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束光（二合一）
28
不知道科學依據表沒表明但是溫泱以自己投入科學實驗中得出一個結論——人在思考的時候總是特別容易困頓,以前做數學題目的時候她就多次反反覆復地親身驗證過了。
只是溫泱沒有想到昨晚上自己想要不要順勢配合路軫都讓她睡著。
醒來的時候床邊已經沒人了。
她難得醒得比鬧鐘還早，在每天都幾乎響起一遍的奪命鈴聲之前她把鬧鐘掐掉了。
路軫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的，等溫泱打著哈欠出現在客廳里的時候他正巧端著早飯從廚房裡面出來。身上系著和他有點突兀的圍裙,袖子翻折起來。
看見溫泱后，他非常自然地讓她去刷牙洗臉：「可以吃飯了。」
看著他這麼淡定，溫泱想到了他以前念高中的時候第一次來自己家裡幫自己補課,拘束不自在，和現在完全像是兩個人。
吃過早飯之後還是他把溫泱送去了店裡,不過因為已經調職去了國望，他送溫泱稍微有些不便,但絲毫沒有任何怨言。
甚至在臨走前還幫溫泱把有點重的招牌搬了出來。
溫泱問了他國望分部在的位置，得知他開過去還要四十分鐘，有點不好意思：「那你開車小心點，晚上別來接我了,到公司給我發個信息，一路順風。」
目送著他離開，溫泱開始忙開店的準備,今天新招的甜品師也要來上班了。
盧穎難得還化了個妝,湊到溫泱面前眨了眨眼睛：「溫泱姐,我好看嗎？」
溫泱當時補架子上的杯子和吸管,被突然湊近的人嚇了一跳。今天盧穎是費了心思的，甚至還貼了假睫毛。
她就像是前兩天盧穎逗自己一樣，也逗了逗她：「是不是因為新店員啊？」
盧穎撅了撅嘴,欲蓋彌彰：「就突然想精緻一下。」
溫泱笑：「那萬一他有對象呢？」
盧穎的表情立馬肉眼可見地垮下來了：「那我今天就多拍幾張自拍，反正這個妝不會浪費的。」
宋航一比她們兩個稍微晚了一些到,他住在京郊,雖然坐地鐵就可以到。可是光是地鐵就要坐兩個多小時。
溫泱不是個嚴格的老闆：「沒關係。」
她讓宋航一和盧穎一樣不用喊自己老闆,給宋航一介紹了做蛋糕的后廚，然後又讓盧穎和他相互自我介紹了一下。
九點多早高峰一過，溫泱之前訂的新包裝都已經派送到了，溫泱提前讓快遞小哥送到了後門，這樣也不妨礙前面做生意，從後門搬回儲物的裡間也更方便。
她獨自過去驗貨，讓盧穎負責帶一下宋航一。臨去後門前，盧穎正在教宋航一怎麼用點單的機器，還不忘提醒他到店客人點完單子之後一定要再報一遍好好和客人確認一下。
看著很可靠，於是溫泱放心去了後門。
將所有的貨都拆開來查驗了一遍之後，她將一箱箱東西都搬回了裡間。明明沒有忙多久但是已經過去了四十分鐘了。
而離開前看著畫面還挺和諧的兩個人已經相互不說話了，宋航一去後面開始做蛋糕，盧穎一個人坐在小板凳上看著有點鬱鬱寡歡。
溫泱懷裡還抱出來一捆新的包裝袋：「怎麼了？當同事的第一天就吵架了？」
盧穎起立上手幫溫泱將那一捆紙袋搬到了桌子上：「恐成情敵，萬萬沒有想到到了最後是姐妹。不是說男孩子不能精緻，但是當我看見他從包里掏出小鏡子潤唇膏和護手霜的時候我還是有點難以接受。」
其實這件事也沒有多好笑，主要是盧穎的表情和樣子太滑稽了。 -
路軫到國望的時候張致堯正坐在他車裡吃包子，接到路軫電話后他立馬跑下了車。
張致堯有點拘謹：「有一種深入狼穴的感覺。」
路軫將車上鎖，拿出手機給溫泱報了平安：「我再給你寫張調職單子把你調回去？」
張致堯倒是拒絕了：「以前是個小職員，但是到了分公司也算是個小幹部了。再說了堅定的太子黨，為了以後的分紅我也要堅持下來。對了，你爺爺那個特助比我們還早來半個小時。」
早來半個小時的人等在電梯入口，身上的西裝筆挺，手裡是同色有暗紋的公文包，他朝著走來的路軫微微低頭示意：「董事長叫我過來先幫你。」
是幫助還是監視，誰知道呢。
他讓路軫和張致堯稱呼自己秦簡就行，走進電梯後主動按下了樓層按鍵，然後一路保持沉默直到進入辦公室后才開口。
「辦公室我已經檢查過了沒有監視監聽的東西。」這就是他早來半個小時的原因。說著，秦簡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資料，「傅總對外稱病的這段時間我已經以你的名義前去探望過了，這也是董事長的吩咐。張董的新聞九點鐘的時候會爆出來，這份文件是董事長讓我交給您的。」
張致堯等秦簡一走，伸手去拿桌上的資料，挺厚的。
一翻開就知道是什麼了。
一個度假村的投資方案。
和工作相關的內容，張致堯瞬間就沒有看上去的慾望，但是還是本能地翻了兩頁。
報告可以說是做得無懈可擊，比他還會吹牛。
報告拉出了好幾年的年鑒，還有五年前的農業現代化的建設規劃以及省委政府在頒布「支柱產業和新的經濟增長點」的產業地位以後，旅遊市場的現狀就呈現了持續並且快速的發展勢頭。
模板化的吹牛，看著無懈可擊但全是應付工作一般。
應付工作「第一人」開口了，給出了很中肯的評價：「說實話，報告沒有我會吹牛，但感覺還不錯。」
路軫第一時間沒去看資料，而是在回溫泱消息。
剛到公司的時候給她報了平安，她回了自己一句「好的，我也要去忙了」，他總不願意讓她的話掉在地上，不想看見她的消息是兩個人聊天的最後一條，於是又給她回了一句。
【路軫】：好的。
自己說出來的話路軫沒回答，張致堯輕輕叩了叩桌子引起他的注意：「一大清早和誰聊天呢？」
路軫將手機放下：「和我老婆報平安。」
肉麻的話惹得張致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臉上表情嫌棄：「看來你們關係真的挺好的，虧我和你姐之前還擔心你結婚動機不純。」
路軫從他手裡將資料拿過來：「怎麼？你們兩個有什麼毛病啊？很喜歡在我背後聊我的婚姻情況啊？」
原本也只是隨口說一句的，沒想到張致堯還接了話。
他說：「也不是，就那天你姐回來我們不是一起去吃飯嗎，她知道溫泱你溫煥的妹妹就以為你是為了報復溫煥，我們也就隨便聊聊。」
傅宜回來那天？
路軫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所以那天吃過飯之後溫泱突然不開心了。
張致堯看見路軫表情在一瞬間變得不好，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麼了？一副出大事的表情。」
路軫把那天溫泱突然不開心的事情和他說了：「托你的福，她當時在外面全部都聽見了，差點離婚。」
後半句是誇大其詞了。
張致堯原本也只是和傅宜隨便聊聊，曉得路軫這話有誇大其詞的可能性，但還是被嚇了一跳。問他那怎麼辦？
怎麼辦？
他也沒有穿越時空的本事，這件事在電話里也一時半會兒和溫泱解釋不清楚。
路留青給他安排了任務，路軫還沒想好先忙哪個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辦公室兩個人默契地噤聲了。
進來的是一個扎著馬尾的女人，看上去比他們都小兩三歲的樣子，長發燙成了大卷，用一根帶著奢侈品logo的發繩高高紮起，身上的連衣裙看不出品牌但衣服剪裁很不錯。
「路總您好。」她推開門后沒有立馬進來，見手裡拿著的兩個工牌舉起來給辦公室里的路軫和張致堯看，「我是來給二位送工牌的。」
路軫在人走上前之前將手裡的文件合上：「謝謝。」
對方臉上掛著笑容：「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我叫裴斐，上周剛調到19樓，辦公位就在外面，您以後有什麼需要可以儘管吩咐我。」
等裴斐走了之後，張致堯也準備離開了，離開前倒不是唱衰，但總歸有點擔心：「華北我們去一開始就吃了閉門羹，這麼多年了你叔叔把根埋在國望里有多深，估計難搞。兩隻恐龍打架先死的就是些花花草草，我們就是那些花花草草。」
九點，壓了好幾天的新聞準時放了出來。
傅萬進稱病，消息反映給了路軫。預防針早就打好了，他讓秦簡發了公告。
公告簡潔明了——開除。
秦簡做事周到還不忘在公告里補了一句公司對這種行為絕不姑息縱容。反應雖然很快但還是對公司的造成了一點影響。
張致堯跟著路軫過來國望就是來頂替出事這個人的崗位，好死不死兩個人還是同一個姓氏，他還被戰火給波及到了。 -
晚上溫泱請他們吃了晚飯，趁著沒有訂單進來的時候三個人圍坐在沒有人的卡座邊。三個人隨意地聊著天，得知宋航一住在很遠的京郊，盧穎有點意外。
好奇他為什麼來首府上班。
宋航一低著頭一勺一勺地往嘴巴里塞著飯：「這裡的工資普遍都高，算上通勤成本也比京郊高，只是早起一些而已。」
溫泱思忖了片刻：「那你以後早上可以再晚半個小時到，晚上也提前半個小時走吧。太晚了我也不放心。」
對面埋頭吃飯的人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看見對面的溫泱表情認真才重重的點了一下頭：「謝謝。」
吃飯的時候溫泱接到了陶予微的電話，說是過兩天公司有下午茶團建，她和上司推薦了她的咖啡店，上司也同意了。
溫泱連忙在電話那頭說了好幾聲謝謝，陶予微自然是不要她感謝自己的。
掛了電話之後陶予微把時間和數量都發給了她。
溫泱將陶予微發給她的消息又轉發給了宋航一。他將筷子放下，看了眼單子，大約是受了溫泱能早下班的好處，他也做事盡心儘力：「收到了，我提前幾天先打個樣。」
吃過晚飯之後，溫泱在外賣上今天還沒有銷售完的蛋糕打上八折，她讓宋航一提前下了班。
宋航一換了衣服從側門離開，臨走之間還把外面的招牌搬了進來。一進一出，門鈴聲響起，等溫泱看見他正在把招牌搬來的時候，立馬上前幫忙將總是會自動關上的門抵住。
見員工主動幹活沒有哪個老闆會不開心的，溫泱讓他隨手靠牆放就好了：「謝謝，路上回家要小心，到家了和我發條信息。」
她就像是以前叮囑盧穎一樣，也叮囑了一遍宋航一。
正搬著招牌的人一愣，隨後什麼也沒有說低頭就跑了。
將招牌稍微調整了一下位置，又來了三份外賣訂單，打了個八折的蛋糕很輕鬆就銷售出去了。
最後一個外賣小哥來得有點慢，溫泱將東西放在旁邊，看了看時間，今天早上的時候自己和路軫說過了讓他不要來接她了，從國望過來很不方便。看時間的動作被盧穎誤會為是在等路軫。
她咧著嘴，笑得很壞：「溫泱姐也要成望夫石了？」
溫泱手裡拿著更換下來的透明膠膠帶圈，塑料的小東西砸人不疼，她用小圈拍了拍盧穎的腦袋：「打趣我了？」
盧穎把垃圾桶踢了過去，讓溫泱方便丟垃圾：「溫泱姐你們最近很甜蜜啊。」
甜蜜嗎？
那倒也是沒有。
看著溫泱突然沉默，盧穎以為自己磕的愛情要有危機了：「怎麼了溫泱姐？你們才在一起多久啊就過了熱戀期了？」
「不是。」溫泱想解釋，但又怕自己覺得沒過，對方不僅過站了，都要換乘了。想到昨晚上糾結但是無果的事情，她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溫泱的大學生活不是很愉快，她和室友都相處得不是很好。她甚至到今天都沒有辦法分辨是不是真的她這個人有問題，所以整個宿舍都排擠她。否則應該總有那麼一個人會和自己成為朋友吧？
高中的同學也早已不再聯繫，她沒有什麼可以聊感情的好朋友。
兩個人就冒了一個腦袋出來，躲在收銀台後面說悄悄話。
「盧穎，你談過戀愛嗎？你說男生什麼表現是喜歡啊？」
盧穎談過，但是男人這個物種很多元化，不過在某些方面還是有一脈相承的特點：「反正無動於衷肯定不是。」
排憂解難失敗。
溫泱額頭抵在檯子邊緣，揮了揮手：「算了，你早點下班吧。回去路上小心，到了家之後給我發個信息。」 -
張致堯到點就下班了，路軫稍微加了會兒班。但到走的時候還是比以前在總部要早，畢竟得算上從這裡到溫泱店裡的時間。關掉辦公室的設備，路軫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時候發現外面辦公區域還有電腦亮著。
他記得是今天早上給自己和張致堯送工牌過來的人，好像叫裴斐。小姑娘的辦公桌花里胡哨的，堆放了不少和工作沒有關係的東西。
路過時候路軫禮貌了一句：「還不下班嗎？」
裴斐對著電腦微張著嘴巴，一副很認真看著電腦里文件的表情。直到聞聲視線一晃，她才看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辦公室里出來的路軫。慌忙起立：「路總好，我還有一點點東西沒有弄好。」
時間也已經不早了，環顧四周都是黑黢黢地一片。任何一點響動都無比清晰，路軫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早點下班吧，剩下一點點工作還是留著明天早上早點來做。一個女生晚上回去太晚不安全，走吧。」
裴斐動作倒是快，路軫還沒有等到電梯她就也理好東西了。
意外得是她倒是一個健談的人，加班是因為她不想被同事看不起。
「我大學是在洵川念的，比不過他們都是什麼留學生啊，或是首府大學畢業的。我就想多努力一下。」
電梯到了，路軫走進去之後按下了負一層，她按了一層。
失重感襲來。
路軫不過是老闆例行公事般的勸了一句：「嗯，但還是要注意時間。」 -
額頭上老虎的「王」字刻到第二條杠的時候，店門被推開了，溫泱抬頭：「不好意思，不營業了。」
抬頭看向來人，倒也不意外。
可自己早上明明和他說過讓他不要過來接自己了。
路軫一進來就看見她頭靠在檯子邊緣，只以為她是累的。正想說話的時候看見了她額頭上磕出來的印子，皮膚四周泛著紅，印子有點深。
隨手把東西放在旁邊的椅子上，路軫抬手用掌心輕輕揉著她的額頭：「如果累了就早點關店。」
揉著自己額頭的手就像是一個定身符咒，溫泱久久沒有動作，抬眸就能看見他近在咫尺的手臂，深吸一口氣木質的琥珀香味和店裡的咖啡醇香混在一起，但獨屬於他的那一縷味道又是那麼得明顯。
路軫輕輕揉了揉：「關店走嗎？」
額頭上的溫熱消失了，溫泱走進裡屋，自己抬手摸了摸額頭，又把手搭在胸口，為什麼自己還是那麼容易就心跳加速呢。
路軫站在外面等她，準備和往常一樣幫她將招牌搬進來的時候，卻發現不知道是誰已經搬進來了，就靠著牆放。
溫泱把櫥窗里最後一份沒有賣掉的蛋糕打包了。最近天一點點開始升溫，溫泱穿著單件長袖倒也不覺得冷。
「其實你今天不用來接我的。」溫泱坐下副駕駛位，蛋糕放在腿上，「你開過是不是很久？今天幾點下班的？在新地方上班感覺怎麼樣？」
很像孩子第一天上學放學回家之後刨根問底的家長。
路軫開著車，但把她問的問題都一一做了回答：「也還好吧，四十分鐘前下班的。公司的話也就這樣吧，第一天還是主要適應。」
溫泱點著頭：「那你晚飯在公司食堂吃的嗎？」
路軫搖頭：「還沒，等送完你回家再吃。」
飲食可以說是很不規律。
溫泱把手裡的蛋糕舉起來，雖然知道他開著車不一定能看見：「這是我們店裡新來的那個店員做的蛋糕，你帶回去嘗嘗。」
不管他要不要，溫泱伸了個懶腰，身體放鬆。
偏著頭看著車窗外：「不過你這樣接送我真的好不方便，過一段時間我車應該可以拿回來了。你要是早下班就早點回去休息。「
他將車停在紅綠燈前的停止線后，扶著黑色皮質方向盤的手很漂亮，高中的時候明明全是傷口，但現在很白甚至指節都不粗大，泛著粉色。
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聳了聳肩，帶著自嘲的笑意：「我還以為你會說接送不方便就跟我住一塊。泱泱，我要的不是早點回家休息。」
那要什麼？
昨天晚上肉到你嘴邊了也沒見你吃啊。
溫泱扁了扁嘴，只敢在心裡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