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語音秒數放完，宋清頤的腦海里自動飄過方才看到的照片。
她指尖落在手機屏幕上，思緒發獃，不小心按了個表情包發出去。
這時，李阿姨帶著買好的菜來到宋家。許久沒有看到宋清頤，猛然看到，李阿姨眼前一亮，「什麼時候回來的？」
宋清頤站起身湊過來，看著李阿姨袋裡的東西回道：「剛到，李叔去機場接我媽，順便把我帶回來了。」
「那不正好嗎，順路。」李阿姨把部分菜放進冰箱里。又從袋子里拿出一瓶酸奶和吸管拿給宋清頤：「還帶著冷氣呢，你快趁冷嘗嘗。」
宋清頤嘴巴叼，喝酸奶的話只愛喝這一個牌子。
李阿姨在宋家做事很多年了。是以，她每次來的時候都會帶上幾瓶備在冰箱里，以便宋清頤嘴饞。
宋清頤接過，嘴上說了句謝謝阿姨。想起來宋長閔剛才交代的事兒，她連忙說道：「我媽胃口不太好，今天晚餐做清淡點吧。」
宋家每年這幾天都比較壓抑，李阿姨在這幹了這麼多年，自然是清楚這個狀態。東西擺進冰箱里，冰箱櫃門關上，她沖宋清頤笑道：「好，你有什麼想吃的菜？阿姨晚上給你做。」
畢竟明天宋家有事，給李阿姨放了假。
宋清頤現在讀了大學住宿舍，偶爾周末會回來，這頓飯吃完不知道還等多久才能再吃到李阿姨做的飯。
宋清頤一直知道李阿姨的廚藝很好，還經常會換著花樣做菜。
她撕開吸管袋將管子扎進酸奶里飲了口，語氣認真：「都可以，李阿姨做的菜都很好吃。」 -
翌日，宋清頤跟著父母去墓地掃墓。
孫敏的眼睛直流，原本挺得筆直得肩膀這會兒變得搖搖欲墜，看起來比昨天還要脆弱。
就連一向威嚴的宋長閔的眼眶都有些紅。
原本就沉默的宋清頤變得更沉默了。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默默地站在家人身邊，不驕不躁的，非常安靜。
掃完墓后，宋清頤跟在孫敏的身後回去，心裡盤算著孫敏會什麼時候睡覺，夜裡該點個什麼外賣吃。
最近西江的天氣陰晴不定，也不知道是不是為了應景，這天又是飄著綿綿細雨的一天。
柏油路上很快潮濕，小道上的鵝卵石被水浸濕后泛著光。
幾人剛剛到家，忽然就有人到訪。
是錢博森。
錢博森把黑傘收起來靠在牆邊，一臉客氣地說道：「叔叔阿姨，我媽媽說她已經做好了午飯，讓我過來叫你們一起去吃。」
「她說她之前給你們發過消息。」錢博森兩眼直視著宋長閔，又默默地補了一句。
今天是陰雨日，因為是22號，所以孫敏叫李嬸今天別來，她自己來做齋飯享用。
宋長閔看了眼憔悴的孫敏，見她臉色不對勁后也猜到了她的想法，便對錢博森說道：「森森啊，之前你阿姨已經拒絕你媽媽了。你們自己多吃點吧，我們就不過去了。」
錢博森沖宋清頤笑了下，忙說：「這不是清頤回來了嘛，然後我媽就說多做點兒好吃的讓她嘗嘗的。她今天忙活一下午呢，叔叔阿姨清頤你們一起來嘗嘗唄。」
昨天下午錢博森下課後開車趕回來，在陽台上看到宋清頤身影后便確定她這是回家了。
當晚跟錢母聊天的時候話題不住地帶到宋清頤身上。
錢母也算是看著宋清頤長大的，知根知底的，知道這孩子乖巧聽話懂事，人長得還水靈。
加上兩家條件都不錯，自然也是喜歡宋清頤這個孩子的。
看出自己兒子的心思，錢母便也生出了撮合的想法。
第二天一早就起來買菜去了，忙活了很久，就想著把宋清頤叫來吃頓飯相互培養一下感情。
這不，錢母一聽到隔壁的車響就知道宋家人回來了，放著鍋里的湯不管，立馬催著錢博森去人家家裡拉客。
孫敏見錢博森還這麼熱情的邀約，繞過宋清頤走到前面來，她對待外人就很溫柔，一張臉笑眯眯的，看著很親切：「森森，我們剛才都在外面吃過了，就不過去了，你幫阿姨謝謝你媽媽啊。」
才下午四點半。
到底是做翻譯和外面的人打交道的，說的話就是讓人挑不出刺來。錢博森有些驚訝她們家這麼早就用過餐，頓了兩秒后又一次爭取道：「我家就我跟媽媽兩個人在，做了那麼多也吃不完。要不你們再過來少吃一點？」
是個很懂事禮貌的孩子，孫敏平時一直很看好他。
如果是平時的話當然可以，但今天她心情低落，不太有耐心繼續跟他在這轉圜。
女人搖了搖頭，又一次說道：「你快回去吃飯吧，回頭飯菜要冷了。」
事不過三。
錢博森看孫敏阿姨意志這麼堅定，也不好再強求繼續留下來討人嫌，無奈只好放棄地說了幾句體面話離開。
大門關上，宋長閔去了樓上書房忙著開會。
而孫敏忽然泄了口氣，可以明顯看到她臉上那抹迎笑的表情消失。她盯著宋清頤問：「你跟森森說你要回家了啊？」
宋清頤回想了下。
在操場的時候錢博森又問她周末要不要回家，說是要稍她一程。想著拒絕，索性就直接說了家裡人會來接她。
她點點頭，嗯了一聲，「前天遇到的時候順口提了句。」
孫敏瞥了她一眼，沒好氣地說：「回個家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還值得你大張旗鼓地到處說么。」
也不等宋清頤再開口說什麼，孫敏就像趕客似的沖她揮了揮手，「你去一邊待著吧，我去下點面，等會兒叫你爸下來吃飯。」
孫敏廚藝很差，下廚房的次數少之又少。
但因為宋懷安的關係，她學會了下蔥油麵。
宋懷安就愛吃她下的蔥油麵。
準備好食材，沸水倒入鍋中燜煮了會兒，不一會兒三碗面就下好了。
宋長閔放下工作下樓吃飯，這會兒閑暇，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問道：「森森在追你？」
宋清頤坐在餐桌上，眉頭輕皺著將碗里的蔥花挑到碗邊。她濃密的長睫輕扇，聞言瞪大了下眼睛，看著宋長閔的眼睛說：「沒有。」
兩家本就相熟。
這種感覺就像是朋友之間，但是朋友之間卻產生了高於友誼之間的情誼一樣。
不捅破不甘心，捅破了萬一對方沒這個想法又會尷尬地連朋友都做不成。
一個道理。
錢博森沒有直白地表達出自己是不是在追求宋清頤，畢竟關乎人的名譽口碑，宋清頤不能妄自猜測。
宋長閔筷子夾了些榨菜在碗里，慢條斯理地跟她說道：「讀書的時候別談戀愛。現在好好學習，考研，等畢業了后我跟你媽會給你介紹優質男士的。」
這話宋清頤之前聽孫敏說過一次。
沒想到一向不怎麼管她的爹也會「親近自然」似的再跟她說一次這個通關文牒。
宋清頤用筷子夾起來一根麵條，應了聲，「知道了。」
許是看她這個樣子，孫敏又是看不慣了。
不知道她憋了多久，等宋長閔一走她開始發作，「你吃個面就吃面，筷子在裡面挑金子呢？這就是我教你的用餐禮儀？」
宋清頤正抱著玻璃杯喝水，還是一副溫順乖巧的樣子，只是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抬頭對上孫敏紅著的眼眶，那句「媽，我不喜歡吃蔥」的話怎麼也說不出來。
沉默了片刻，她笑笑，「早上吃多了，肚子是不太餓。」
自從宋懷安去世，孫敏的精神狀態一直不是很好。她可以溫柔大方地面對著外人，也可以在職場處理工作時遊刃有餘。但到了家裡面對宋清頤時，有一點點兒的毛病也能挑刺半天。
只想著讓宋清頤成為最優秀最優秀的孩子。
杯底見空，宋清頤把碗筷給收了，她語氣很平穩地說道：「我剛才看到學校那邊有個翻譯外國文學作品的項目，我想回去參加看看。」
「這個可以。」孫敏揉了揉發痛的眉心，繼續說道：「你哥以前說想把外面的文學作品翻譯成中文給世界上更多的人去翻閱。」
「加油，你也去試試。」
也許是受到魔力22號的影響，宋清頤的情緒也有些低落，好像做什麼事兒都提不起勁來。
車外的雨霧連綿，一滴一滴地打在玻璃窗戶上漸漸模糊了整塊玻璃。車內還開著冷氣，許是雨水浸了進來，總感覺有些潮濕陰冷。
這時，宋清頤手機忽然亮了光。她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解了鎖去點進彈屏中心上的微信未讀消息。
微信直接跳轉到與來消息人的對話框。
竟然是陸靳予給她發消息。
兩人自從周一那天吃了頓火鍋之後再無接觸，就連聊天記錄也只是停留在宋清頤最後發的那條「我四點半下課」。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著楚妍的緣故，他們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過交流。
宋清頤還沒有給他打備註名，純黑色的頭像，昵稱是個單調的大寫l只發了一個句號過來。
一個句號的試探，就像是對方想著破冰似的。
full：？
l：今天我們樂隊的表演很成功，晚上我們有個飯局，要不要一起？
像是怕那邊會誤會一樣，陸靳予急著又回了條：不過他們都有事兒，還不確定，你來？
「他們都」的意思是只有陸靳予一個人？
陸靳予單獨約她的意思？
隔著個手機屏幕，宋清頤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他那天在吸煙室抽煙的場面。白色的雲霧不知道模糊了誰的視線，少年臉上露著不羈的笑，無不在勾引著人。
他說：「還挺靈敏會觀察的，那你能看出我喜歡誰？」
車輛停到四岔路口等著紅綠燈，雨天路上打滑，耳邊冗長的鳴笛聲像是鼓一樣敲打在人心上，眼前也被剎車燈亮起的一片紅色暈染。
心跳聲振得很大，宋清頤深吸了口氣，垂著雙眼看向手機屏幕發消息問：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