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春末夏初,少年的頭髮長得飛快,額頭前面被劉海遮住,她看見的時候總是搖頭,「阿重,我不喜歡你現在的髮型,我喜歡男孩子乾淨一點,你的頭髮太長了。」少年想起了蘇筕總是修剪的很利索的頭髮,「我改天再去剪,總是沒有時間。」她卻拿來剪刀和圍裙要給少年剪頭髮,「阿重,我頭髮剪的很好啊,不用去外面。」她的眼珠滴溜溜的轉,閃著狡頡的精光,像惡作劇的女孩子,少年也不去揭穿,任著她在自己頭上折騰,半個小時后少年就看見鏡子里自己的頭髮像一片梯田滑稽的要命,她憋著笑裝著委屈打量,臉憋的通紅,「已經這樣了,想笑就笑吧,不要憋著了!」少年語氣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寵溺,她卻終於忍不住捂著肚子咯咯咯咯地笑個不停,「阿重,對不起哦,晚上帶你出去吃大餐!」那天晚上少年壓著大大的棒球帽和她一起去了一家看過去金碧輝煌的高級餐廳,她穿著好看的裙子和高跟鞋,沒有化妝卻讓少年的心不停的澎湃。少年未曾叫她一次姐姐,她經常捏著少年的耳朵,「阿重,你應該叫我姐姐,不能總是時藍時藍的叫,沒大沒小的。」少年死活不說話,她就在一邊嘆氣,「阿重,你還真是個古怪的孩子。」這話少年聽黎小暖說過,她說:「時重,你的性格有些古怪,旁人是不會喜歡的,可我為什麼喜歡呢?」對於黎小暖少年依然秉持著一貫的作風,禮貌的疏遠著,陸易煬對他已經沒有敵意,兩個人竟然出奇的合得來,於是三個人常常在一起,陸易煬和少年說過:「時重,如果有一天你可以接受黎小暖,要先告訴我。」少年聽陸易煬說起過他們的往事,陸易煬與黎小暖算是青梅竹馬,陸易煬是私生子,他媽媽曾經是路邊攬客站街女,他爸爸還沒有現在的事業時一直在工地謀生計,他是他爸爸花50塊錢睡了他媽媽一晚上留下的,後來他爸爸不知怎麼一夜暴富,娶妻卻未生子,他和媽媽生活到6歲,直到他媽媽癌症去世才讓他爸爸知道陸易煬的存在,陸易煬對於陸家是陌生的,一開始他的繼母是並不待見他的,直到她知道自己此生可能無法有孩子,才在陸易煬身上傾注母愛,在最初的日子裡陸易煬初入陸家的艱難歲月里始終是一個人,黎小暖家就住在陸家的旁邊,陸易煬告訴少年:「你了解那種感覺么?我爸很少回家,阿姨她開始並不是真心接納我,新家很大很華麗,比我之前住的出租屋大多了,可是我敢活動的範圍只有卧室和衛生間,傭人總是在背後議論我,我幾乎是要活不下去的,在我進陸家的第一個新年我遇見了小暖,她隨大人來拜年,她坐在鋼琴前彈新年好,她穿的乾淨又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生,可是她卻總是跟在我身邊給我從沒見過的糖果,帶我去她家的閣樓玩她的洋娃娃,時重,你知道么,我經常在想,如果那時沒有小暖出現,那樣的日子我還可以撐多久,不被關注,不被愛,似乎永遠都會孤單下去的日子,讓我絕望恐懼的日子,小暖是我將要窒息的深海中,一塊浮木,你懂么?」少年點點頭,他是懂得,時藍對他而言也是一場拯救,一塊浮木,他突然問陸易煬:「那,你愛黎小暖么?」他沒有得到答案,陸易煬只是告訴他:「我只知道,如果她過的不好我會難過,我是不能失去她的,哪怕我能做的最多的只能是陪伴。」少年想了很久,他仍然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愛著時藍,只是他知道,從第一次見她他就在想,這個女人應該得到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