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走不了
眼淚又湧出眼眶，慕喜的目光變得絕望。
「啪！」
又是一巴掌甩在慕喜的臉上，將她的頭再次打偏。
「媽的，就知道哭，連點反應都沒有，死魚嗎！」
慕喜的視線里，黑漆漆的天空變成了巷口哪盞破舊的路燈，昏迷前，氤氳的視線里，一道高大的身影快速跑向了她。
「慕喜！」
男人憤怒的聲音響在耳邊，哪怕看不清他的臉，她突然笑了。
她向著那路燈的方向伸出手，拼盡所有力氣喊出了不甚清晰的兩個字，「宋……連.……」
奔跑的男人，因慕喜的兩個字而僵硬住，他看著昏迷過去的慕喜，心下震撼。
她，叫的是他嗎。
而此時，天空上由遠及近的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響徹整個夜空，刺眼的探照燈將整條街照射得明亮。
機艙門口，男人看著地面上的景象，身子瞬間緊繃住，他的眼睛猩紅，一向自詡的淡定頃刻間崩塌。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地上不著寸縷的慕喜身上，卻對著身後道：「動作快點！」
負責操作飛機的保鏢只覺得身子一緊，連忙加快了手下的動作。
當飛機穩穩降落，巷口已經傳來了打鬥聲。
幾個混混就算平日里再怎麼囂張跋扈，終究抵不過經過專門訓練的保鏢。
但是一對五，依然浪費了一些時間。
好在，直升機降落之後，顧俞帶著人也沖了過來，不過幾秒的時間，幾個施暴的地痞流氓全部倒在了地上。
顧俞氣得發狂，人就算倒了也不肯收手，一拳一拳，泄憤般砸向那領頭的豹哥。
而其他人也是氣得不行，連打帶踹，跟著顧少一起泄憤。
直到先生將裹著西裝外套的慕喜抱出來，幾個人才停了手，卻不敢抬頭看慕喜一眼。
顧俞連忙衝過來，他想看看慕喜，可惜除了一雙腳，慕喜整個人都被老大的衣服蓋住了，他根本看不到慕喜的臉色。
可那雙腳的腳掌，此刻只有一隻腳上還穿著髒兮兮的布鞋，另一隻小腳丫血肉翻飛，刺目不已。
顧俞著急地道：「哥！」
他想說什麼，但是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到底是勸老大走，還是先處理慕喜的傷，顧俞也第一次猶豫得不行。
而男人的目光，卻掠過他，冷厲地射向不遠處一直低著頭不敢說話的手下。
「你就是這麼護著她嗎。」
寒涼的質問彰顯著主人的不滿。
手下頃刻間跪下來，「御先生，是我的錯。」
他不過是有些生氣慕喜的執著，所以才沒有第一時間跟上來，因為知道慕喜在火車站也找不到先生，他就沒著急。
可等他趕過來，就見到慕喜被侮辱的樣子！
宋連低著頭，死死地攥住右手的一隻黑色的小布鞋，「請御先生責罰！」
可惜，宋連什麼也沒等到，被他敬仰的男人已經抱著慕喜越過他，上了剛剛被調派過來的汽車。
顧俞也是頭疼，最後捏捏眉心，才對著跪在地上的宋連道：「你先回島上吧。」
這性子，看來還得再磨一磨，真以為老大看不出他心裡不痛快嗎，幼稚！
車廂里，男人抱著慕喜，手臂不自覺地收緊。
即便脫離了危險，從被他抱起來的那一刻，慕喜就一直在發抖。
小小的身子抑制不住身體的恐懼，原本小巧精緻的臉此刻臉頰高高的腫著，每一邊都清晰地印著手指印，嘴角也被打破了，嘴巴卻合不上，口水和血一起從她嘴裡流出來，而被卸掉的下巴更像是掛在臉上的肉，僵硬而又無力。
可見在他來之前，小丫頭受了大罪。
顧俞一邊開車一邊不放心地回頭，「三哥說下顎骨沒斷裂的話，可以先給慕喜把下巴托上去，不然時間久了不利於血液循環。」
聞言，抱著慕喜的大手一隻迅速捏住了她的下巴，低沉醇厚的聲線帶著憐惜和輕哄般，從慕喜的耳邊響起，「慕喜，乖，忍忍。」
「咔！」
「啊！」
渾渾噩噩中，慕喜在下巴被接上的瞬間驚叫出聲。
雖然沒有被打的時候疼，可還是讓慕喜緊閉的眼睛里再次沁出了淚。
好在疼痛很快就過去，她迷茫地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張熟悉的俊逸的臉，慕喜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哭出了聲，「洞連.……」
她下巴才接上，一動就疼，咬字不清。
可就算是開車的顧俞，也聽出了這聲呼喚里的依賴，他看了眼身後一直抿唇不語的老大，無聲地嘆了口氣，認命接著開車。
得，走不了了。
「洞連，嗚嗚嗚.……」
窗外的天突然就變了，黑壓壓的雲壓向夜空，冷風過後，雨點也從天空墜落，不斷地砸在車窗上。
而絡繹不絕地雨聲讓整個車廂更加顯得寂靜，也讓慕喜的哭聲越發凄涼。
被呼喚的「宋連」閉上眼睛，不自覺地收緊手臂，將懷抱里哭泣不止的小傻子擁得更緊，將她死死地按進自己的懷裡。
他的確是……走不了了。
慕喜哭了好半晌，才抽抽涕涕地止住。
她被打了頭，又坐著車，只覺得暈得不像話，耳邊是男人沉穩的呼吸，還有絡繹不絕的雨聲、雷聲。
夜色和寂靜都會讓人的神經被放大，而頭昏腦漲的慕喜，卻在這寂靜里，眼前閃過了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面。
好像也是這樣的雷雨夜，她被李卓綁在大樹下面毆打謾罵，第二天才被李家的傭人從樹上放下來。
高燒的她隱約聽見有人說：「昨晚上雷雨這麼大，少爺怎麼還要打人，這傻子也是命不好。」
「可不是么，昨晚雨大得很，聽說宋家村那邊還發生了泥石流，村子外面唯一的大橋都沖斷了，縣裡領導正派人過去修呢，老爺因為是這傻子媳婦的老家給捐了一大筆錢！」
「什麼捐，那都是老爺怕人懷疑才搞出來的！花幾個小錢怕村裡人看出什麼端倪來，外人還以為慕喜在李家享福呢，嘖嘖。」 ……
慕喜的記憶里，兩個李家的傭人拖著她回了地下室。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會想到這件事。
其實，這種類似的事，上輩子發生了很多次，她都快有些記不清了。
此時，她也無心去分析太多。
她滿腦子都是兩個傭人的這幾句談話，反反覆復，撕扯著她的神經，讓她原本就犯暈的頭更疼了。
「疼……」
她忍不住呢喃出聲，人也開始在男人的懷裡掙扎，也讓閉著眼睛的男人再次睜開了眼。
於此同時，顧俞的聲音也從前面傳來，「哥，前面路不好走，不過馬上就過村口的大橋了，你將小傻子抱緊。」
「嗯。」
抱著慕喜的手臂又緊了些，將她護在懷裡，然後男人低頭湊向她的耳邊：「慕喜，哪裡難受？」
慕喜又睜開了眼睛，慌亂中，死死抓著男人的衣襟，「宋連.……不過橋，不能過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