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捉妖
一位看起來三十齣頭實際已經四十五歲的中年婦人衣著端莊,手中挎著一隻自家品牌的白色小方包款款下樓,看到擺放在桌上的蝴蝶蘭,輕輕地說:「四兒,你也不叫醒我,差點兒錯過時間。」
司機將兩人送到一家私人精神病醫院門口。
「方醫生,小寶兒表現怎麼樣啊?」
一位約莫二十五六的男子推著一輛輪椅,輪椅上是一個十來歲的男孩,雖然反應遲鈍,聽到小寶兒三個字臉上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嘴裡喃喃有聲,那聲音像在說:「姐、姐、……」
「小寶兒,看姐姐給你帶什麼來了?寶兒最喜歡的蝴蝶蘭,還有鵝暖石。漂亮嗎?姐姐挑了最美最大的來,此處是不是應該有掌聲?」
說完將蝴蝶蘭和鵝暖石放在小寶兒面前,又自顧自的伸出掌去拍小寶兒的手。
「媽,寶兒的手有勁了——」四兒驚喜大叫,彷彿發現了一件不可置信的事。
沈夫人也十分激動,暫停和方醫生的交談立刻跑到兒子身邊蹲下來擁抱自己的兒子,又在兒子額頭上親了幾口,說:「寶兒好樣的,寶兒,媽媽就知道你是最棒的。」
「方醫生,謝謝你,我真不知道說些什麼,我,我太開心了。」沈夫人拿出手絹背過身輕輕擦拭眼角后,才恢復了儀態萬千的沈夫人該有的得體。
「沈夫人客氣了,這是我們的職責所在,小寶兒自己也很努力,只要保持好,往後也不無恢復的可能。」
「那就好,那就好。」沈夫人拿出手機給老沈打了個電話:「老沈,咱兒子會擊掌了。」
「我們先回去了。麻煩方醫生對小寶兒多費費心。」
沈夫人準備叫四兒,被方醫生叫住:「夫人,院長交待,董事長捐贈的基金經費足夠科研支出,這次就不用再捐贈了。」
「小方,你這話……」沈夫人避開姐弟兩,把方醫生拉到一旁說,「我聽不大明白。」
「實話跟您說吧,院長知道目前集團資金困難,這錢能省就省了。」
「資金困難?這話,院長聽誰說的?」沈夫人故作輕鬆的一笑。
這幾天沒睡好覺,也是因為集團目前面臨事業線的整頓問題,前腳剛走的那位已經吵架吵到家裡來了。但資金困難連董事長夫人都不知道,誰會比她更清楚呢。
「你們院長去哪兒了?」
「今天有個腦科學高峰論壇,臨走前接了個電話,才交待我幾句,並且讓我不要跟任何人說。他說只是提個醒,讓您和董事長多留心集團的事,還說這是出自老朋友的關心。」
醫生皺著眉頭,看樣子好像也很疑惑。在他的年紀,也許認為醫院能得到捐贈是一件好事,院長拒絕捐贈還讓董事長小心集團的事情實在讓人疑惑。
但他看起來是一個謹慎有禮的人,並沒有問過多的話,完成傳達任務之後對四兒說:「洛枳小姐,我得帶他進去了,吹久了風不好。」
「好,謝謝哥哥,小寶兒,你要聽話哦,姐姐下次來看你。」四兒揮著手,寶兒手指在膝蓋上抓了幾下,咧著嘴笑。
「媽媽,我現在就開始想小寶兒了,怎麼辦。」她嘟著嘴不開心,靠著沈夫人的手臂,沒發現自己的母親臉色嚴肅,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之中。
「四兒——」醫院門口停著一輛紅色保時捷,徐冬冬正朝著四兒母女揮手。
「你一天都死哪兒去了,電話不接,微信不回,說好的去舉牌子的。怎麼,嫌我巍巍中華的華美服章丟了你徐大少爺的面子?」四兒假裝生氣,朝著自家的車走去。
「哪能啊……阿姨,等會兒我送四兒回去。」徐冬冬已經下了車,殷勤的幫沈夫人打開車門后,一把拉住沈夫人身後的四兒:「您老移個駕?」
「賣什麼關子啊?」四兒被徐冬冬連拉帶推的裝進副駕駛,一腳油門到了學校。
學校板報上的兩道奧賽題竟然被人揭榜了!
「誰幹的?」四兒先是驚喜,又擔心萬一是學校的老師想給她一點警告。
她從轉校過來就公然挑戰名校學霸,學校有關她的傳聞喜憂參半,老師也曾多次委婉表達,比賽第二,友誼第一,礙於她父親的名聲和捐助不敢公開對她有什麼指教。
「怎麼突然就被人解題了呢。你一定想知道,是吧?」
見四兒沒有搭話,他繼續說,「這一年,多少高手前來迎戰最終鎩羽而歸,誰人不知星海中學沈洛枳,學霸中的戰鬥機,奧賽中的金手指呢?究竟是誰,吃了大力丸,斗膽應戰呢?」
徐冬冬煞有其事地解說,習慣用手往後順一下自己的劉海,卻被四兒嗆了回去。
「別廢話。」
「你別著急嘛。我不正分析著的嗎?我也好奇,想著四兒你更好奇,於是寧願冒著缺席運動會可能帶來的骨折危險以及頂著失信於人的污名,也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哈,就你這智商,先把上次收了你空白試卷的人查出來再說吧。」
「哎——這是兩碼事。這次我要是破了案,你計不計大功一件?」
「要什麼,說。」
「你生日不是要到了嗎?」他突然嬌羞起來:「我準備到時候表白,你可不可以不要當眾拒絕我?」
「徐冬冬你不僅腦子有病,你還眼瞎啊?」四兒失去耐心,轉身就要走,烏黑秀髮甩在徐冬冬臉上,徐冬冬一臉壞笑,「四兒,你怎麼罵人呢,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潑辣的性子,和她們都不像。」
「說不說,不說我走了。」四兒大跨步往校門口走去,徐冬冬跟在身後。
「等等我呀,我說,我說——男的,比我高一點兒,瘦一點兒,年齡差不多,沒我帥,我猜的。昨天晚上有人看到學校板報底下站著個人,我怕是你的仇人啊,就尋思著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先摸清楚他住哪裡,萬一你輸了,我還可以為你一雪前恥。」
徐冬冬大概是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折服了,滿臉期待的神色像是相信四兒會誇讚他一番。
「一雪前恥?又用拳頭?我求你了,能不能別打著我的名義行兇?每次學校發生打架鬥毆事件,我都得拉去問話,我就問,你良心會不會痛,我和你有仇嗎?我爹還以為我在學校組織什麼四人幫呢,害的我漢服協會都得瞞著他們搞。」四兒用手指連戳幾下他的胸脯。
「你說不用就不用。我們用文明的方式解決。」徐冬冬不好意思的露出兩排大白牙。
有人眼看著要經過兩人身邊,卻繞著走開,四兒瞥一眼徐冬冬,搖搖頭上了保時捷。
「人在哪兒?」
「你要去?」徐冬冬停下腳步說,「那兒不適合你去。我已經幫你看過了,人不在。」
「還有我不適合去的地方?難不成是你們口中的紅燈區?」
「切——你也不看看這什麼地段兒,什麼房價啊,紅燈區開得起嗎?」徐冬冬從鼻子里透出不屑,在金錢物價這方面四兒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
真不敢相信這是知名服裝品牌的千金,渾身冒著一股鄉下來的淳樸,也就穿上漢服的時候才真正凸顯她富家小姐的氣質,當初這丫頭剛來第一天就是穿漢服來的。
見他第一面,就指名道姓要求他讓位置給一個小姑娘,兩人差點兒打起來。沒想到一年後自己竟然成了沈四兒的跟班。
「比脾氣,比權勢,你鬥不過她,那就只好讓她成為你的人。」只是他父親交給他的這個目標實在是任重道遠。
見四兒伸手要鑰匙,徐冬冬笑著把鑰匙給她:「你開啊?」
「還……進去嗎?」徐冬冬不敢直說不進去,可又心疼他爹剛給他買的車,只希望大小姐嫌棄這裡的髒亂差,一開恩就掉頭走了。
「我怎麼覺得這裡有點眼熟……下車。」四兒說。
「幹什麼去?」徐冬冬問。
「捉妖啊。我到要看看究竟是何方神聖。」
兩人往弄堂里走進去好幾道兒,開始迷路。「徐冬冬,你不是說來過嗎?現在怎麼走?」
「我讓司機進去找了,司機說沒有人在。我哪裡知道這裡面這麼多彎彎繞繞啊。」徐冬冬說。
「真是成事不足。」四兒嫌棄的嘀咕一聲,看著天快黑了,不敢繼續往弄子里走。
「要不,我叫人在這裡等?」
「算了。你都不知道他長什麼樣,不是白等嗎?那個像不像小蓮?」四兒扯長脖子,仔細擦了擦眼睛,試著大喊一聲:「小蓮?」
穿著紅裙子的姑娘轉頭,像是在確定聲音的方向,看見四兒兩個,興奮的揮手:「小姐,你怎麼來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四兒覺得陰冷,打起了退堂鼓,但在徐冬冬面前絕對不能透露自己的膽怯,否則鎮不住他。
「我來看我堂哥。小姐和冬冬少爺來這裡做什麼?」小蓮問。
「除了你堂哥一家人,還有人住這裡嗎?」
「還有幾戶吧,住這裡都是等著拆遷的。堂叔他們覺得租金便宜,上班也方便,就選了這裡。除了基建吵了一些,偶爾斷電斷水,其他的都還好。」
「那你堂哥呢?怎麼不見他出來送你。」四兒想說這裡十分陰森,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不太安全。
「他不在,堂叔帶他去看附近的學校去了,還沒回來。」
「這樣啊,那我們一起回去吧。冬冬開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