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決斷
戰火升起的黑色濃煙，遮蓋住了整片天空。
城頭上，在風中獵獵招展的「鍾」字纛旗，已然殘破襤褸，仍堅挺的豎在城頭，成為守軍的精神支柱。
城樓周圍死屍伏地，血流成河，濃濃的腥臭味，汗氣味以及大糞的味道相互夾雜著，充斥在空氣中，刺鼻難聞。
戰爭，依然持續。
嘹亮的嘶吼喊殺聲，彷彿撼動著整座城池。
城下無數衣衫襤褸的身影，手持著各種各樣的武器，發出瘋狂的吶喊聲。如潮水一般朝著前方的城牆，發起一波又一波的衝擊。
空中箭矢狂飛，拖著尖銳破空聲的箭雨，劃破長空，覆蓋在城下的人群裡面，頓時倒下一片。
火油，金汁，檑木，滾石等守城器械不斷從城頭上落下，將一批批攀附在城牆上的人群壓擋在下面。
特別是被火油和金汁淋到的人，只能用慘不忍睹，慘絕人寰來形容。
慘烈的攻城戰正在上演，一直持續到夕陽西下，天地開始變得昏暗之後，鳴金的聲音才從戰場響起。
攻城大軍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滿地的屍體。
「直娘賊！這些反賊終於退了。」
城頭上，滿身血污的秦飛揚拄著長槍，依靠在牆上，喘著粗氣。堅守了這麼久，他感覺自己身子好像都要散架了。
沒過多久，一名親兵模樣的漢子匆匆走了過來，將手中一個油紙包遞過去，「將軍，先吃點東西吧。」
因為守城殺敵有功，秦飛揚已經被刺史鍾岩火速提拔為偏將，負責這一面城牆的防守。
「送飯的人來了？兄弟們今天吃什麼？」
秦飛揚一邊接過油紙包，一邊問道。
「來了，正在給大夥分煎餅，每人三個。」
那親兵咽了咽口水，城裡的糧食有限，守城的士卒能夠分到三個煎餅，已經是最大限度的供給了，不少人連煎餅都沒得吃。
當油紙包打開，裡面一隻烤得油光閃閃的烤雞，就出現在眼前，上面還帶著一些熱氣，撲鼻而來的肉香，差點讓秦飛揚口水都流了出來。
「咕咕~」
周圍此起彼伏響起一陣咕咕的悶響，還有吞口水的聲音。
「哪來的雞？」
秦飛揚問道，自從賊兵圍城以來，斷了外面的供應，他都不記得自己多久沒有吃過肉了。
「刺史大人派人送來的。」
親兵如實道，臉上帶著一絲自豪，自家將軍被刺史大人看重，他們這些做親兵的也深感與有榮焉。
秦飛揚從烤雞上撕下一隻雞腿，然後將剩餘的部分遞給那名親兵，「給兄弟們分了，等擊退了賊軍，我請大家喝酒吃肉！」
「可是將軍，這是刺史大人給你的。」
那親兵舔著嘴唇道，臉上的表情十分糾結。
「別磨磨蹭蹭的，趁我還沒有改變主意之前，分了！」
秦飛揚一瞪眼，那親兵頓時就不敢說話了。
很快，這隻烤雞就被切成了一塊塊指甲蓋大小的肉塊，然後分給了周圍的數百親兵，每一個人拿到肉塊之後，都只是把它含在嘴裡，捨不得立刻吃掉。
這也怪不了他們，在這些親兵之中，除了數十人是當日秦飛揚從秦府帶出來的人之外，剩下的士卒在成為親兵之前，都是普通的士卒。
因為鬧飢荒的緣故，這些人都不知道有多久沒有聞過肉味了，更別說吃肉。
秦飛揚一邊吃著雞腿，一邊看著城外那一眼看不到邊的反賊大營，陷入了沉思。
前幾天，他府中的書房裡面，莫名其妙多了一封信件，打開一看，居然是大哥秦飛宇給他的家書，也不知道這信件是怎麼送進來的。
信上沒有家長里短，只是詳細介紹了他們那邊的狀況，最後就是叮囑秦飛楊要好好保重身體，實在不行就回去。
當初兩人商量的計劃是讓他先通過縣令王博的關係，在乾朝這邊慢慢發展壯大，後來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超出了原本的計劃。
秦飛揚在護送王博的途中遇到了庄銳，然後跟著他來到了這裡，更因為反賊攻城的緣故，一路從小小的團練使，火速爬到了偏將的位置，麾下掌管著六千名士卒。
而在這期間，劉楓勢力的擴展也是猛得一逼，短短時間內，一躍成為了吉州最大的反賊勢力之一，還擊敗了鎮國軍，俘虜了一國的皇子。
當然俘虜皇子這個消息，現在知道的人不算太多。因為特意封鎖了消息，加上這年代何地通訊問題不小，目前為止，在州府這裡，就算是刺史鍾岩也不知道。
現在擺在秦飛楊眼前的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放棄現在的一切，帶著親信回去為劉楓做事。當然，麾下的士卒肯定不會跟他走，這樣一來，自己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費了。
二是繼續留下來，憑著鍾岩和庄銳兩人的賞識，繼續玩上爬，乾朝現在內憂外患，正是武將立功的好機會。
「現在回去，最多就是錦上添花，那邊不缺我這樣的戰將，如今北魏大軍南下，城外的反賊肯定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留下來守住城池，肯定是大功一件。」
想到這裡，秦飛揚心中頓時下了決定，如此一來，整個人都變輕鬆了不少。
他強打精神站起來，指揮士卒清理城頭上的屍體，安排士卒輪休，準備迎接明天的戰鬥。
······
與此同時，在陳升的大帳內，軍中幾個大頭目都被召集了過來。
「什麼退兵！？」
一道驚呼聲猛然響起，只見坐在陳升下首的曹禹瞪大眼睛，堅決道：「現在咱們只差一步就能攻下這座州府了，這時候退兵，陳兄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不同意！」
大帳內的其他人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也是不贊成退兵的。
陳升眼中閃過一絲不悅，忍著怒意道：「還沒有決定，所以才找你們過來商量一下，畢竟下沛府的鐵礦對我們來講太重要了。」
關於退兵他自己也是猶豫再三，眼看州府這塊肥肉就要到嘴裡了，一旦撤軍回去，這些日子的犧牲和努力都白費了，但是下沛是他的老巢，那裡的鐵礦資源對於他們來講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