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雲想衣裳花想容
元旦這一天終於到了，沈葵日日夜夜地盼可算盼到了。並不是因為有多喜歡元旦，而是因為一個人的承諾。
大家很開心。開心的原因有兩點：一是不需要上課，二是晚上的晚會節目會有很多帥哥美女，那些有點才藝的，都得趁這機會讓大家看到呢。
中午大家一塊吃飯，林盛男臉上綻開大大的笑容：「你們知道嗎，我們班昨天轉學來一個大美女，長得清純可人，而且她今天晚上還有節目呢，對吧，馮陽。」林盛男拿胳膊肘戳馮陽。
馮陽：「嗯。」
紫虛來勁了：「真的嗎真的嗎，你怎麼現在才說啊，我最喜歡美女了，叫什麼叫什麼。」
林盛男：「你激動個什麼勁啊，你不是最喜歡帥哥嗎？」
「長得好看的我都喜歡不行啊。」
「也是，一般情況下，一個人缺少什麼他就會喜歡什麼想要什麼。」
紫虛拿小拳拳捶他胸口：「林盛男，是不是好兄弟！」
林盛男：「誰跟你是好兄弟。」
紫虛痛哭流涕：「林盛男這廝，不僅為人膚淺，以貌取人，取笑我的相貌，還說出這樣讓我寒心的話。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蒼天啊！你得主持公道啊！」
林盛男一張冷臉三條黑線，其他人笑得人仰馬翻。
元旦晚會在大禮堂舉行。下午六點開始，五點的時候就已經烏泱泱的一大片人了。
沈葵和程玉結伴而行。紫虛應該要和林盛男一起組織紀律。
沈葵、程玉到了禮堂的時候，那叫一個人聲鼎沸，所有高中部的學生都聚集在此了，就像集市一樣，毫無秩序可言，更別說組織大家進禮堂了。
紫虛與其他班班長一起站在台階最高處，大聲喊著：「大家先別吵，聽我們安排。」
大家根本聽不到，擁擠著，打鬧著。
林盛男不知道去哪裡拿回來一個喇叭。他先讓高一的幾個班長按照班級序號依次站好，然後打開喇叭，使出吃奶的勁：「安靜！」
大家陸陸續續安靜下來看向他。
林盛男一改平時弔兒郎當幽默搞笑的模樣，變得嚴肅認真起來，這是打擊都沒見過的林盛男的另一面。
沈葵突然想起來，之前有一次，沈葵和程玉問為什麼像林盛男看起來這麼不靠譜的人都可以當班長，紫虛說林盛男自有林盛男的好。
每個人都是多面的，不能對一個人以偏概全，是之前的自己想法太狹隘了。
林盛男拿著喇叭大聲說：「人很多，大家這樣推擠很容易發生踩踏事件，現在希望大家聽我們安排。我們按照年紀和班級，依次進禮堂，高一的先進，現在大家先找好自己的班長，在他的面前排好隊，跟著他進禮堂。」說完，他把喇叭交給了高二一班的班長。
高一一班第一個進，被安排在第一排，沈葵、程玉和紫虛高興得很。
程玉和紫虛高興是因為可以近距離看節目，沈葵高興是因為馮陽就坐在她斜後方。
第一個節目是一首詩歌朗誦：《寫給青春》
「即使在黑夜裡
我也能讀出你的輪廓
即使在花園裡
我也能摸出你的心跳
我明白
青春是夜無法包圍的詩
青春是花無法簇擁的舞
青春是行雲流水的纏繞
青春是火山噴發的熱情
但你要記得
青春的流星
只有一次
劃過生命天際
青春萬歲」
台下一片掌聲。
青春萬歲。
後來有同學跳了炫酷的街舞，表演了勵志小舞台劇，說了引人發笑的相聲……
沈葵不知道，原來大家真的有如此多的才藝。
主持人站出來說：「下面有請高一二班的瀋海桐為我們帶來歌曲《奇妙能力歌》。」
林盛男趴著後排椅子湊過來說：「這就是我們班新來的美女。」
紫虛對沈葵說：「跟你一個姓呢！」
沈葵心想，真好聽的名字。海桐，前兩天語文閱讀理解介紹的就是海桐花呢。
海桐又稱七里香，耐寒冷耐暑熱，花瓣潔白，花香四溢，相傳距其七華里香味仍可聞，故名「七里香」。
海桐還有個很美的花語：記得我。
如此清新可人，惹人疼愛，怎會不記得。
主持人退出舞台後，從後台緩緩走出一個姑娘。穿著一條翠綠色的長裙，上面點綴著白色的花瓣，真真是一束海桐花。
當她走到舞台中央，沈葵才看清她的樣貌，她覺得林盛男口中的清純可人不足以形容這個女孩。明眸皓齒，高貴優雅。沈葵想到了李白的清平調：雲想衣裳花想容。
她有些羞怯地介紹自己：「大家好，我是新轉學到高一二班的瀋海桐，大家多多關照。一首《奇妙能力歌》送給大家，希望大家喜歡。」
掌聲。
掌聲。
人們從不會對花容月貌的美麗女孩吝惜掌聲的。
沈葵停下來，她覺得自己的手有些麻了。
瀋海桐坐在一旁的電子琴旁，手指在白色琴鍵上輕輕彈跳兩下，試試音色。禮堂安靜下來，等待著這場演出。
「我看過沙漠下暴雨
看過大海親吻鯊魚
看過黃昏追逐黎明
沒看過你
我知道美麗會老去
生命之外還有生命
我知道風裡有詩句
不知道你
」
那樣美的歌詞從那樣美的她的口中一字一句傾瀉而出，潔白的雙手在琴鍵上舞動，美妙的音樂從琴中流淌而出。
間關鶯語花底滑。
「我忘了置身瀕絕孤島
忘了眼淚不過是笑料
忘了百年無聲口號
沒能忘記你
我想要更好更圓的月亮
想要未知的瘋狂
想要聲色的張揚
我想要你
」
沈葵聽得入了迷，未曾留意台上那女子的目光鎖定在了誰身上。
歌聲停止，掌聲響徹整個禮堂。沈葵忘了自己發麻的手，鼓掌鼓得比之前還用力。
紫虛說：「太好聽了，我好喜歡她呀，我想和她做朋友，我們讓林盛男牽牽線。」
程玉說：「會唱歌會彈琴，人又長得美，她好優秀。」
這樣金玉其外金玉其內的女孩子，誰能不喜歡呢。
沈葵說我也好喜歡她，但卻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梗在胸口，非得哭他個天昏地暗才能通透。後來沈葵才知道那東西是自卑是嫉妒。
晚會結束后，大家結伴回宿舍樓。
沈葵頗有些小心機地等馮陽走在前面，然後自己再「自然而然」地走在他身邊。
話多的紫虛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林盛男，你作為班長，本來就應該關心每一位同學，那也就是說你要關心七里香小姐，你關心七里香小姐多了，七里香小姐定會對你以身相許，呸，定會對你感恩戴德，到時你再帶著七里香小姐加入我們這個團結友愛的大隊伍。」
林盛男臉色有點不太好，許是有些累了，無甚和她玩鬧的興趣，淡淡開口：「再說吧。」
紫虛圍著他跳起來：「那就是你答應了，太好了！這才是好兄弟。」
林盛男把她老老實實地按在地上：「我從沒說過是你的好兄弟。」
紫虛愣住了。如果一個一貫嬉皮笑臉作風的人突然嚴肅生氣起來，是很可怕的。紫虛害怕，眼睛里有些濕潤的東西。
林盛男鬆開她，別過臉繼續往前走。
程玉把紫虛拽到身後握住她的手，對林盛男破口大罵：「林盛男，你能不能做個人啊！如果紫虛有什麼事惹你生氣了，你就說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從中午吃飯開始，你就對紫虛擺臭臉，現在有這麼凶，紫虛是欠你錢了還是欠你命了。」
沈葵聽著她的話有些過分，捂上程玉的嘴，程玉扒拉：「沈葵，你捂我嘴幹嘛，我說錯了嗎？」沈葵再捂。
沈葵：「林盛男，雖然程玉話說得不好聽，但也沒錯，如果你們吵架了，不說出來也解決不了問題。」
紫虛想了半天也沒想到自己到底哪裡惹他生氣了，她委屈，在程玉身後掉眼淚。
林盛男看紫虛哭了，氣勢弱下來：「對不起。」
馮陽不太愛說話，作為一個局外人把所有東西看在眼裡，心中有了幾分明了，但卻不說破。
忽然馮陽止住腳步，沈葵發現馮陽停下來了，自己也停下，她順著他地目光看過去。
在路燈下，站著一對「金童玉女」，七里香小姐穿著剛才的長裙沒來得及換，凍得有些發抖，溫一凡輕柔地把手中的羽絨服披在她身上，像是一早就為她準備好的。
沈葵說：「還沒見溫一凡對誰這麼溫柔過呢。」
程玉：「男人都一個樣，見了美女就走不動路，偽君子。」
沈葵想，都一個樣嗎，那馮陽呢，馮陽對好看的女子是怎樣的呢？
沈葵看向馮陽。他的眼睛里蘊含的東西太多太複雜，沈葵無法解讀。
林盛男和紫虛鬧彆扭，完全沒心思理會溫一凡有沒有如此溫柔過，如今又把如此的溫柔給了誰。
溫一凡和七里香小姐看到他們，七里香小姐許是因為認識林盛男是班長，所以微微含笑與大家致意，溫一凡則完全視而不見。
七里香小姐說：「溫一凡，你怎麼不和大家打招呼呀？」
溫一凡踢腳下的石子：「有的不認識，有的不熟。」
馮陽在心裡苦笑：溫一凡，你他媽是不認識我，還是跟我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