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自閉症兒童的奇特技能
劇烈的疼痛終於讓安安尖叫出聲,她在黑暗中醒來,全身都是汗,不停地顫抖。
一隻手拿著一條布巾輕輕替她擦去額頭的汗,「睡吧,都過去了!」,安安竭力想看清他的臉,但她趴在炕上,動彈不得。那個聲音讓她本能地安心,她努力想動一下去看清他的臉,只是努力努力著,她又沉沉睡去。
小王用布巾擦去了那女子頭上的冷汗,剛才那女子的尖叫充滿了極端的痛苦,把小王從睡夢中驚醒,心肝顫抖。他憐惜地看著那女子,日間珠兒紅著臉說,小王哥哥你真是個善良的好人,小王被嚇了一跳。
他仔細地回想著自己短短的小半生,到目前為止,這是頭一次有人說自己是好人。自己是好人嗎?他有些汗顏,他覺得自己只是在做想做的事,比方說自己看到這女子的第一眼就想去保護她,那自己就這麼做了。
小王憐惜地將那女子抱起來斜靠在被褥上,那被褥本就一股長年不洗的怪味道,如今再加上血腥味,那味道有點沖鼻子。小王顧不得那麼多,又給她強餵了點人蔘湯。這女子說自己叫安安,挺好聽的名字。
安安夢裡總是尖叫,想來在宮裡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這些天他守著這女子,在她深陷惡夢不能自拔的時候,輕輕地將那女子抱在懷裡,溫柔地哄著。
三個月後,秦大夫看到那個半躺半靠在被褥上的安安時,他的臉上依然不動聲色,可是心裡卻是吃了一驚。自己早認定這個人必死無疑了。他開了藥方,不過那只是虛虛應付一下罷了,沒想到人卻活了。
這個人命真大,秦大夫不由多看了兩眼,瘦的只餘下了骨頭架子,卻依然可以看得出她的美麗。秦大夫開了些養生的方子就退了去。
炕上的安安依然很是混亂,她清醒后看見了不一樣的建築,不一樣的裝束,似是而非的語言……她徹底糊塗了。
自己病了很久?那古代美麗女子,現代颯爽的女公安,哪一個是自己的真身?古代女子在安安的夢中,還是安安在古代女子的夢中?安安被這個古老的哲學命題搞得頭暈眼花。
這邊小王和小梁子很是興奮,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這個有潛力的頭牌花姑娘終於保住了小命。老王還不知道在哪裡雲遊,幫中事務由幾位長老合議決定。
小王並沒有多少實權,他也不在乎,幫主挺威風,加了丐幫兩個字,丐幫幫主,總覺得不就是要飯花子的頭嗎?小王子聽上去很是酷炫,加上丐幫兩個字,丐幫小王子,總覺得是損人。
小王最大的煩惱還是賭場的鄭阿四,他如影隨形。只要小王或小梁子出了丐幫總部這個小院子,鄭阿四就會隨時隨地出現收賭賬。人才啊!這種要債的能人丐幫也很需要。
小王和小梁子被鄭阿四追的抱頭鼠竄,偏偏兩人還打不過鄭阿四。莫不是鄭阿四其實是什麼武林高手,暗地裡隱身於南青賭坊?
這日小王和小梁子大叫著逃進丐幫總部小院子,看見珠兒和安安正在院子里看老王種的花花草草。看著他們被揍得鼻青臉腫,珠兒不由捂著嘴笑了。
小梁子看著珠兒的笑容,不由心神一盪,也嘿嘿地笑了起來。
安安看著眼前的一株盆景,盆景上結著紅艷艷的果兒,看著很是喜慶。安安琢磨著為啥要把這個種在看上去很是名貴的紫砂花盆裡,這應該是蔬菜?
有錢的時候,小王會豪闊的去四季春打包一個席面回來吃,沒錢的時候他們只有干啃大餅。所以院子里的幾個人臉上都是不怎麼健康的菜色。
安安這時候正處於沒油水時期,這幾日她漸漸好起來,胃口也好了很多。於是安安伸手摘了一個紅果兒,塞進嘴裡一口咬下去,爆出的汁液打濕了衣襟。
這個時代沒有農藥,空氣也很乾凈,沒啥塵土,所以安安沒洗摘了就塞進了嘴裡。
安安吃的很舒服,吃完一個正打算再摘一個,這才發現另外三個人正大張著嘴吃驚地看著自己。
安安將手裡才摘下來的遞給珠兒,珠兒驚恐地避讓著。安安挑了挑眉毛看著小王,小王結巴著說:「你居然吃狼桃,這個可是有劇毒!」
安安仔細打量著手裡的紅果兒,這不就是西紅柿嗎?!安安又咬了一口,確認無誤,這就是西紅柿啊。
其他三個人驚恐地看著安安,看著她吃的眼彎成了月牙兒。終於飢餓戰勝了理智,他們也大吃了起來,發現狼桃酸酸甜甜果然很好吃。
院子里負責總部保安的長老千葉把幫主的規矩背了一遍,並沒有提到院內的花花草草。所以千葉依然抱著他的竹杖縮在屋檐上,琢磨著一會兒這幫兔崽子沒死,自己是不是也要摘兩個嘗嘗。
晚上,珠兒早就回家去了,小王和小梁子在油燈下擲骰子,安安靠著被窩捲兒,半睡半醒。
油燈時不時爆個燈花,安安看著出神。
兩個人搖著骰盅,玩著最簡單的比大小。剛開局,小梁子已經輸成了一條狗。
安安有點恍惚,她想到了爸爸。安安小時候不愛說話,人多的地方總讓她很緊張,大家開始覺得小女孩害羞,漸漸才覺察出不對勁。安安不喜歡小孩子應該喜歡的玩具,安安喜歡長時間的一個人縮在角落裡盯著頭頂上的吊扇。
診斷結果是自閉症,大家都很慌,這個病聽都沒有聽說過。一心想抱大胖孫子的奶奶聽說有這麼個生二胎的好機會,大喜過望,開始對爸媽威逼利誘。
爸爸看著獃獃沉默的安安拒絕了所有人的提議,他開始天南地北地帶著安安去看醫生,家窮了,家徒四壁,媽媽都不願意再帶安安去看病了。
爸爸依然堅持著,兩個人坐著綠皮火車在大中國四處求醫。火車上有兩個小夥子在玩搖骰盅,安安對那個聲音著了迷,痴痴地看著。臨下火車那個小夥子將骰盅送給了安安。
安安對搖骰盅發出的聲音著了迷,她呆在自己的角落裡,不停地搖著。他們家住的筒子樓隔音效果屬於基本沒有,誰家小兩口在自己卧房裡說句體己話,隔壁鄰居都聽得到。
不停地搖骰盅的聲音讓鄰居抓了狂,爸爸不停地道歉,最後還和爺爺奶奶換了房子,住到了爺爺那個城郊結合部的小院子里。
那日是爸爸的生日,別人都以為安安不懂這些,但安安是明白的,她只是不想說話。爸爸坐在小桌子前就著花生米喝著二鍋頭,安安想送給爸爸一樣生日禮物。
安安坐在小桌子前開始搖骰盅,她放下骰盅打開,六個骰子疊成了一個小柱子。安安六個骰子搖出了一點,這是香港電影里賭神做到的,可安安只是一個自閉症兒童。
安安漸漸長大了,還是喜歡搖骰盅,自閉症已漸漸消失不見了,雖然安安依然話不多。
安安很是想念爸爸,爸爸看到自己死得如此凄慘會怎樣?安安不敢想,她光著腳下了炕,伸手拿起骰盅,掂量了幾下。她開始搖了起來,嘩啦嘩啦,聲音好熟悉,安安眼裡有淚。
安安放下了骰盅,打開,六個一點疊成了一個漂亮的小柱子穩穩地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