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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迷弟

  男生走上來說,「走吧。」

  「去哪兒?」

  「去報案。」

  「……」四兒盯著男生,不知道這個男生有沒有看到自己當時的狼狽樣子,去報案,也許會遭到那些人的報復。

  「你別怕,我陪著你。雖然不知道你剛才發生了什麼,但是……」男生看著四兒驚恐的眼神,想到剛剛進門時看見四兒衣服破碎全身濕透,心疼的想要去擁抱四兒。

  「要是你不願意去,那就交給我。」

  「你是誰啊?」四兒有氣無力。

  「姐姐真的不記得我了?」

  四兒努力回想自己記憶中所有來往的異性朋友,的確沒見過這號人物。

  他比弋陽矮一點點,估摸180的樣子,但確實是個天生的衣架子,童叟無欺的圓杏眼,留著韓式劉海,穿著磚紅色圓領衛衣,脖子上掛著一個怪異的小吊墜,外面套了一件天藍色牛仔外套,修長的脖頸顯得更加白皙,一條淺咖色休閑褲,整個人看起來時尚卻有距離感。

  要不是今天這樣的場合遇見,四兒一定會主動邀請他做自己的模特,他的確非常契合她的禁慾系設計主題。

  可惜,現在四兒的眼裡,看誰都是一副灰濛濛的霧氣。

  「你先回去吧,我得空再叫你來。」四兒拿起男生的傘:「麻煩再替我打個車,錢我會還給你的。」

  男生叫來了車,卻和四兒一起鑽進車裡。

  「你來晚了,人都走了。」

  見弋陽急匆匆趕來,保安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可惜道:「我說你,平時你都跟著好好的,今天怎麼偏偏就不在呢?你這樣沈小姐遲早得跟別人跑了,你信不信?」

  「你誤會了。」弋陽十分失落,想起剛才停車時剛好有人上了計程車,想來就是四兒,剛走不久。

  「剛才來了個小夥子,那個殷勤喲,我看你啊,沒戲了。」保安搖搖頭,不再管弋陽的事情。弋陽默不吭聲開車走了。

  「姐姐,你冷不冷?」男生問。

  四兒面無表情,蒼白的臉上還滲著雨水。

  到了工作室的院子外,男生還跟著往裡走。四兒停住腳,轉身虛弱地說:「你別跟著我。」

  「你這樣我不放心。」男生不肯走。「我知道,你不想讓我看見你難堪的一面,因為我是一個陌生人,你不會在陌生人面前示弱。」

  四兒推了男生一把,吼道:「你誰啊,我不需要你指導人生,你給我走!」

  「好,我走,三十米。」男生即刻跑到馬路邊,朝著四兒喊:「姐姐,我就在這裡,你要是找我,就在門口站著,我能看到。」

  「神經病。」四兒低聲罵道。

  弋陽車停在不遠處,隔著籬笆望著四兒的大門,見有個男生冒著細雨站著不動,雖說不上嫉妒討厭,心裡卻不太舒服。他後悔自己晚到了一分鐘,沒有接到四兒。哪怕被四兒討厭,此刻站在雨里接受懲罰的也應該是他。

  可是,他有什麼資格?他不是已經選擇結束了嗎?弋陽拿出手機,發現四兒的定位還在學校那邊,觀看了一會兒之後,又掉頭回了學校。

  手機已經被摔得四分五裂,有一半已經找不到。弋陽從雨水裡撿起殘餘的部分手機零件放入口袋,又下意識往旁邊的圍牆看了一眼,心裡覺得不太舒服。

  晏爾打電話真是不挑時候,弋陽直接將電話掛斷。晏爾又打了過來,弋陽不接,開車去了手機店換了個新手機,好在卡還沒丟。

  晏爾見弋陽不接電話,便留了條語音,弋陽打開來聽:「哥,有人看到沈洛枳被人打了。」

  弋陽急剎車,立刻撥電話回去:「你說什麼?」

  「就在北服正門口不遠處,但是學校還沒到放學時間,有路過的學生認出來,還拍了視頻呢。」

  接著晏爾將四兒被人威脅羞辱的視頻發給了弋陽,添油加醋的說:「衣服都撕破了,發生這種事情,是個女孩都會覺得無地自容吧。哥,你趕緊去看看她吧?現在網上都炸了,鋪天蓋地的都是她的新聞,要是我,我肯定會自殺的。」

  弋陽狠狠地拍了一下方向盤,晏爾聽出了弋陽的暴怒,心滿意足的掛了電話,對徐冬冬說:「我不太明白,你這不是在給他們兩個製造機會嗎?」

  「哼,沈四兒我了解。面子比天大,從來一副天下我最牛的樣子,哪裡會把自己最難看的一面展現給別人看,何況還是她的老情人。她可是一個完美的女人啊,如今有了瑕疵,肯定是不想再見那個強姦犯的。」

  「徐冬冬,你再叫一句強姦犯試試?當初他進監獄,你我心知肚明。你一口一個強姦犯,就不怕自己遭雷劈嗎?」

  「喲,你還護上了?」徐冬冬逼近晏爾,語氣邪惡:「他不是強姦犯,難道我是?當初你找人四處散播四兒的謠言,我還真以為你是為了我呢,可惜當年你不是我的菜。」他用手勾了勾晏爾的下巴,極盡挑逗之能。

  晏爾厭惡地打掉他的手:「你想噁心誰?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你要惹我不開心,我光腳不怕穿鞋的。」

  「哼,你三年前不也光著腳么,那時候怎麼就怕了?」徐冬冬用食指劃過晏爾手臂上的蛇形紋身說道:「是條毒蛇,我現在喜歡了。」

  「徐冬冬,你再多說一句,我立刻自首。」

  「去吧,只要你有證據。」

  「這個不夠嗎?」晏爾將手機的錄音關掉,兩個人幾十分鐘的對話全部被錄了下來。徐冬冬伸手就要搶,晏爾威脅道:「你可以毀了這個錄音,甚至你可以殺了我滅口,我現在不怕了。但是,等著你的,是無休無止的報復,你信不信?」

  「哼,就憑你?」

  「當然不是,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現在名下的資產都在清查吧?你知道是誰舉報的你爸爸嗎?」

  「跟我談條件,你不配。」徐冬冬一把掐住晏爾的脖子。

  「我不用跟你談條件,」晏爾從喉嚨里擠出聲來:「我兒子會替我報仇的。」

  徐冬冬聽到兒子兩個字,鬆了一下手,晏爾趁機掙脫了出來。

  「我的?還是他的?」徐冬冬質問道。

  「你不配知道。」晏爾白他一眼,拿著手機走了。不遠處有人喊了晏爾一聲,是個男人。男人往徐冬冬看了一眼,擁著晏爾離開,看背影不是弋陽。

  「這個賤女人,還真是來者不拒。」徐冬冬從鼻子里生出鄙夷來。在四兒眼裡,他徐冬冬才是這個世上最差勁的敗類,沒想到還有人比他更加殘忍無恥。

  徐冬冬心裡不得不承認,女人狠起來,男人都自愧不如。難怪他爸爸總是教育他,不要得罪女人,為了老婆什麼苦都值得。

  正想著他爹媽,他媽媽奪命連環call又來了。

  「媽,你今天已經打了三十通電話了,你到底想幹嘛?」

  「你和四兒丫頭怎麼了?我怎麼看她被人打了?哎呀,那個慘的,還讓別人看光身子啦。你老婆在外面勾三搭四的,你怎麼都不管管?」

  徐夫人罵罵咧咧,越說越氣:「我就說這女人不是個省油的燈,當初不同意你們的婚事,還被你爸爸罵了,現在好了吧?丟人都都到公司里來了。現在誰不看你爸爸的笑話?前面的事情還沒完,咋還弄出來個續集?兒子,你老實跟我說,四兒是不是在外面賣弄風騷被人家給抓了現行了?」

  「媽,你都聽誰瞎編啊?沒這事,都是別人眼紅瞎寫的。」

  「那視頻總是真的吧?她得罪什麼人了,別人這麼打她?還燒了東西?」

  「媽,這些你就別管了。對了,我爸搞清楚沒有啊,我名下那些個資產,是正當途徑來的吧?我銀行卡都封了好幾天了,你給我點錢。」

  「又要錢?不是才給了你十萬嗎?現在家裡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省著點花。」

  「哎呀,我知道了,這麼啰嗦,給不給,一句痛快話。讓老頭快點交待,完了告我一聲。」

  徐冬冬收到了一條簡訊,他媽媽只轉過來5萬塊錢,他在心裡罵了一句:「小氣。」轉頭就給一個賬號轉了過去,給對方微信留言:「錢轉了,讓他們這幾天不要出現在北京。」

  弋陽到了四兒工作室,那男孩子還在雨里站著。

  弋陽走過男孩身邊,無聲無息上了二樓。

  「誰!」四兒聽到敲門聲,猛地轉身,輕輕地走到門邊,朝貓眼看了一眼,沒有人。

  她小心翼翼的撿起旁邊的高爾夫球杆,聽到敲門聲后又問:「誰?」

  「四兒,是我。」

  弋陽。他來做什麼?來看笑話嗎?還是來教訓她?

  「四兒,你開開門。」

  「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弋陽握緊拳頭,停了一下說,「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付出代價?付出什麼代價?四兒在心裡笑,衣服沒了,罵也罵了,打也打了,該羞辱的也羞辱了,他們能付出什麼代價?報警抓了,進去住個幾天,出來了接著報復。這種事,徐冬冬乾的不少。反正沒有死罪,報復的事情,只有1和N次的區別。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走吧。我想一個人呆著。」

  「你現在不合適一個人。」

  「哦?那我什麼時候適合?幾個小時前?還是幾天前?還是幾年前?」四兒的眼淚掛在眼眶裡,她努力的控制著不要哭出聲音來。

  弋陽聽出來四兒是在怪他,怪他三年前失約,幾天前說了絕情的話,幾個小時前沒有在她需要的時候出現。

  他也後悔,他更痛苦。他甚至覺得今天不應該鬼使神差的去上課,不應該在看到四兒手機定位的動靜之後視若無睹。他還去幫無關痛癢的人搬書,這一切,他有責任。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就應該積極面對。四兒如果從此一蹶不振,就會變成和他一樣的人,從此活在黑暗裡自我折磨。

  「四兒,相信我,你不是一個人。」弋陽放下手裡的新手機盒,「手機我放在門外了。」

  弋陽下樓,樓梯間站著那個男生,手裡還抱著個快遞盒。

  「剛剛有人送來這個,我怕淋濕了。」男生不問自答,其實他把兩個人的對話全聽在了耳里,為了不讓兩個人尷尬,他特意躲在樓梯間。儘管這和站在他們面前並沒有什麼區別。

  「鑰匙在招財貓底下。讓她把衣服換了,洗個熱水澡。」弋陽交待完走了兩步又回頭補充:「不許她喝酒。」

  「你為什麼不自己進去說?」

  這扇門,沒有四兒的同意,他沒資格再進去了。

  「我如果是你,會直接進門的。」

  弋陽淡淡地提了一下嘴角,便離開了。

  「姐姐,你怎麼樣了?」男生敲著門。

  「姐姐,你有個快遞,我幫你拿進來了。」

  「姐姐,你怎麼不說話了?」

  四兒呆若木雞,穿著濕透了的破衣服坐在地上,不言不語,男生說的話一句也沒進四兒的耳朵,直到他進門都沒發覺。

  男生覺得四兒這種情況太危險。

  「姐姐,地上太涼了,坐沙發吧?」男生將四兒拖了起來,牽到沙發上,見四兒沒說話,又詢問到:「姐姐,你把衣服換了吧?穿著濕衣服會感冒的。」四兒還是目光獃滯,男生只好說:「姐姐,那我可就得罪了啊?」

  他從四兒卧室挑了一件外套,將自己那件換掉,拖著四兒進去洗漱室換衣服。

  「你到底是誰啊?」四兒終於開口。

  「姐姐,我是鼻涕蟲啊?你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我小時候經常跟在你屁股後面,那時候別人總嘲笑我流鼻涕膽子小,沒爹沒娘野孩子,你不僅幫我打了他們,還天天給我擦鼻涕,你忘記了?還買了很多糖給我吃呢?」

  四兒根本就不想動腦子,她想就這麼失憶,讓這一切都消失。

  「算了,那重新認識一下,我叫秦星羽,北大歷史系大一新生17歲11個月,馬上成年了。」

  「你要是不換衣服,那可別怪我幫你脫哦?」

  四兒看了一眼這個17歲的小孩,他的笑容簡單又陽光,根本不懂她現在的痛苦。

  四兒從秦星羽手裡拿走衣服進了洗漱室,將水龍頭開到最大,使勁的沖洗自己的身體,肩膀上有兩處抓傷的傷痕,她使勁的想洗掉這條證據,好證明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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