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入獄
「這麼多年了,你還怕他啊。」老沈對著樓上的人說。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哪有不怕父親的兒子。」陳院長笑的很苦澀。
「棄商從醫,懸壺濟世,功德無量,也不毀老爺子一世英名。」老沈安慰道,想起白天的事情來,問陳院長:「今天宴席上,你看見老徐了嗎?」
「遠遠看了一眼,聽聲音,他身體還可以。你還是慎重一點,最好不要公開和這麼多人見面,多一個人知道多一份不利。」陳院長說。
「能夠撐過四兒大學畢業就好。」老沈自言自語。
「怕是……」陳院長考慮了一會兒,又嚴肅說到:「老徐雖然野心勃勃,但是看徐公子對令愛的確出於真心,如果他們婚姻穩固,老徐的條件你不妨考慮考慮。」
高石林在一旁不知道是該迴避還是該發表意見,一個外人在這等場合下非常想做空氣一樣的存在。
「啊……」高石林試著開口,卻被老沈打斷。
「20%的股份不可能。他還想找個醫生來打探我的身體,怕是早就盼著我兩腿一蹬了。我要是一走,整個沈氏都是他的。」老沈突然想起旁邊還有一個人,不好意思的說:「哦,高老師,依你之見,這事怎麼辦好?」
高石林一頭霧水,平時只有他點名讓學生回答問題的份,怎麼自己到被點名了。
沈夫人看出來高石林的尷尬,忙說:「老沈,你太急了。高考結束以後,高律師才入職。」
「哦,好好,那好。那請高老師這段時間多幫幫忙,我夫人既然請了你來,那你一定是最合適的人選,我們要準備一場惡戰了,很抱歉,把你卷進這些麻煩里來。但是,沈氏的確非常需要幫助,拜託高老師了。」老沈深深鞠躬,高石林不知所措的擺擺手說,「老師客氣,老師客氣。」趕忙借口還有事情要趕回學校,沈夫人讓司機讓高石林回去了。
「老沈,你怎麼了?」沈夫人發現丈夫心神不定思緒不穩,如果是為了女兒的胡鬧,還不至於。
「陳院長,老沈的身體,究竟能撐多久?」沈夫人問。
「……不管作為朋友還是醫生,我都不應該隱瞞,他……必須儘快做心臟搭橋手術。」陳院長說。
「不行,必須四兒結婚以後。我必須保證沈氏集團在我死後,還姓沈。」老沈一口回絕,又叮囑道:「小寶兒還是麻煩陳院長照顧,我要是不在了,寶兒的5%的股份轉給醫院,只要可以繼續保證小寶兒的治療。」
過於激動和擔憂,老沈一口氣上不來,被扶在沙發上大喘氣,連吃幾顆救心丸才平緩下來。
陳院長又開了些葯,臨走前叮囑他不要操之過急,另外,他將一天前透過花園看到的車禍一事提了一嘴:「出門小心些。」
月亮有了殘缺,整個花園洋房裡靜悄悄的。沈夫人見女兒勸不動,自己又回了客廳。
大廳里沒開燈,黑漆漆的,一個紅色小點一閃一閃分外亮眼。
「戒了十八年的煙,咋又抽上了?」
「提提神。」
「現在知道心疼吧?」
「女兒長大了,遲早是別人的。以前總是安慰自己,習慣就好……哎,還是習慣不了啊。」
「那你還阻止他們兩個?」
「她姓沈,就得和沈氏同甘共苦,這是她出生就需要承擔的責任。」
「她心裡,會恨你。」
「恨就恨吧,是時候學會自己飛了。這心多傷一份,翅膀就多硬一點。過了這一關,其他的關就容易多了。」
「你要挺住……咱們還要陪她走很遠的路。」
「放心吧,死不了。我還要抱外孫呢。」
「明天……我去找校長談談。」
「不用,我找過了。多給他一些錢,算我對他老弋家的補償。」老沈吸了一口煙,接著不停地咳嗽。
「老沈,他不是個要錢的孩子。」沈夫人聽到丈夫又要用錢擺平感情,不由的語氣重了些。
「他不要錢,會要了四兒的命。」老沈盯著夜色,幽幽地回答了這麼一句,起身回了房間。
當大廳的西洋鐘敲響晚上十二點,四兒勉強站起身來,往大廳走。
「小蓮,你堂哥要是沒來,你記得給他打包一份蛋糕。」小蓮一直坐在廚房裡不敢出來,直到老爺夫人都休息了,才偷偷走出來,一走出來便聽到四兒有氣無力的聲音。
四兒面無表情的將本應該送給弋陽的漢服也給了小蓮:「我們社團缺一個男模,他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來找我,這個就送他了。」
說完,將阿玄從水池裡撈出來的手機帶回了房間。
四兒看著弋陽的最後發來的信息,想起之前他說的話,又哭又笑。他給她的禮物,如此殘忍。
老沈不放心,半夜起來發現女兒房間的燈還亮著,第一次敲自己女兒的房門:「四兒,爸爸……想和你聊聊。」
「很晚了,都睡吧。」四兒的聲音過於蒼白無力,老沈擔心女兒真的被打擊到了。
「爸爸跟你保證,只要過了今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爸,我累了。」
老沈被拒之門外,內心裡沉痛無比,在門外說道:「孩子,這是你成年後的第一課,愛情,不是人生的全部。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好好睡一覺,爸媽會陪著你。」
連續一個星期四兒高燒不退,整個人瘦了一圈,對人不言不語,不吃不喝躲在房間里,連見弟弟的日子都不肯出門。每天手機上發一句,你在哪裡。又負氣的將這句話刪掉。想對弋陽說自己病了,又覺得自己博取同情也許弋陽會看不起自己。直到實在忍不住內心瘋狂的思念,熬了個通宵大清早給遠在老家的奶奶打了一通電話。
「四兒,你遇到什麼事了?」奶奶接通電話的第一句竟然是這句,這讓本來委屈到無以復加的四兒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起,只說:「奶奶,我想你了。」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
「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說給奶奶聽聽,奶奶給你撐腰。」
「奶奶,我……我失戀了。」
「四兒,奶奶心疼你,也為你高興。」
「為什麼啊?」
「奶奶也希望四兒能從一開始就遇到一個兩情相悅的人,但是如果沒有,我們也要有勇氣繼續去愛啊。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失戀,就是這八九里的一個。奶奶年輕的時候,失戀了不止一次呢。直到三十五歲,才遇到你的爺爺。」
四兒更加委屈,問奶奶:「奶奶當初也被人騙了嗎?」
「是啊……那時候,奶奶也覺得受到了欺騙。後來才知道,我們曾經以為的欺騙,也許另有苦衷。」奶奶安慰道。
「……他會有苦衷嗎?」
奶奶只說:「時間知道答案。」
奶奶的話對四兒起了作用,她昏沉沉的睡下,決定親自去尋找苦衷。第二天一大清早,四兒便去了校長辦公室。
「校長,請問弋陽在哪裡?」
「……」校長面對一個氣勢洶洶的小丫頭,失笑了。
「校長,我問過同學,弋陽已經一個星期沒有來上課了,他去哪裡了?」四兒不解的問。
「洛枳同學,你對同學的關心,我很理解,但是……出於對個人的隱私保護,我不能告訴你他去哪裡了。你這樣冒失的跑來辦公室質問校長,很不禮貌。希望你下次改正。」
「……對不起校長……我,我是太擔心了。」四兒羞愧的低下頭。
「還有,你剛剛進門,沒有敲門。這不是一個優秀的學生應該有的行為。」
四兒又退到門口重新敲門:「校長,請問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校長……」四兒緊追不捨,被校長的話打斷。
「他沒有交高考志願表,你父親來辦理過退學手續。」
「我父親?為什麼不是他父親?再說,沒有當事人,就可以代辦退學手續嗎?」
「你父親受弋陽父親委託。」校長將委託書拿給四兒看。
「我想,這事,你父親更清楚。」
「我生日之前?怎麼可能。明明弋陽還在學校……」四兒突然清醒過來,認為自己明白了弋陽爽約的原因。一定是自己的父親逼弋陽退學,導致弋陽知道真相后一氣之下才沒有去參加生日宴的。果然父親說到做到。
「那弋陽已經回老家了?」四兒追問。
「不清楚,或許你可以打這個電話問問。」校長給了四兒一個小紙條,上面是一串電話號碼。
「弋陽父親的電話,你可以問問。」
四兒如獲至寶,欣喜萬分,一直彎腰感謝才跑出辦公室。
上學的同學越來越多,看見四兒卻刻意迴避,又左右竊竊私語,四兒覺得奇怪,又換了個地方準備打電話。被之前陪她一起去了小樹林的女同學喊著:「洛枳,過來——這裡這裡——」她站在樹下招手,見四兒狐疑,又跑過去將四兒一把拉走,兩人一直走到了無人的地方。
「你是在找弋陽嗎?」女同學問。
「……」四兒點點頭。
「你不在這一星期,學校里關於你和他的事,傳得沸沸揚揚的。」女同學小聲附在四兒耳邊說。
「怎……怎麼了?」四兒的心突然提到了嗓門口,她首先跑到腦海里的畫面竟然是弋陽的屍體,不禁打了個寒顫。
「從生日宴回來的同學說,弋陽退學的原因,不是老師說的轉回老家高考,而是……」她左右看了看,附在四兒耳邊悄悄的說出來,嚇得四兒一個機靈,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真的進去了。有同學看見他頭破血流的進了派出所。」
「他打架我信,猥褻……,我不信。誰造的謠,我查出來饒不了他!」
「那女孩也退學了。女孩家長來找學校鬧,估計是給了一筆錢吧,後面就沒有什麼動靜了。」女同學說。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四兒突然警惕起來。她四處看了看,確定沒有人,也沒有偷拍,才試探著問:「誰讓你來說這些話的?」
「我為什麼要騙你啊?說實話,我對弋陽也有好感,所以這些話我也不信,但是這些話是我親耳聽到的。所以,我才來找你。」
「找我做什麼?我能做什麼?」
「找出真相,換弋陽一個清白。」女同學鄭重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