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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槿軒哥哥

  冷月雪吃過飯,並沒有如約趕往保育阿姨辦公室,而是慢悠悠的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屋。

  一路上,冷月雪仔細回想了下這些年來,這幫熊孩子是怎樣「照顧」自己的,大體分為肉體上和精神上兩種「關照」方式。

  肉體上:因為之前的自己有智力缺陷,腦子反應慢,膽小又怯懦,說話結巴不連續,不得大家喜歡,因此這些年挨了不少熊孩子的打罵,身上經常是舊傷未愈新傷又起,抓痕、咬痕、掐痕、煙頭燙、細針刺、小刀划,各種各樣的疤痕慘不忍睹……不過好在,經過之前的洗經伐脈,筋骨重塑,傷疤全都不見了。

  精神上:抽屜里經常有死老鼠,床鋪上經常有毛毛蟲,還經常被其他熊孩子鎖在廁所里一整個晚上,院子里誰挨了打,誰丟了東西、只要是有人犯錯,最終被推出來頂缸背鍋的多數也是自己,因此,保育阿姨從小到大對自己就沒有過好臉色,認為自己痴傻木訥、謊話連篇、不服管教……

  疼痛、驚嚇、委屈、挨餓、受凍、不能睡覺……除了悲傷哭泣,小月雪不知道怎樣才能改變現狀……

  而自己越是哭泣,他們就越是放肆猙獰的笑,被欺負的就越是厲害……索性,後來的自己變得越來越麻木,背鍋了不辯解,挨打了不還手,挨罵了不還口,痛了獨自忍受,病了獨自忍受,餓了獨自忍受,驚懼獨自忍受,委屈獨自忍受……

  有時候甚至會想,自己倘若哪天消失了,是不是就不用再忍受這一切?是不是會遂了所有人的願?

  想到這些,冷月雪只覺得心口一堵,一股戾氣席上心頭,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骨節咯吱作響。

  所以,自己的回擊也應該是針對這兩方面,肉體上當然用拳頭解決最爽了,精神上,呵呵,冷月雪嘴角掛起一抹冷笑,不如就選心魔幻陣吧!

  此時,正巧走到了宿舍房門口,吱呀一聲,冷月雪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案邊輪椅上,正望著她抬頭淺笑的小少年,謝槿軒。

  「槿軒哥哥。」冷月雪眼中一暖,嘴角帶笑,不自覺地按照這具身體的本能反應叫了一聲。

  如果說人生的七年歲月里,小月雪體會到的都是世界對她的深深惡意,那麼謝槿軒就是照亮她短暫生命的唯一一束溫暖之光!

  少年手持書卷,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稜角分明的白皙俊臉上,如黑玉般散發淡淡光澤的秀髮飄逸的散落在耳邊,兩道濃濃的眉毛泛起柔柔的漣漪,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是一雙深褐色瞳孔帶著笑意的大眼睛,暖暖的,彎彎的,猶如夜空中皎潔明亮的上弦月,英挺的鼻樑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性感,薄厚適中的緋色唇瓣揚起一抹向上的弧度,顯示著他此刻的好心情,一眼就使人心生好感,印象深刻。

  即使身著素衣,也難掩一身淡雅出塵的貴氣。單單看臉,這是一個,可以集世間一切美好形容詞來細細描繪的少年郎!

  「當軒知槿茂,向水覺蘆香,」槿軒之名出自唐詩。木槿擁有頑強的生命力,軒宇寓意勇敢自信,堅強樂觀。

  人如其名,謝槿軒正如他名中所寓意的美好期盼一般,成為一個勇敢樂觀,自信堅強的小少年。但金無足赤,人無完人,災難同樣也選中了這個讓人心動,讓人心疼的完美少年。

  謝槿軒五歲那年出了車禍,一個人渾身是血的躺在馬路邊草垛中,不知生死。身邊車子早已被大火燃燒殆盡,不過萬幸的是,被開車路過的,陽光福利院的院長媽媽所救。

  送去醫院,確診為下肢軟組織、骨質重度損傷、大血管損傷。雖然當時沒有截肢,但雙腿已失去修復的可能性,需要終生在輪椅上度過;頭部因受外力猛烈撞擊,產生淤血,腫塊壓迫腦神經,除了自己的姓名跟年齡,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之後雖然報過警,也在報紙上刊登過尋人啟事,但是一直都沒有人來認領這個孩子,索性,謝槿軒就被陽光福利院合法收養了,這一住,就住了五年。

  記得剛剛來到陽光福利院的時候,謝槿軒因為身體殘疾、失去記憶,整個人顯得很是頹喪陰鬱,常常是一個星期也說不上幾句話。

  從謝槿軒之前的服飾穿戴上也看得出都是大牌,雖然小小年紀,但一身氣質清冷孤傲,高貴淡雅,一看就是大家族精心培養出來的小少爺。

  開始的時候,保育阿姨,教學阿姨,煮飯阿姨等工作人員,都以為孩子家長會很快找回孩子,大家族的小少爺,哪個不是被疼愛的如心肝寶貝似的?一個個的都如伺候祖宗般,恨不得日日焚香叩拜,巴結著伺候謝槿軒。

  獨立套房,私人保姆、私人醫生、私人教師……只為孩子家長來了能夠好好的敲上一筆,發展人脈,結識貴人……

  誰知道,等啊等、等啊等,一天過去了,一周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

  直到半年後,眾人都明白,雖不知是什麼原因,這個孩子是被家族徹底拋棄了!所有人都白白忙活了半年,做了無用功!

  工作人員們很是惱怒,費心費力自討沒趣不說,白花花的銀子這麼砸進去了卻顆粒無收,他們的心都在滴血、都在咒罵、都在怨恨!

  可謝槿軒總歸只是個孩子,又能怎麼辦呢?總歸不能弄死他吧!很快,謝槿軒就被轉入了普通宿舍,也就是如今的316宿舍。

  316宿舍,也被稱為整個向陽福利院的「殘障之家」,裡面住的都是智障兒童、自閉症兒童、殘疾兒童等十來個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屋內擺設很是簡陋,只有幾張木製桌椅和柜子,睡的都是大通鋪,散發著陣陣難聞刺鼻的排泄氣味,令人胃部抽搐。

  謝槿軒神色如常,面不改色的住了進去,無論是金屋銀屋,還是現在的茅草屋,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直到謝槿軒六歲那年,三歲的冷月雪,被人遺棄在了福利院大門口,醫生檢查確診為腦部神經發育遲緩,智力有缺,也被送進了316宿舍。自此,謝槿軒身側的床位上就多了一個名叫做冷月雪的小奶娃。

  女嬰長的粉嫩可愛,不哭不鬧,一雙清澈濕漉漉的大眼睛惹人憐惜,嘴角經常掛著晶亮的絲線,小小的謝槿軒也不覺得臟,總是溫柔的幫她擦拭,這時女嬰便會張開口吮吸著他的小手指,指尖上傳來的溫度彷佛也融化了他冰冷塵封的心。

  這一刻的他,眉眼舒展,嘴角彎彎,眼中閃爍著溫暖的光,此刻,便認定了此生,她是他一生最親近的人,他的妹妹小雪!

  謝槿軒的性格也在小月雪的到來后,慢慢變得開朗樂觀起來。他經常對小月雪說:「遇見你之後的每一天,都是上天賜予我最好的禮物。」雖然小月雪的智力並不能理解他所說的話。

  謝槿軒八歲,冷月雪五歲,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謝槿軒因感冒沒有得到及時救治,高燒,燒成了肺炎,是小小的冷月雪,發現身邊熟睡的哥哥體溫燙的驚人,大半夜的一個人爬起來,用力敲開保育阿姨的大門,挽救了謝槿軒的一條命。

  沒有人發現這個大家眼中所謂的傻子,怎麼會理解哥哥生了重病需要看醫生這回事兒。也許是因為,即使心智不全,靈台混沌,但本能還在,對外界的感知還在!小月雪雖然依舊懵懵懂懂,說話詞不達意,但她知道,哥哥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對她好的人,她受傷了,哥哥會為她擦藥;她難過了,哥哥會低聲安慰她,她害怕了,哥哥會……起碼在哥哥身邊時會保護她!她知道,她,不能失去他!

  去他娘的見鬼的智力殘疾!她明明是他最聰慧、最美麗、最優雅、最善良的小妹,值得這世間一切所有的美好!

  謝槿軒在心中暗暗發誓,將來要親手為妹妹鋪就康莊完美的大道,成就美滿幸福的人生!

  而他也如心中所想所願,年年拿到年級第一獎學金,大小競賽獎狀無數……顏值高、氣質佳、除了站不起來……他成了同學們的標杆偶像,老師們的得意門生,可是這些還遠遠不夠!

  他拿出了獎學金中的大部分,開始自學電腦編程、黑客技術、金融股票……他也好想擁有一副健康身體,學習散打、學習跆拳道保護自己的妹妹。

  可是,如今十歲的他沒錢、沒勢力、沒背景、沒人脈……他還能怎麼辦呢?第一次有些怨懟自己的父母不來尋找自己,只為不能幫到自己的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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