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千樹萬樹梨花開
「下雪啦！你們看，下雪啦！好大的雪！」門外有同學在喊。
大家傾巢而出，所有人都擠在走廊上看雪。
「這可是今年的初雪呢！好美啊！」
「感覺好久沒下過這麼大的雪啦。」
「咱們去下面打雪仗吧！」
「拜託你看看時間，馬上要上課了。」
「還有一節課就下學了，下了學我們下去打雪仗。」
走廊上吵吵嚷嚷，大家都異常興奮，上課鈴響起，大家回到教室，發現老師已經在講台上等大家了。
這一節課可真是漫長，外面鵝毛般大的雪花飄灑著，無聲無息的落在地上。
班主任在講台上娓娓道來：孔子在談自己生平的時候，曾說過：「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大意是說他十五歲時……
不知為何，就這樣窗外靜靜地飄著雪，教室內老師繪聲繪色地給大家講述孔子生平，沈葵竟感到了莫名的心平氣和。
她聽得格外認真，心情平靜如水。
不知是雪還是偉大的孔子給了她一種強大的力量，近些天來的或喜或悲全都一掃而光。她長久以來小心翼翼藏到心底的心思慢慢浮出來，什麼狗屁沉默的愛，所有的顧慮全部打消，她不想再沉默了。
她想說出來，對著他心平氣和、情深意重、溫柔堅強地說出來。
雪下的真的很大。
下學之後，大家一鬨而散，全都去雪的世界里徜徉了。
沈葵三人剛出教室門，就看到林盛男拉著馮陽出來了。沈葵看到馮陽，心裡一陣暖意。五個人結伴而行，向食堂走去。
雪還在下，落在臉上冰冰涼涼的，可以感受到它快速融化的過程。腳踩在雪上，有咯吱咯吱的聲音。
林盛男一直想跟紫虛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程玉激動地說：「你看他們都在打雪仗堆雪人，好有趣啊，我們也一起去玩吧。」
紫虛暗地裡戳林盛男胳膊，對程玉說：「我和林盛男還有事，你們先去吧，一會過去找你們。」
林盛男忙應聲：「對對對，我們有點事。」
沈葵：「你們和好了，太好了。」
紫虛對著沈葵笑，拉著林盛男走了。
程玉對沈葵和馮陽說：「不管他們，我們去玩吧！」
馮陽：「你不餓嗎，吃了飯再去吧。」
沈葵：「我有點餓，我們先吃飯吧。」
二比一。
程玉跟著兩位餓死鬼往食堂走去。
沈葵看向馮陽，他的臉在雪的映照下更加白皙細膩了，很想伸手摸一摸。
「一會下了晚自習，我去找你學數學？」沈葵既然下定了決心不再沉默，那就一定要說的。她是個有出息的、說到就一定要做到的姑娘。
「嗯。」
林盛男跟著紫虛緩緩走在雪中，兩個人沉默無言。
紫虛忽然走到他面前，轉身抬頭直直看著他的眼睛，認真而誠懇。
「林盛男，我現在不能直接告訴你到底能不能和你在一起。你知道，我對你不是男女之情。我如果現在答應你，就是對我們兩個人都不負責任。但是，如果你願意給我時間的話，我想更多的了解你，我可以，可以試著像你喜歡我一樣喜歡你。」
林盛男看著她不喜不怒。
「林盛男，你願意嗎？」
「我願意。」
他一步步往後退，猛地彎腰抓起一把雪就朝紫虛砸去，紫虛愣在那裡。
他哈哈大笑。
紫虛不服輸，蹲在地上團一個大雪球向林盛男砸去，但人家身手矯健，一個轉身躲過去了。
他衝過來抱住紫虛，把她的頭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笑著說：「你想要多久，我都願意。」
紫虛在他懷裡，胳膊垂下來，不迎合也不反抗。
吃飯的時候，沈葵和馮陽不緊不慢，程玉拚命地往嘴裡塞食物，像個沒有感情的吃飯機器。
程玉著急，含著滿口大白米飯咕咕噥噥：「我說大哥大姐，按你們這吃法，咱今天可是指不定打不了雪仗、堆不了雪人了。小女子在這裡真誠地請求您二位大人，賞個臉，咱能稍微快點嗎？」
沈葵和馮陽不以為意，繼續不緊不慢。
程玉真急了，筷子一放，桌子一拍，站起身拉著二位就往外跑。
出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
他們來到操場，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目之所及都是白色。
程玉高興，團起一個雪球就朝沈葵砸去，沈葵沒來得及躲，中了她的招。
「程玉，你膽子不小！」沈葵剛要反擊，上課鈴響了。啥也顧不上了，三個人撒丫子就往教室跑。
很多人在雪上踩過，路變的很滑，程玉和沈葵手拉手以防滑倒。
程玉邊跑嘴還停不下來：「讓你們快點吃快點吃，你們偏不聽，吃飯的時候那叫一個悠閑，那叫一個優雅，害得我這還沒熱完身呢就上課了。」
沈葵聽著她念叨只管笑。
突然有一隻手和沈葵的右手十指相扣，溫熱的，柔軟的。沈葵看向馮陽，驚訝地深情注視，他只看著前方，牽著她的手加緊了力度。
他們三人在雪中一路奔跑，跑著跑著感覺好像不是為了不遲到才跑，而是單純地為了奔跑而奔跑。
快到教學樓的時候，碰到了溫一凡。
沈葵試圖掙脫馮陽的手，但是他卻死死攥著不放。溫一凡看到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滿臉的憤怒，冷哼一聲轉身上樓。
程玉不明所以：「有毛病，誰招他惹他了。」
馮陽不動聲色地鬆開沈葵的手。
沈葵不解，溫一凡為什麼要生氣？難不成……他有龍陽之好？！
她抬頭看向馮陽，迅速把自己腦中亂七八糟的東西趕出去。腦袋搖成撥浪鼓，口中念念有詞：「不可能不可能。」
程玉和馮陽問：「什麼不可能？」
沈葵接著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下了晚自習，沈葵像往常一樣坐在馮陽旁邊向他請教數學。
馮陽說：「馬上要期末考試了，你得比以前更努力。」
沈葵點點頭，他說了什麼沒聽進去，她心中正想著何時開口怎麼開口。
心中開始忐忑開始緊張。下午的時候一顆心明明那麼平靜，信誓旦旦，現在這又鬧哪出？
一到關鍵時刻就掉鏈子！
沈葵祈禱，孔夫子啊孔夫子，看在我多年喜愛你的份上，再次賜予信女平靜強大的心吧。
「懂了嗎？」馮陽講完了一道題目。
「嗯？嗯。懂了，懂了。」
「馮陽你看，又下雪了。」沈葵有些驚喜。
馮陽轉頭看向窗外。
兩個人靜靜的不說話。
沈葵的心跳加快，聲音有些發抖：「馮陽，我.……」
「噓，別說話，我都知道。」他安靜地看著窗外緩緩飄落的雪花。
你都知道？知道什麼？
「什麼都不用說，陪我一起看雪就好。」他說。
沈葵順著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潔白，純粹。
他們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任由雪花落在發上、臉上、肩膀上。
走到男女宿舍的分岔路后，馮陽說：「再見。」轉身。
沈葵拉住他，身體全部的血液彙集起來，鼓起所有勇氣，輕聲開口：「馮陽，我喜歡你，很久了。」
他看著她遲遲不說話，眼中隱忍著什麼。
沈葵緊張的渾身發抖，痴痴地望著他，焦急等待他的答案。
「嗯。」他冷漠回答，甩開沈葵，轉身離開。
沈葵看著他的背影，所有的堅強一下子被擊碎。風很凜冽，吹進眼睛里，硬生生逼出眼淚來，她低下頭看著腳尖，眼淚落在潔白的雪地里，砸下一個又一個小坑。
馮陽突然轉身回來，狂風暴雨一般，抱沈葵在懷裡，深情親吻。
沈葵大腦一片空白，隔著衣服，她聽到兩個人的心跳聲，激烈，慌亂，毫無章法。她情不自禁雙手抱住他，沉溺在這甜蜜中。
這一刻，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管。這一刻，就是地久天長。
馮陽很久才放開她，看著她緋紅的臉，微微喘著氣說：「告訴過你別說話，我會忍不住的。」
沈葵張著嘴大口呼吸新鮮空氣，眼神有些迷離，不，是整個人很迷離，她只看著他不說話。
他捏捏她的臉：「傻啦？」
廢話！姑娘本來心碎了一地，想著這輩子都不想再喜歡誰了，您倒好，像一頭豬一樣抱住白菜就啃。前一秒，您把人家棄如敝履，下一秒，又做出這種……這種……這種讓人臉紅心跳的事。姑娘不傻才怪。
「回去睡吧，明天還有課。」他溫柔開口，哄小孩子睡覺的語氣。
她只點頭，獃獃地看著他，抱著他的手不知道放下來。
他拉下她的手，笑：「回去吧。」
她回過神，羞愧難當，轉頭就跑。
她躺在床上，用手輕觸自己的唇，想著他剛才瘋狂的舉動，久久不能平靜。
在一起了嗎？他沒答應啊。
沒在一起嗎？那這親吻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