃完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三男三女，大家商量著正好男同志送女同志回家。
一路無言，快到她家樓下的時候，馮陽問她：「為什麼不開心？」
沈葵輕輕抱住他，馮陽愣了一下，反手把她抱得更緊。
她在他懷裡輕聲說：「我數學成績差強人意，遍尋可以輔導我數學的人，還是找不到，當時你也是冷冷的三個字，沒時間。後來，我救了小佳，你突然有了空閑。我搞不懂為什麼，直到今天晚上，答案才慢慢浮出水面。你告訴小佳要知恩圖報，但是小佳有什麼能給我的呢？所以，妹妹報不了的恩情，只能哥哥來報了，是嗎？」
明明是那麼輕柔的語氣，可聽在馮陽的耳朵里，那樣尖銳，扎的心臟疼。
他說：「沈葵，不要自己胡思亂想。」
她掙脫他的懷抱，看著他的眼睛：「謝謝你送我回家。晚安。」
紫虛有些微熏，走路搖搖晃晃的，林盛男扶住她的胳膊。
她說：「你之前說表面漫不經心的人，其實內心哀聲最濃。我可以聽聽你的哀聲嗎？」
他笑：「我對人對物一直誠誠懇懇，我可不是那種漫不經心的人。」
「不想說就算了。」
他低頭看著路燈下兩個人的影子，許久才開口：「我生在一個貧窮困頓的家庭，爸爸整天酗酒賭錢，但是媽媽卻置之不理毫不在乎，我知道他們根本沒有愛。漸漸的，家裡真的窮的揭不開鍋了。當時小小的我不懂事，整天嚷著要吃好吃的，我問媽媽，為什麼別人有我沒有。媽媽聽了傷心，把我抱在懷裡哄我，過兩天媽媽就給你買。媽媽長得清秀溫和惹人喜歡，就選擇去做夜間動物。你知道什麼是夜間動物嗎？」
紫虛輕輕點頭。
「媽媽真的掙了好多錢啊，我可以天天吃到好吃的，別人有的我也一樣不差。後來，我生了一場大病，需要好多好多的錢，多到媽媽掙的錢都不足以付清醫藥費的十分之一。我躺在病房裡，聽到媽媽絕望的哭泣。可是後來有一個好心人幫我們付了。我問媽媽好心人為什麼要幫我們，媽媽說他是媽媽的好朋友。」
「有一天，媽媽問我，盛男呀，你喜歡現在這個爸爸嗎？我想了想，爸爸整天不在家，一回家就一身酒味地跟媽媽要錢，我搖搖頭。媽媽又問，那媽媽給你換一個爸爸好嗎？我不說話。媽媽說，那個爸爸不會整天喝的醉醺醺的，他會讓你住在大房子里，還會給你買好吃的好玩的，別的小朋友有的你都會有，別的小朋友沒有的你也會有，好不好？我開心的笑了，大聲說好。」
「媽媽帶我去了新家，新爸爸看到我就要抱我，我心裡很害怕，一直往後縮，因為他只有一條胳膊，小時候的我從沒見過只有一條胳膊的人。
媽媽當時很生氣，第一次打了我。她說要不是因為新爸爸，我的命早就沒了。
新爸爸真的和媽媽說的一模一樣，我住在大房子里，有好吃的有好玩的。新爸爸對我和媽媽都很好，我當時覺得真幸福。
漸漸的，我長大了。我每次看著媽媽和爸爸相愛的模樣，都會不自覺彎起嘴角。但是，我又很疑惑，不知道媽媽愛上爸爸的哪一點。
有天晚上我有些感冒，躺在床上不想動，媽媽把飯拿到我的卧室，我突然想趁著這個機會向媽媽問個清楚。
我從床上坐起來，拉住媽媽的手，認真的問，媽媽，你是愛上爸爸什麼了呢？
媽媽突然就哭了，淚雨滂沱。她一下子抱住我，她說，傻孩子，在這個世界上，我只愛你一個人。
那天晚上我一夜沒睡，眼淚止不住的留，擦都擦不幹凈。」
紫虛臉上的淚被風吹成了斜線，林盛男幫她抹掉，他說：「哭什麼，我家很有錢的，你要是嫁過來，絕不會吃苦。」
紫虛擦擦林盛男的臉：「那你又哭什麼？」
程玉氣喘吁吁地跟在溫一凡身後，朝他喊：「你能不能走慢點啊，投胎啊走那麼快？」
溫一凡不理她。
程玉：「你知道我家在哪嗎你就往前走？」
溫一凡轉身，拿食指指著她：「要不是忌憚社會輿論的力量，我打死都不會送你的。」
說完接著大步流星往前走。
程玉生氣，到了拐彎的地方也不叫他，自己走了。
走著走著，就覺得陰森森的，周圍的光很昏暗，這裡又沒人，確實有些害怕。
又走了幾步，她突然聽到有人講話，心中暗喜，趕緊朝有人的地方走去。但她走過去就後悔了，那是一群不良青年，行為猥瑣，言語污穢，她轉身就走，卻不想被其中一個揪回原地：「小妹妹，既然來了就多玩會啊。」
程玉害怕，一邊掙脫他的手，一邊哆哆嗦嗦的說：「不了，我家人會擔心的。」
另一個年紀稍小一點摸她的臉，狡黠地說：「長得還可以啊。」
他去扯她的衣服，程玉意識到形勢不好，開始大喊救命。
溫一凡走在路上，本來想再問問程玉快到了沒有，接過一轉眼發現人不見了。
他心想，應該自己回家了吧。於是，他也準備回自己家。走了幾步，老覺得會出什麼事，又返回去找人。
他知道，程玉一定是在某個路口和自己分開的，他仔細想想距離上次和她說話，也就經過了一個路口。他跑回去，拐進小街道，一直往最黑暗的地方走去。果然聽到了程玉的呼救聲。
他有些急了，因為他聽到幾個男人不堪入耳的話。
他迅速順著聲音找到他們，看到幾個人在扒程玉的衣服，大喊一聲：「喂！放手！」
所有人都看向溫一凡，那個揪程玉的人叫囂：「你他媽誰啊，少管閑事。」
程玉看到溫一凡哭得更凶，她用乞求的眼神看他：「溫一凡，你救救我。」
溫一凡看到程玉領口露出來的大片白皙皮膚，心中更加生氣。
他指著程玉說：「這他媽我的人。」
那人冷笑：「那你有本事來拿呀！」
溫一凡上去就給了那人一拳，其他人都愣住了，沒想到他真敢動手。當他們回過神的時候，鬆開了程玉，立刻就上去和溫一凡廝打。
程玉看到溫一凡一個人打不過這麼多人，不知道怎麼辦才好，突然看到旁邊牆上靠著幾根木棍。她咬咬牙，拿起一根，就向那幾個人揮過去，他們吃痛，放開了溫一凡。
溫一凡看著程玉也有些吃驚，覺得這姑娘也有些膽量。
他拉起程玉就跑，後面一群人有的捂著頭，有的捂著胳膊，嘴裡一邊罵一邊追。
溫一凡帶著她拐進一個幽深的衚衕，他著急地脫掉自己的羽絨服扔在地上，又去脫程玉的，程玉驚慌，推他的手，呵斥他：「你幹嘛？」
他顧不上和她多說，脫了她的衣服，低頭吻住她。
程玉在他懷裡使勁掙扎，不得解脫。
那一群人追過來，只看到衚衕里一對男女相親相愛，欲罷不能，反身向對面衚衕追去。
等人走了，溫一凡鬆開她，程玉還抓著他胸口的衣服不知所措，是該感謝他救她呢？還是該罵他無恥呢？
溫一凡拿掉她的手，在地上撿起兩件衣服，扔給程玉她那一件，一句話都不說，走在前面，程玉灰溜溜的趕緊跟上了。
她乖乖地走在他身旁，一步都不敢遠離。
她小聲問：「你怎麼找到我的？」
溫一凡看向她：「你他媽還好意思問，老子莫名其妙挨一頓打。」
程玉本來想反駁他，但是看到他嘴角的傷，心腸軟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溜走的。」
「閉嘴。」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了，我到學校再給你接水好不好，我還……」
溫一凡止步，怒視她：「你要是再廢話，我就親你。」
程玉心臟被不輕不重地敲擊了一下，閉了嘴。
他繼續向前走，她跟著。
她在心裡認真回憶溫一凡給她的兩次親吻，玩弄的，粗魯的，微微紅了雙頰。
溫一凡目視前方，問她：「要拐嗎？」
她沒回過神：「嗯？」
他看她：「我問你，這裡要拐嗎？」
程玉搖頭：「不拐不拐。」
他看到她領口處的一片潔白，轉頭看向前方的紅綠燈，冷聲說：「把衣服穿好。」
程玉低頭才看到自己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她的靈魂還未從剛剛的險境中逃脫，竟也沒感覺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