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背她
少傾片刻后，終於見到有一對看不清面容的夫妻出現在不遠處。
小小的女童見狀，趕忙擦了擦眼角的濕潤，雀躍著神色往夫妻二人所在的方向前去。
「媽媽.……爸爸……」
庄回不明白這兩個詞的意思，卻能從小高笑笑的眸色看出來，她應當是在喚爹爹和娘親一類的稱呼？
見大片空洞神色正在慢慢佔據她眸子，庄回謹記這是在幻境，下意識伸手去拉她小手。
這次，因為二人都是在幻境之中，所以一切觸碰都是可以進行的。
庄回兀地拉住一隻帶有溫度且軟乎到不行的小手后，第一反應是有點怔愣。
若她真的只是一個武器，又為何會有這些過往，還能有自己的爹爹和娘親？又為何，在幻境里還有人形和人的體溫和觸感。
她是不是，騙了他？
高笑笑不知道她已經露餡，被拉住之後，小臉很快皺巴成一團，下意識想要甩開他右手。
此時，原來離她本還有些距離的夫妻也已經到了她身前，對她伸出了手：「笑笑，來媽媽這裡，媽媽帶你回去。」
「還有爸爸，爸爸給你準備了新裙子和新鞋子，回去后好好試一試。」
夫妻二人所說讓高笑笑堅定了要擺脫庄回鉗制的心，但庄回握住她小手的力度極大，她怎麼甩都甩不開。
庄回之前有了解過無邊長階幻化出來的幻境，知道幻境里出現的，都是他們不曾擁有過的東西。
眼看著高笑笑眸內的空洞神色隨著她的掙脫愈來愈濃，庄回也顧不得說的太直接會傷到她，抿唇言道：「你仔細想想，他們真的會回來接你嗎？」
若幻境中她的爹娘回來接她了，那現實，應當是正好相反的。
小庄回所言不知讓小高笑笑想到了什麼，眸內的神採回來了一些后，看向身前看不清面容的夫妻問道：「爸爸媽媽，那為什麼，你們還會給我留下這個裝著衣服和吃喝的背包？」
夫妻二人聞聲，順著幻境的自我邏輯融洽回起她：「當然是因為爸爸媽媽手裡拿不下這麼多行李，就想著等回來後接你和行李一起回去。」
「撒謊。」
幾乎是在高笑笑母親聲音落下的瞬間，小高笑笑就奶聲奶氣打斷她：「當時你們離開之前，我明明追在車後面問你們，為什麼要拋下我？但是媽媽你沒有這麼回我。」
如果真的是她母親所說的這樣，當時為什麼不解釋？
一想到這裡，高笑笑腦內和事實有關的記憶陸續回籠。
她在這裡等到天黑，等到下雨，等到淋了雨發起了高燒，直到被孤兒院院長撿回去，都沒能等到他們回來。
「笑笑，媽媽不是……」
「你們不是我的爸爸媽媽，他們早就不要我了。」
小高笑笑說著，打掉了她「母親」欲要伸過來的手。
此時幻境也因為她的識破被破除，化作煙霧消散掉。
陰涼的風吹在高笑笑和庄回面上，將二人的思緒帶回了現實。
回過神一看，高笑笑才發現她已經變成之前的那副十五歲身形的大小，且腳下走的台階，不知不覺中，竟然已經上了快十級的程度。
不但如此，精神雖然疲憊，但總感覺對比踏上無邊長階之前，整個的精神要舒暢和堅實許多。
庄回也跟著回到了現實，緩了緩因為破除一個幻境得到一些精神力鍛煉的疲憊后，帶著高笑笑往長階下。
「走吧，無邊長階一日只適合來上一次，經歷一次幻境。一次性經歷太多幻境，只會達到事與願違的效果。」
高笑笑的投影身體被他帶著往下走了幾步，才覺原先腦內傳來的疲憊感還在慢慢增多，看起來庄回並未說假話。
等二人徹底下了無邊長階，到了出口的位置了，庄回才沒能忍住開口問她：「剛才在你幻境出現的……」
高笑笑早就猜到幻境結束之後庄回可能問起這事，提前一步將她自己編造的理由言出。
「幻境里出現的，是我同樣作為系統，但有人形的父母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我雖然是系統，但和你們人一樣，也有名義上的爹和娘。」
估摸著因為高笑笑之前是做搞笑藝人的活計，撒氣謊來極為熟練和面不改色，愣是將庄回給糊住了。
讓他半信半疑道：「是嗎？你們武器，也會有名義上的父母？」
「嗯，那是自然了，我難道還能騙你嗎？騙了你，我也沒什麼好處。」
橫豎她對庄回撒的謊也已經不止一個了，撒一個是撒，撒兩個三個，似乎也沒什麼大區別。
糊弄罷庄回，高笑笑只感覺她這副系統身和她在符籙宗的那具人身差不多了，走起路來都暈眩到不行。
側眸看了下走在她身側，面色雖然也有些蒼白，但走起路來底盤卻比她穩固多了的少年。
高笑笑將身側靠近了他一些，伸手拽了拽他衣袖：「小傲天，你能不能借點力氣給我？我……」
話還沒說完，少女便一個踉蹌，整個人差點摔倒，還好她還拽著庄回的衣袖，能借著他的力穩住身子。
庄回早在變故突生的時候就想下意識地伸手去扶她，卻只觸碰到了一片虛無，右手從她胳膊處穿了過去。
好在，她最終還是自己借著拉著他衣袖的力度穩住了身體。
即使是這樣，看著她還是有些搖晃的身形，庄回抿唇過後，半蹲了下來：「上來吧，我背你，你這麼繼續走下去，真再出什麼問題，我沒法幫到你。」
高笑笑的確有點撐不住了，沒想到鍛煉這精神力的副作用會這麼大。
看著眼前寬大的背部，她就像是看見了一張可以讓她休憩的大床一般，身體先理智一步行動，爬上了他背部，雙臂環繞上他脖頸的同時，雙腿也夾在他腰間，力道極緊。
只因庄回根本無法單方面觸碰到她，當然也沒法圈住她雙腿幫她穩定身形。
高笑笑的人像投影雖然沒有實體，身體的輪廓如何，庄回卻還是可以感受到的。
冰冰軟軟的，甚至還能聽見她在耳邊的明顯呼吸聲。
這讓少年很快紅了面龐，取下腰間已經成為廢鐵但仍可充作拐杖的凌霄劍，沒出聲抬步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