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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犯法營私者無救

  來援的泉山觀道士們基本都是四五十歲年紀,個個修為深厚,目力自然強健,一眼就能看出來勾魂索上掛著的都是觀中的弟子。

  哪怕猜到這是陰差勾魂,但一下死了這麼多弟子,發生了什麼事還不清楚,他們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目送謝必安離去?

  「站住!」立刻有三名道士乘風而起,攔在了謝必安身前。

  「你是何人?為何拘走我觀這麼多弟子的魂魄?」

  這年頭,無常勾魂竟然還會被人質問,這處境也是沒誰了。看到這幾個道士明知故問的模樣,謝必安翻了個白眼。

  「滾一邊去,別擋道!」

  身為讀書人,他只會對同為讀書人的賀松稍微客氣一些,對這些牛鼻子可就沒什麼好態度了。

  見謝必安如此囂張,幾名道士直接噌的拔出了鋼劍,暗示的十分明顯——不配合,就要挨打!

  不遠處,玄思正和來援的同門低聲講述事情的經過,突然聽到長劍出鞘的清鳴聲,抬頭一看,發現三名同門竟對謝必安出劍了!

  「住手!」他嚇了一跳,趕緊高聲喊道。

  之前旁觀山巔大戰的眾道士也是心驚膽戰——剛來就懟上了此地最危險的人物,這三位師叔師伯哪是來支援的?這分明是來送他們團滅的!

  只見半空中,謝必安身形未動,三名道士卻如遭雷擊,鋼劍脫手墜落,緊接著臉色慘白,紛紛無力地從空中掉了下去,撲通撲通栽在了葯田裡。

  近距離內,血池地獄咒發動,普通的修鍊者根本無法承受那剝戮酷刑的無盡折磨!

  小懲大誡,謝必安再次回頭,警告泉山觀眾人道:

  「你們最好老實一點!」

  說罷白衣一振,飄然遠去。

  眾道士們吃了個癟,卻再也沒人敢廢話,只得眼睜睜地目送白衣書生飛遠。

  他們雖然在廬州府橫慣了,卻也知道拳頭大才是硬道理,雖然看謝必安很是不爽,滿腹怒氣卻也只能憋著。

  倒是玄思長嘆一聲,勸誡同門道:「這陰差不好對付,咱們還是少惹為妙。不然真要打起來,就只能請觀主和幾位長老出手了!」

  來援的幾名中年道士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一時間疑問連連:

  「我看此人年紀也不大,竟如此難纏?」

  「現在城隍廟裡的陰差不是只有黑無常范無救嗎?怎麼突然來了個白無常?」

  玄思搖搖頭,只伸手一指紫蓬山山巔,「你們自己看吧。」

  幾名道士朝山頂望去,頓時瞠目結舌,良久說不出話來。

  之前謝必安與李陵一番激戰,恐怖的靈力爆炸竟將山尖夷為平地,紫蓬山山頭被硬生生削低了一丈!

  此時,坐落在山巔的李陵廟早已被炸得只剩斷壁殘垣,山石寸寸碎裂,樹木連根折斷,滿地狼藉,讓人看了心中生寒——這是怎樣的鏖戰,才能產生這麼具有毀滅性的餘波效果?

  「這、這是那陰差乾的?他和誰在此處戰鬥?」有人驚懼地問道。

  「玄恆復活了李陵。」玄思沉著臉道。

  「……」眾人默然。

  這樣看來,此事倒是泉山觀的內部醜聞,和那陰差並沒有多大關係。

  甚至沒有陰差出手,此地的道士可能會被玄恆指使李陵殺個乾淨,以保守他的秘密。

  但是,這陰差好囂張啊,看著真的很不爽……

  泉山觀道士們歷來是整條街上最囂張的仔,今日卻在更囂張的謝必安身上吃了個悶虧,退一步越想越氣!

  隱約間還聽到一首詩謠傳來:

  「活無常,死有分。

  生前管你王侯相,死後皆由我勾魂。

  犯法營私者無救,酬謝神明者必安。

  黃泉路上無客棧,看好腳下此路難。」

  那句「犯法營私者無救」,聽著總覺得分外刺耳……

  謝必安一路疾行,飛回城隍廟,將魂魄押往鬼門關,交給了牛頭馬面。

  《幽冥秘錄》粗糙泛黃的桑皮紙自動翻開,沉重的黃泉濤聲響起,無數屍身在渾濁的黃泉水裡浸泡,陰風怒號捲動著漫天灰霧黑影。

  【賞善:三十九】

  【罰惡:七十二】

  【勾魂:四千一百零五】

  被害的泉山觀道士、官葯堂葯吏葯農共三十二人,定品為人字九品下到人字九品上不等,這些人基本不懂修行,或者修為淺薄,所以《幽冥秘錄》只獎勵道行共六年。

  玄思,定品為人字七品上,勾魂獎勵道行一年。

  白色猞猁,定品為獸字七品中,勾魂獎勵道行一年。

  圖冊翻動,將眾人一獸的形象刻畫了進去。

  這一趟勾魂,八年的道行獎勵不算太多,畢竟修為最強的李陵直接被天地規則給消滅了,連一絲魂力都不剩,沒法被收入《幽冥秘錄》中。

  但是,罰惡的丹藥獎勵卻十分豐厚。

  李陵雖然是被動復活的,但是畢竟沾染上了三十多條人命的因果血債,依舊承擔了一定的罪過,被謝必安懲罰,魂飛魄散,再也沒有了復活的可能。

  《幽冥秘錄》獎勵一枚大乘法丹——血氣丹!

  此丹由氣血精華提煉而成,服用能讓肉身之力成倍增長,壽元小幅延長。

  謝必安主修《陰陽衍生訣》,神魂強大,靈力雄渾,但對肉體方面的修鍊較少。這麼一枚血氣丹,能夠有效地彌補他肉體戰力的短板,作用極大。

  修行如海,神魂為槳,肉身為舟,缺一不可。

  因此他毫不猶豫,直接吞服。

  打坐片刻,四肢百骸皆燥熱出汗,洶湧蒸騰的血氣如同岩漿一般流遍全身。

  漸漸的,大量黑色污質被排出體外,他的毛皮、血肉、筋骨、心髓都開始蛻變升華,幾乎是脫胎換骨的劇烈變化!

  同時,血氣丹還能讓他對血煞之氣產生了較強的抵禦能力,以後再面對殺生刃,受到的負面影響就會小很多。

  懲罰玄恆,《幽冥秘錄》獎勵了一枚大乘靈丹「道行丹」,顧名思義,吃下去可增長一年道行。

  這道行丹在外界絕對是人人爭搶的寶丹,但對謝必安來說卻是平平無奇,當糖豆一樣隨口嚼了。

  加上這顆丹藥,謝必安一共增長九年道行,境界連破六層,達到了化靈境四百九十六層。

  現在他已經有五百二十多年的修為,堪比一般坐鎮宗門的老祖老妖怪了,體內靈力雄渾得可怕,一次性不加個三四十年道行,甚至都沒什麼感覺了。

  此外地府還獎勵給他五縷功德之力,畢竟出了個神通境強者的殘魂,神智還不健全,放到外面去危害極大。謝必安能及時將李陵剷除,功勞不小。

  現在他有功德之力共二十五縷,距離五十縷功德金光的小目標只剩了一半。

  這次勾魂雖然沒有爆出來裝備,但是從玄恆那裡「沒收」來了兩件玄寶,卻是他入職半年以來最大的收穫!

  這可是「飛將軍」的武器!天下十大名弓中排行第八的靈白弓,以及配套的白羽箭,一弓一箭橫掃漠北,射殺了不知多少匈奴強者!

  靈白弓是中乘玄寶,白羽箭是小乘玄寶,現在成了謝必安手中最強的武器。

  即使不懂《飛箭訣》那樣的玄妙箭術,僅憑普通的射箭技巧以及靈力催動,靈白弓白羽箭所發揮出來的威力就已經超過哭喪棒了!

  本來他的最強攻伐之術是哭神喪仙棒法的第三式「硬頭痛擊」,現在則又多了一張強力底牌,戰力暴增一截。

  總的來說,這趟紫蓬山之行,連番激戰,消耗了兩次正心佩的使用機會,卻獲得了兩件玄器、一枚血氣丹以及若干年的道行,還是血賺的。

  但想到那無辜枉死的三十多條人命,謝必安心裡有些不是滋味,這樣的血賺,還是少一些為好。

  廬州府是他的轄區,入職城隍廟半年多,他已經漸漸淡忘了地球的生活,而將此地當成他的新家。

  現在有牛鬼蛇神想在他的家裡興風作浪,他白無常不允許!

  方才在紫蓬山,面對泉山觀的一眾道士,他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相貌、隱瞞自己的身份,也就是存了震懾之意。

  謝必安是在警告泉山觀,日後再幹缺德事的時候,事先想一想,城隍廟裡還有一尊他們惹不起的陰差!

  接下來,他也會以更加凌厲的手段,肅清廬州府的種種亂象,保證轄區內近百萬生靈的安寧生活。

  大奉朝雖亂,但廬州府只要有本無常在,就不能亂!

  謝必安飛回陽間,運轉《陰陽衍生訣》,恢復實體狀態,大步走到了後院。

  此時雖然已是上午巳時,日上三竿了都,但曹老頭一向睡懶覺起得晚,又沒有謝必安早起開門,城隍廟現在還是大門緊閉中。

  後院廂房裡飄來一陣濃郁的藥味。

  是吳猛的妻子在給女兒煮葯。

  少女身患嚴重的肺病,每日都得服用大劑量的猛葯,斷葯一天病情就會嚴重許多。

  之前賀松搗亂,斷了兩三天的葯,導致少女狀態極差,現在還躺在房間床榻上昏睡。

  一個長期患病的女兒早就掏空了本不富裕的家庭,吳猛妻子其實已經沒什麼銀錢買葯了,早上得虧謝必安敲了董氏藥鋪一筆,弄來半個月的劑量,還能再撐一會兒。

  但是吳猛已死,這個家庭失去了收入來源,半個月後葯吃完了,又該怎麼辦呢?

  謝必安長嘆一口氣,緩緩走到吳猛妻子身前,沉聲道:「紫蓬山變故已了。」

  婦人見是恩人,趕緊深施一禮,同時期盼地凝視著他的雙眼,希望得到丈夫無恙的消息。

  可惜,謝必安並沒有再說什麼,從他嚴肅的表情中,婦人也猜到了殘酷的真相。

  婦人用粗糙的雙手捂住面龐,無力地蹲下身來,壓抑著哭泣的聲音,怕驚醒了卧床的女兒……

  玄恆仗著他的修為和猞猁異獸,一番折騰,就給三十多個家庭帶來了這樣的不幸。

  在這個世界,最大的不公,就是實力的不平等。強者隨意一腳,就能像踩死螞蟻一樣,將無數凡人的生活踩個粉碎。

  其實這也是城隍廟三官六部將存在的意義——儘可能地保證大奉百姓正常生活的權利,保護他們不受修鍊者的禍害,維護一個正常的社會秩序。

  善得賞,惡受罰,輪迴之中有報應,舉頭三尺有神明。只有這樣,普通人才會有活下去的信念。

  「這幾日,你暫時還在城隍廟裡,等我解決了賀松的事,再搬回去。」

  玄恆的陰謀雖已徹底破產,但是泉山觀勾結典葯丞、私占官田的事情還沒有過去,脫離了城隍廟的保護,吳猛遺孀仍會受到針對。

  婦人依舊蹲在地上,微微點了點頭,想說什麼,卻已哽咽的發不出聲。

  謝必安收拾心情,走到正殿,打開了城隍廟的大門,開始迎接今天的香客。

  高大威武的城隍神像背後,曹老頭躺在躺椅上,眯著眼似睡非睡,好像並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

  往常來城隍廟上香的,九成九都是女香客,貪圖謝必安的美色。

  但是今天卻多了一些陌生的男子,也不進廟,就站在大門口往裡觀望,打量一下坐在廟裡的年輕看門人,隨後轉身就走,顯得很是奇怪。

  謝必安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

  早上狠狠威嚇了賀松一番,以他這種公子哥兒的脾氣,自然是不會忍氣吞聲的,早晚要找上門來。

  「要不以後學一門易容之術,變幻一下容貌,方便去搞事情?」

  想了想,謝必安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以他的實力,這樣做自然是沒有問題,但是陰差有陰差的規矩,不能過多地干涉世事、牽扯太多因果。

  像把吳猛妻兒接到城隍廟裡這種行為,已經算是小小的違反紀律了。

  只不過吳猛冒死送信出來,最終揭露了玄恆復活先祖的陰謀,相當於幫助維護了地府法紀,有功在身,適當幫助一下也說得過去。

  易容出去把賀松揍一頓,這就不行了。

  當然,雖不能主動出擊,但如果人家上門來找茬,那地府陰差也不是好惹的!

  果然,不多時,一隊黑衣男子就氣勢洶洶地衝進了城隍廟來,嚇得女香客們尖叫連連。

  這幫人穿著統一的黑色勁裝,上身綉著額生一角、類似麒麟的神獸圖紋,腰佩靈寶長刀,氣勢肅殺,目光不善,霍得將謝必安圍在中間!

  城隍廟被這麼一鬧,頓時雞飛狗跳,除了老頭雷打不動地躲在神像後面睡覺以外,所有人都趕緊離這幫黑衣人遠遠的,用擔憂的目光望著被圍在中間的謝必安。

  這些黑衣人可不是好惹的,他們是大奉王朝臭名昭著的獬豸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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