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晉江獨發】
周溫瑜定的地方環境不錯,顧星洛和江言琛到地方的時候,桌上已經上了不少飲料和小食。
卡座里就江喬一個姑娘,江喬不怎麼愛說話,自己一個人坐的稍遠了一些。
顧星洛跟江喬不熟悉,但至少也算見過。
她倆人坐一起,總比和幾個男的坐一起有點話題。
宋時軼在忙著灌周溫瑜。
說脫單的先自罰三杯。
周溫瑜心情不錯,由著被宋時軼灌酒,然後語氣欠揍的說,「喝,反正女朋友開車。」
顧星洛也想調理宋時軼,「你怎麼不灌江言琛。」
「哎喲我有那膽子嗎,」宋時軼翻了個白眼,「江言琛酒精過敏不說,就算能喝,瞧他妻管嚴預備役那樣,算了吧。」
「那你怎麼不說桌上誰單身誰喝?」周溫瑜笑著懟他一句。
「因為我是單身貴族。」宋時軼哼了一聲,「貴族懂么。」
「那你要灌脫單的話,」顧星洛想了想,「周溫瑜和江喬有周溫瑜,那你灌我吧,江言琛酒精過敏。」
宋時軼嘖嘖了一聲,聞言就給她倒了一大杯果啤。
江言琛坐在她旁邊一直沒說話,見顧星洛伸手去端酒杯,才拉了一下她的手。
顧星洛順勢跟他十指相扣,說,「沒事,我看都是果汁,度數不高。」
江言琛也就隨她了,他對著宋時軼揚揚下巴,「少讓她喝點就行了。」
「這又沒事。」顧星洛沒怎麼放心上,也自知宋時軼本來不怎麼喜歡她,她也有在試著緩和一下。
「那不是因為,你快生理期了,」江言琛就讓她喝了小半杯,伸手接了她的杯子放桌上,「喝這麼多冰的,改天要肚子疼了。」
「我生理期不準,」顧星洛摸摸鼻子有點尷尬,「我都沒記得是哪天。」
「理論來說就在七天的誤差之內,」江言琛湊近點跟她說,「多注意點兒總是好的,不想讓你難受。」
顧星洛失笑,但還是默許了江言琛給她叫了熱紅酒。
後面又來了兩個人,顧星洛不認識,但看周溫瑜和宋時軼那架勢,看起來應該是幾人的朋友。
幾個人拉著江言琛去旁邊打撞球說話聊天,還美其名曰說讓顧星洛和江喬敘敘舊。
好在離得也不遠,就隔了幾桌和走道。
桌上這邊就剩了顧星洛和江喬。
顧星洛先尷尬的開口,「你今天休班嗎?」
「嗯,」江喬溫和地笑笑,「我在三環那邊教小朋友畫畫,今天沒課。平時都挺清閑的,之前聽別人說,你去讀的是臨江師範嗎?」
「是的,」顧星洛垂了垂視線,「但是覺得當老師……可能不適合我。」
「也是,老師挺操心的。」江喬也察覺出了顧星洛情緒的變化,就想換個話題。
顧星洛垂著視線,思緒散了幾秒,落在自己的手上,也不想讓江喬尷尬,也或許像是為什麼事情做鋪墊,「就覺得,我不是一個適合做老師的人。」
「嗯?為什麼這麼說?」江喬也沒想到顧星洛接了話,就順著問了一句。
「覺得自己的能力有限吧,」顧星洛笑笑,「我實習的那段經歷不算很愉快,可能也是我自己的性格原因……我是走的定向。」
江喬點點頭,之前有聽說過定向相關的經歷,她說,「我還以為你是教的音樂,以前在臨江一中,你彈琴很厲害,那個時候我們的音樂老師——叫李海琴?就是學生給她起綽號叫臨江貴婦,她那會特別喜歡你。」
顧星洛被她說著想起那段往事,神情也鬆懈了一些。
「那個時候挺遺憾的,之前一直聽說你要去燕京音樂學院的……江言琛在燕京,他經常去臨江,周溫瑜天天吐槽說怕他趕不上查寢回來。」
「你大學也在燕京嗎?」
「嗯,在的,不過我中途出去做了一陣子交換生。」江喬倒了杯果汁遞給她,「所以那個時候,經常聽周溫瑜說起江言琛的事情……倒是吐槽更多。」
「還有什麼?」顧星洛問她。
「還有挺多的,不過都是周溫瑜告訴我的,」江喬想了想說,「那會有一年,江言琛在燕京買了個蛋糕拎著去臨江,非要找一家在用叫什麼藍風車奶油的蛋糕店,說這個奶油還容易化,要用冰袋,他就這麼鑽了牛角尖,周溫瑜說隨便買個蛋糕不就好了。」
顧星洛聽著聽著,端著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一些。
藍風車奶油。
那個時候顧星洛的媽媽開的那家蛋糕房,就只用藍風車奶油,成本比其他蛋糕店貴了不少,但品質好,所以口感也比其他家更好一些。
這奶油成本高,保存期限更短,脫離冷藏幾小時就會容易塌掉,很少有蛋糕店願意用。
顧星洛撩起視線去找他的身影。
其實離得很近,卡座附近有幾張撞球桌和桌球桌。
幾個年輕的男人站在撞球桌旁,江言琛隨意地站著,穿著她送的那件黑色的衝鋒衣外套,一手拿著球杆,一手插袋,他今天出門的時候還戴著一副半框的眼鏡,這會估計是被他放進了口袋,他似乎有意無意地捏了捏鼻樑。
微暗的光線下,他的氣質偏冷,輪廓鋒利挺拓。
一眼難忘。
顧星洛想到很久前跟郝佳米聊天,那大概高中的時候。
郝佳米誇張地形容:江言琛真的沒有混血嗎,看那鼻樑挺的,天塌了江言琛的鼻子都不會塌。
沈浩然就接一句:天崩了江言琛的顏都不會崩。
現在回想起來,顧星洛無端笑笑,褪去了年少時的青澀,他的輪廓更堅硬,下頷的線條窄收,極致的東方骨相,更有種清冷深邃的氣質。
他似乎有所察覺,抬眸看向顧星洛,似乎用唇語說了句什麼,顧星洛也不太確定他在說什麼,江言琛便從口袋裡拿出了手機,像是在打字。
過了幾秒,顧星洛的手機震動,她按亮了屏幕,彈出來江言琛的消息:要過來?
顧星洛對他搖搖頭,又晃了晃自己手裡的果汁。
宋時軼瞧見他倆隔空這小動作,故意咳嗽的大聲。
顧星洛有點不好意思,乾脆挪開了視線。
「他真的很偏執嗎?」江喬開玩笑似的問了一句,「會不會很容易在很多事上鑽牛角尖?」
「不會,他對我很好的,」顧星洛想了想,「他的偏執,只是很愛我。」 -
顧星洛也沒怎麼急著回去,她跟江喬聊了一會。
那邊人打完幾輪撞球。
更應該說是江言琛意興闌珊,一直注意著這邊的顧星洛。
她就喝了一杯果啤,還喝了兩杯熱紅酒和一些果汁,身上暖暖的。
她抱著一個靠枕休息,有點打瞌睡。
「回家?」
不知道什麼時候江言琛朝她走了過來,她身旁的沙發輕微凹陷,江言琛拉了一下她的手,而後湊近看她。
顧星洛有點睏倦地睜開眼,「你們也聊完了?」
「跟他們有什麼好聊的,天天見面,」江言琛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捏了下她的臉,「回家了?」
「那你跟我也天天見面,怎麼跟我有好聊的?」顧星洛窩在沙發里不怎麼想動,這家店裡開的中央空調,暖風吹在臉上很舒服。
顧星洛也不知道熱紅酒喝了會不會醉人,現在有點困了是真的。
「因為喜歡你。」
「你不喜歡他們啊?」
「我只喜歡你。」
他專註地看著她的眼睛,眼神認真而虔誠。
攥著她手的掌心,乾燥,溫熱。
顧星洛心裡也熱熱的,下意識想今天過的更久一點,她說,「我們等會去看星星吧?像上次,除夕那天那樣。」
「行啊,走,看星星去。」
「真行啊?去哪兒看?」顧星洛往窗外看了一眼,雖然有點睏倦,但還是能看得清外面的夜色,她喃喃地說,「可是好像有點陰天。」
「想看就有的看。」江言琛把手給她,「走了。」
顧星洛乖乖聽話,周溫瑜和宋時軼那邊都沒結束,幾個人又去打桌球,也是難得宋時軼今天放假,他們幾人的關係也向來不錯。
江言琛讓門童把車開了過來,兩人回去的時候,江言琛把車開得很慢,顧星洛有點困卻也捨不得在車上睡,她預感一覺睜眼肯定要明天了。
車子開到市中心的時候,江言琛大概是看到了什麼,車速更慢,「頭暈了?」
「有點點。」
「下次我們灌宋時軼,你別喝了。」
「那你還是,別欺負他了,」顧星洛轉頭看著他,似乎有點口無遮攔了,「他本來就沒多喜歡我。」
「他欺負你了?」江言琛知道她在開玩笑,還是順著跟她說下去。
顧星洛挪了挪身子,換了個稍微舒服點的姿勢,「沒有,他可能覺得……以前我對你不好。」
江言琛靠邊停了停車,顧星洛閉了閉眼睛,尋摸著捉到他的手牽著,她靜默了一會,像是做了一個很隆重的決定。
顧星洛轉頭看著他,江言琛解開安全帶,與她四目相對,顧星洛的眼睛亮亮的,像是很認真的看著他。
她抓著他的手牽住,認認真真說,「但以後不會了。」
「……」
「以後不會對你不好的,」顧星洛認認真真地又說一遍,「以後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江言琛笑了笑,「行,知道了。」
「知道了?」顧星洛彷彿狐疑,「就……知道了?」
「拉鉤,」江言琛伸手,「做不到的人是小狗。」
顧星洛酒量也不怎麼好,她覺得這是一種幼稚但卻童真的方式,她特別隆重的勾住他的手,「那我不能當小狗,你也不能。」
「行。」江言琛失笑,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髮,「酒量挺差,但還……」
顧星洛定定地看著他。
「挺乖。」
「……」
「等我一會。」
「你幹嘛去?」
「車上有隻醉貓說頭暈,」江言琛開了車門,指了指她那一側的窗外,「給你買杯梨湯清醒清醒。」
「哦……」
顧星洛點點頭,江言琛下了車,她的視線追隨著他的身影,看到他停車的位置有個購物商場,商場有個門頭寫著梨湯和糖炒栗子,江言琛的身影走了進去。
顧星洛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回想起許多零零碎碎的東西。
都是關於江言琛的零零碎碎的東西。
她淡淡的笑了。
只是一想到江言琛,她就會覺得,生命中的陰影,似乎散掉了。
顧星洛靠坐在椅子上等他,覺得等過完這個新年,她應該跟他解釋清楚。
即便江言琛從未在意過,也從未找她追問過什麼。
她仍舊不想隱藏什麼秘密。
以前總沒有勇氣去提及過往,也沒有勇氣覺得自己應該擁有什麼。
但江言琛的存在,總能讓她一片一片撿起遺失已久的勇敢。
江言琛沒一會就回來了,梨湯是裝在了紙杯里,店鋪給了紙巾吸管和勺子。
顧星洛端著暖了下手,喝了幾口梨湯胃裡舒服了很多。
她也沒問去哪兒。
再過那麼兩三天就元宵節了,街道的商場上又貼起了慶祝元宵節的廣告標語。
似乎元宵節結束,這個新年也就結束了。
儘管這個新年過的仍舊平平淡淡,但也因為江言琛在身邊,所以顧星洛覺得,這大概是這麼多年以來,她最開心的一個新年。
江言琛這回帶她去的地方,就是新年跟她一起看煙花的地方。
那條環城的觀景公路已經正式開放了,遊樂園也剛剛營業,這個時間還算是熱鬧。
顧星洛也不知道在這裡怎麼看星星,還是毫無異議的跟著江言琛進去。
太刺激的項目顧星洛也不敢嘗試,兩人沿著遊樂園的道路慢悠悠地走,四處都是星星彩燈在一閃一閃。
不過在旋轉木馬那邊,有一個玻璃房子,裡面似乎有個水池,隱隱約約看到水池裡有些漂亮的金魚。
顧星洛抬眸一看,是兒童室內釣魚池。
裡面有幾個小朋友和家長陪著,看著倒是溫馨。
方形的水池很大,有大約半米多深,四周是木板的走道瀝水,圍著放著很多摺疊椅和魚竿水桶。
池子里有很多各種各樣的金魚。
江言琛看她多看了一眼,便帶著她進去。
顧星洛有點不好意思,但看到池子里有些漂亮的魚,也有些挪不開視線。
「你會釣魚嗎?」顧星洛小聲的問他,拉著他去了一邊沒人的地方。
畢竟這裡還是兒童室內釣魚池,兩個大人進來,多少有些尷尬。
連釣魚桿都是卡通的。
「會吧,可以試試看。」
江言琛跟她選了個沒人的角落坐下,椅子也是旅遊度假的摺疊椅,坐著舒服,旁邊支著釣魚竿。
顧星洛拉了張椅子坐在江言琛身邊,好奇地四下環顧。
有個小朋友釣到了一條金魚,然後裝在旁邊的小水桶里,門口的阿姨便幫他放進充氧的袋子里,貨架上還有很多漂亮的魚缸。
顧星洛這麼分神看著的功夫,江言琛的魚竿動了一下,他傾身收桿,顧星洛斂神看他。
卻不料,江言琛一收桿提上來,魚竿下面綴著一條手鏈。
顧星洛茫然,看著江言琛把手鏈從魚竿上取下來,她推推他,然後盯著半米深的水池,「怎麼這裡還像許願池嗎?下面還有這些?」
江言琛晃了晃手鏈,水滴滴答答低落,他拎著手鏈,手鏈很漂亮,玫瑰金色的鏈條,粉色的心形母貝,還有星星的鑽石一閃一閃,在水光粼粼之下,泛著細碎的光。
顧星洛有點緊張,「這種是不是得另外收錢?」
江言琛漫不經心嗯了一聲,「對,得另外收錢。」
「看起來好像很貴,」顧星洛推推他,「要不你快放回去吧,我們釣魚的,怎麼釣這個了。」
「今天陰天,看不見天上的星星,這不是給你釣星星來了,」江言琛接過她的包,抽了一張紙巾擦乾了水,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腕,「是挺貴的,因為這是顧星洛說想看的星星。」
「哇,哥哥,你從哪裡釣的這個!」一個小男孩抱著一個魚缸路過的時候,看見江言琛手裡的手鏈,「是只有你們這個位置有嗎?」
「是只有我身邊的漂亮姐姐才有,」江言琛心情不錯,往摺疊椅椅背上一靠,糊弄小孩似的說,「這是送給美人魚的禮物。」
顧星洛拽了拽江言琛的衣服,讓他別亂說話。
也恰好在這個時候,小男孩媽媽在門口叫了他一聲,小男孩抱著浴缸朝媽媽跑去。
江言琛倒放鬆,靠在椅子上笑著問她,「哪兒亂說話了,不是只有你才有的么。」
顧星洛這才反應過來,她靠在他身邊,指了指不遠處游的那條金魚,「你釣那個。」
「嗯。」江言琛把魚竿放下去,魚竿下面是一個很小的漁網兜,很小很淺。
顧星洛靠在他身邊,兒童釣魚館里都沒人多少人了,門口的阿姨在看手機,玻璃牆壁外,遠處的旋轉木馬和摩天輪還在慢慢旋轉著。
彩燈一閃一閃。
顧星洛悄悄問他,「什麼時候買的?」
江言琛微微向前俯身,盯著那條游來游去的金魚,「晚上。」
「……」
一晚上兩人都在一起,要說分開的一會,也就是江言琛停車去買梨湯的時候。
「想看星星,那就得有星星,」江言琛微微偏頭問她,「這個星星有讓你開心一點嗎?」
顧星洛乾脆靠在他的肩膀上,然後笑著轉頭,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近距離的看著江言琛的側臉。
他的眼睛很好看,雙眼皮的褶皺很深,睫毛濃密,鼻樑高挺,江言琛稍稍一側臉,他的呼吸彷彿很輕的蹭過她。
顧星洛微微向前,親了一下他的側臉。
「我只是想跟你呆在一起,」顧星洛說,「希望這一天能久一點,希望今天慢點結束。」
「我知道,」江言琛說,「我只喜歡你,只想讓你每天都開心。」
「……」
「所以,今天開心了沒?」江言琛偏頭看著她,兩人的距離很近,她清晰的在他的眼中看見自己的身影,他專註地看著她,眸光中有一種只有看她時才有的深情,像是一片漣漣的星海,溺著無數溫柔的星星。
時光都彷彿停留在這一刻。
顧星洛依靠在他的身邊,「嗯,每一天都很開心。」
「那我今天的願望也實現了,」魚竿晃動了一下,進了漁網的金魚掙脫遊走了,他抬眸看了一眼,「游遠了,還要嗎?」
顧星洛失笑,覺得兩人有些幼稚,但來都來了,「要,不然白跑這麼遠了。」
江言琛嗯了一聲,拉著她起來換了個位置。
江言琛這回專註地盯著那條金魚。
顧星洛坐在他身邊,彷彿撒嬌似的依偎在他身邊。
「江言琛。」
「嗯?」
「我好像只有在你身邊的時候,」顧星洛動了動,目光看著他的手指,「才是開心的。」
江言琛以為她還要說什麼。
顧星洛卻只是沉默了一會,似乎也確實還想再說點什麼,但張了張口——
以前她很少哭,在媽媽去世之後,她忽然知道了眼淚什麼都不是。
小時候流眼淚,總會有媽媽哄著媽媽心疼。
媽媽去世之後,顧星洛再怎麼哭,也沒人安慰,也沒人哄著。
有那麼一次,在外婆家很想媽媽,她只是坐在書桌前擦了擦眼淚,外婆大概是想開門問她幾點睡,外婆也肯定看到了,但她只是在門口站了一會,也或許是不知道怎麼安慰她,嘆了口氣出去了。
再後來,去了臨江師範之後,就算是經歷了什麼委屈,也只會躲在自己的床簾里安安靜靜地哭一會。
怕被舍友看見,也怕打擾她們學習。
她從來都不會回頭看。
歸根結底,是因為那時她知道,江言琛也不在她的身後,她再也沒了肆無忌憚的安心。
而現在,在他身邊,她只是把回憶掀開了小小的一角,心口便泛起了酸澀。
原來,眼淚只是被愛的人才擁有的底氣。
「怎麼了,想說什麼?」江言琛等了一會,顧星洛安安靜靜地靠在他身邊。
一句話都沒說。
他略微的偏頭,顧星洛的長發正好垂下來一點,遮擋住了她的半張臉。
「沒,」顧星洛搖搖頭,似乎佯裝揉了揉眼睛,「江言琛,你說……」
「……」
「這七年裡,我都沒怎麼夢到過你,」顧星洛的聲音低低的,「我在臨江師範的時候,有那麼幾天,我每次都許願,我想在夢裡見到你……可你就是沒有出現。」
「……」
「但我知道你一定過的很好,」顧星洛自顧自地說,「我看過你的消息,看過你們學校發的……我還保存了你以前發過的語音,但你從來都沒在我的夢裡出現過。」
「換個角度想想呢顧星洛,」江言琛牽著她的手說,「以後我們還有一輩子。」
「嗯。」顧星洛點點頭,「以後我也要多愛你一點。」
「哪兒來的傻子,」江言琛笑,「顧星洛,你呢,永遠別覺得我愛的更多,能擁有你,已經是我得償所願,我是來愛你的,又不是跟你計較這些的。」
「江言琛,」顧星洛低著視線,往他身邊更近的靠了靠,「我會多愛你一點的。」
江言琛也認認真真應了一聲。
顧星洛靠在他身邊。
她只是忽然的想起。
分開的那些年裡。
顧星洛在最艱難的一段時間,每天睡前都會聽聽他的聲音,看看他的照片,然後希望,今天他能出現在她的夢裡。
哪怕在夢裡遠遠的看一眼。
但似乎並沒有。
她從沒有夢見過他的正臉。
她只夢見過一個又一個的背影。
困在雨夜的背影。
又或者是站在巷子盡頭的背影。
她在夢裡試圖跑過去。可是兩人之間彷彿有著一堵並不存在的圍牆。
他聽不見,她碰不到。
她覺得,那像是命運的懲罰。
在這一刻,那種絞痛襲來,強烈,又難以抗拒。
那個為了給她買鋼琴的少年。
那個笑容在凝固破碎的少年。
站在那個青昭市火車站的雨夜中,固執的不肯回頭。
那個走到哪裡都是光芒的少年,像是被打碎的玻璃。
她曾經一次次寬慰自己,沒有她,他應該過得更好。
可他的生命中,卻又依舊留著一處屬於她的理想國。
她以為自己只是路過的一隻蝴蝶,卻未曾料想過,蝴蝶就是他的全部夏天。
溫暖,陽光燦烈。
一隻蝴蝶的停留,讓他開始永遠期待夏天。
顧星洛閉著眼睛,想起江喬說的話。
她彷彿看到,那個少年的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
微風和煦,他仍舊穿著乾乾淨淨的校服。
然後停在她的窗外,夏天的風吹亂了他的頭髮,他站在那,媽媽的蛋糕店裡傳來了陣陣奶油的香味。
她戴著耳機趴在桌上,在一本琴譜上塗塗畫畫。
像是一場屬於她的幻夢。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乾乾淨淨的紙幣。
——顧星洛,兜兜轉轉,我還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