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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落毒蛇

  蒼鷹已落到蕭家家主的臂上,一班人馬立即跟隨蒼鷹而去。

  「你說…我今天會不會死在這?」樓萬曉躺在地上,任由楚鳴極拿小刀挑著還在肉里趴著的蟲。

  「閉嘴,留點氣還得找我算賬。」楚鳴極還是第一次做這麼精細的活,心不穩,刀得穩在手中。玲瓏剔透的汗珠從額滑落在上眼瞼,帶著辣意的雙目依舊凝注在刀尖。

  「那是當然…咳咳…」,刀在肉中撥動的疼萬萬比不上被蟲撕咬鑽遁的痛不欲生,樓萬曉還想逞強說句硬話,結果咳了兩口血落在楚鳴極的衣袖上。

  「』金口玉言』要成』血盆大口』了,你省點力氣吧。」楚鳴極手下加快了速度,蟲子和爛肉被剝離得很乾凈。

  蕭齊勉那邊,蕭晟已經處理完畢,可能是蕭齊勉沒有樓萬曉細皮嫩肉,被啃的地方也少了許多。

  一身血的秦鈺坐在角落,閉目思量,她覺得有更大的局在等著他們去跳。

  驚空遏雲的鷹唳傳來,嗒嗒的馬蹄聲緊隨其後。

  蕭家派遣的人終於到了。

  「你們帶這兩人先回蕭家,我們晚點。」秦鈺對那批人說道。

  蕭家人看著那衣角還滴著血,沒敢多問:「好,各位少俠小心。」

  樓萬曉被兩人抬到馬上,又咳出口血,後來的眾人從未想過金風樓那位公子也會被折磨成這般模樣。

  蕭齊勉勾起了小指朝向了塊灌木叢:「蕭家和金風樓…他們的屍骨還在那邊,一併帶回去…」

  完整的數十具白骨出現人眼前,還能看到蒼蠅的幼蟲在關節剩餘的肉里自由自在蠕動著,幼嫩的草拂著乾枯的髮絲。窒息的味道侵襲,可沒人敢屏住呼吸,泣聲揮散了寂靜。

  「大哥…二哥…你怎麼都…不是說好回來還要娶媳婦嗎,那天晚上說好回來還要請我喝酒的…」,一位男子撲向了兩具並靠的屍骨之前,指骨上帶著與男人相同樣式的黑色尾戒。

  總會有些人,還不知生究竟是什麼滋味,就已身亡,好像以前存在過的痕迹只是為另外的人徒增悲傷。

  秦鈺想起了記憶中的女人那番話,「想活成你自己想成為的樣子,你就得更強。」

  她無法想象,如果已成白骨的人是蕭晟、楚鳴極亦或是遲曜,她會怎樣,在某些時刻她會不會又想起他們?想起命運無聲的安排?

  秦鈺有些呼吸急促,隨著那男人的哭泣聲抽搐。

  蕭齊勉閉上了痛苦的眼,道:「生死有命,好好帶回去安葬吧…」

  「是…」馬蹄聲嗒嗒遠離,鷹降落在地上,狠狠啄著地上的毒蟲,如人發泄情緒般,傳來一陣陣強烈的咕咕聲。

  秦鈺道:「我去找剩下的蟲,那群想偷襲的蟲。你倆帶著遲曜回青蒼城逛逛,順便問蕭家葯雪谷的人什麼時候到。」

  蕭晟看著面無神色的秦鈺道:「你…小心。」

  秦鈺轉頭看了幾人一眼,點頭,就向南邊飛去。

  貓眼中透露出的殺意,讓蕭晟渾身冰冷。

  楚鳴極摸了摸蕭晟的腦袋,「別擔心…她會處理好的,我們要抓緊時日提升功力…不能總讓她一個人當英雄。」蕭晟握緊了腰側的刀柄,「你說的對,我們走吧…」

  鳳穿千喉泣秋風,一劍紅芒萬鬼哭。

  血衣南下,超塵逐電。刃光寒芒整齊劃一地朝著秦鈺的喉頸而來,黑衣人群的衣擺無風而動,那是…秦鈺的劍風。

  「你是什麼人?!」幾人甩出毒蛇,齊聲高問。

  「取你命的人。」秦鈺踏著笠帽,伴著銀光躲過寒針,一劍呼向毒蛇,斬斷七寸。

  「你們的東西,收好。」那劍旋里劍風,銀針在風中遊動形成了把劍的模樣。

  「去——」銀針形成的劍刺向黑衣人群。

  「快閃開!快跑——」有人大喊。

  「別跑阿,不是挺會偷襲人的嗎?怎麼不偷襲我?」劍到了,喊聲戛然而止。

  鮮血澆濕了這片土地。

  數十道碧玉鞭光如一泓秋水,揮手又是幾條毒蛇咬向秦鈺。

  如火劍光燃噬了為人賣命的毒蛇,秦鈺閃身,玉光越過耳側鞭撻進粗壯的樹榦里。

  幾人互相使了個眼色,將秦鈺包圍,又是一鞭。

  紅蓮綻放,劍花將鞭絞斷,劍飛離了手,刺穿一人的喉嚨。

  「你!你膽敢!」衣身一轉,毒霧裹向血衣少女。

  「有何不敢?」秦鈺化成了一柄劍,奔向了另一柄劍。將銹劍拔出,鮮血又淋了一身。

  「晦氣。」秦鈺蹬上樹枝躲過毒霧,摸了摸懷裡,還有幾根飛鏢,將其甩出。

  帶著笑容的幾人突然倒地。「又是誰?!」站著的男人大喊。

  「還是我。」劍光似破曉,斬斷了這場不精彩的生死斗。

  硃色銹劍指著最後一人道:「你要死了。」

  「你!你惡毒!」

  「我怎麼惡毒?」

  「你們江湖人人自稱正義,我們被滅門的時候你們又在哪?」

  「那和我沒關係,你只要說我怎麼惡毒。」

  黑衣人聽不進秦鈺的話,繼續憤恨道:「我們荒毒境,一手奇毒出神入化,而你們江湖中人就因嫉妒對我們人人喊打,我們只能如過街老鼠苟活在地下?!!」

  「奇毒怎麼練成的?」秦鈺冷漠。

  男子自豪夾著沾沾自喜,「我們只不過在那些耳聾眼盲的孩子們身上試毒或者抓一些不長眼的人當成蟲奴,反正他們也不能好好活下去,不如給我們獻上一份力,那是他們的命!」

  「你們怎麼找到那麼多孩子的?」目光如劍刮動在黑衣人身上。

  男子瑟縮道:「村裡或城裡一有這類孩子的風聲傳出,我們就派人去買去騙去搶。」

  劍抵在了男人頸側,「神女是誰?」

  男人露出驚恐的表情,「神女是…神女是不會放過你的!!!」,困獸拿出腰間的匕首捅向秦鈺。

  那柄劍太快,男人的手斷了。

  秦鈺道:「命嗎?死在我的劍下,那也是你的命吧。」

  目光掃過喉,男人的氣息已消散。

  秦鈺甩下了劍上的血跡,慢步離開。

  自欺是殺死自己的利器,人連直視真相的勇氣都沒有,可悲可嘆。

  也許真的有神,也許真的是命,然而這樣的消亡,絕對不是他們所謂的命。

  落日長影,讓血更紅,秦鈺看著自己的銹劍,莞爾一笑。

  她低聲道:「醫言人活一口氣,那命不就在人的一念之間,天道無常,命又何曾有常。明天可能是他死,你死,但絕對不會是我。」

  她會好好活著,與他們一同活著,不活在江湖,只活在人間。

  秦鈺去了蕭家,蕭家主已經收到了葯雪谷傳來的消息。

  「信上說明日就到,我總怕路上會發生什麼。」粗眉擰著,擔憂道。

  秦鈺道:「不會的,葯雪谷某方面比荒毒境更毒。」

  「秦大小姐這話,讓人放心不少。」蕭家主看著血人,不難想到是秦鈺回來了。

  「沒什麼事,我就走了。」血人離開了蕭家,空氣也新鮮了不少。

  秦鈺去了之前的客棧,有誰立在門前,蟬翼般的光霞披在三人身上,奪目而溫暖。

  蕭晟的眼活了起來,微向下的唇角勾了起來。

  楚鳴極招著手,露出了那如大黃的笑容。

  白紗飄了飄,「鈺姐姐」掛在遲曜的嘴邊。

  「我回來啦!」秦鈺奔向三人,突然停下,嗅了嗅,「我好臭,先讓我去洗洗!」

  秦鈺沐浴完,打開窗戶,抬頭望向空中圓而大的皓月。

  下樓要了壺桂花酒,清醇入喉,上口帶著桂花的綿甜。

  「別喝了,你是不是忘了?」楚鳴極拿走了秦鈺手中的酒杯。

  「忘了什麼?」秦鈺疑惑。

  「練劍。」

  「我也要練?我今天練了一天了!」

  「我們還沒。」

  「你們自己練去,我喝幾杯!」

  「不行,你得來。」

  蕭晟與楚鳴極將秦鈺架出了客棧,秦鈺掛在一高一矮的身上,踢著空氣反抗。

  「你們準備好承受我的怒火了嗎?!」秦鈺拿起一根樹枝追著兩人疾刺。

  楚鳴極大叫:「沒有比被你追著打更好練身法的方法了!」

  「這可是你說的。」樹枝戲弄著兩人,秦鈺的臉上有了醉意。

  蕭晟看著臉頰紅紅的秦鈺停了下來,「你怎麼了?」,「她喝醉了,那家桂花酒後勁還挺大。」楚鳴極還在被秦鈺追著,「你才醉了!你都跑成三個人了!」毫無章法的樹枝招招落空。

  「蕭晟,你和她打試試。」

  蕭晟也撿了根樹枝對上,「不打蕭蕭…就要打楚楚…」,少女嘟囔道。

  楚鳴極站在秦鈺眼前,板著臉問:「為什麼打楚楚,不打蕭蕭?」

  「楚楚…好揍一點,不過之前揍楚楚…揍的手有點疼。」樹枝朝著已成三人的楚鳴極揮了個空,「怎麼揍不到了…」

  楚鳴極搖頭,「今天怕是練不成了,回去吧。」

  蕭晟點頭,怎麼出來的怎麼回去,兩人又把秦鈺架了回去。

  那腳踢的更大力了,秦鈺嘴上喊道,「揍不到楚楚,揍蕭蕭!」

  兩人無語,不搭理秦鈺,回到客棧將她放到床上。

  「沒想到她喝醉了,也挺可愛的。」,楚鳴極覺得好笑。

  蕭晟點頭贊同楚鳴極的話,兩人離開接著互毆去了。

  「你和秦鈺之前是不是認識?」一刀砍向長弓。

  「是,我之前在北荒跟著她才活下來。」長弓擋下,後撤兩步。

  「怎麼?我也是在北荒被她救的。」三斬帶風。

  「混久了,得罪的人也就多了。」弓揮回壓著刀背。

  兩人收手,夜已深。

  東方魚肚白,床上的秦師傅醒來了。

  「昨晚好像喝多了?然後他倆說什麼練身法…想不起來,那就當做什麼沒發生!」

  去敲了敲另外三人的門,沒有迴音。

  秦鈺下樓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咕咕叫的肚子,出客棧就看到遠處兩人打架一人旁觀的場景。

  有一說一,長的好看就是好,打起來也那麼好看。

  秦鈺加入了戰局,腳尖立在了蕭晟的刀上,「吃了嗎?你們仨。」

  「沒吃。」蕭晟用力,試圖挑開秦鈺。

  秦鈺感受到一股向上的力量,「不錯,要是吃了飯,就更不錯了。」

  楚鳴極的弓揮向秦鈺,秦鈺跳下,伸手握住長弓,虎口發麻。「你也不錯,繼續努力。」

  遲曜有點艷羨,他也想習武。

  「先去吃飯,吃完去蕭家,今天看能不能再捅個蟲子窩。」

  來到了熟悉的蕭家,「葯雪谷的人到了嗎?」秦鈺問。

  蕭家主的眼下多了兩團黑:「還沒。」

  秦鈺給了遲曜一個眼神,遲曜看了眼蕭家主,「快了,日升中天之時。」

  「蕭齊勉和樓萬曉如何了?」楚鳴極想起了已成血污的扇子。

  「除了留有餘毒,傷勢穩定住了。」蕭家主如實回答。

  秦鈺道:「傳信讓各地方注意那些耳聾眼盲的孩子,派探子盯著,想辦法守株待兔逐一擊破。」

  數封信被飛鴿們帶了出去,送往四方。

  三人在蕭家的練武場又開始互毆。

  秦鈺拿了把短弓放在遲曜手裡,「你試試。」

  「這是…短弓?」遲曜摸著泛著弧度的微涼,問道。

  「是,箭在你手邊的台架上,對著我發出聲音的方向射。」

  秦鈺用力踏響地面,短弓雖然相較於長弓穿透力不足,射程不遠,但它速度更快,傾向近距離持續打擊且對臂力要求不高。

  遲曜處在長期黑暗下,聽覺甚是靈敏。一箭朝向秦鈺而去,秦鈺右移腳下又是一踏,「別猶豫,放心射。」

  遲曜拿著短弓,有些興奮,隨著秦鈺發出的聲響一箭箭突襲而去,精準得讓楚鳴極驚嘆,「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才?!」

  「是,遲曜的耳朵比平常人的雙眼更厲害。」秦鈺笑道。

  聽到誇獎,遲曜的箭又射了出去。秦鈺閃身,「蕭晟、楚鳴極,你倆不是要練身法嗎?」

  秦鈺抓了把石頭放在遲曜手中,「阿曜,他倆就交給你了,多用點勁,晚點我陪你再練短弓,現在開開胃。」

  石頭砸到肉身上發出悶哼,楚鳴極揉著肩膀上竄下跳。

  「楚鳴極,你耍猴呢?右跨,肩膀后傾斜。」

  楚鳴極躲過了順勢石擊,「往後半步,左腳踮起側身。」只剩下石頭砸落在地聲。

  青年喘著粗氣,「區別怎麼這麼大?」秦鈺道:「練武這事,不能光動身,還得動腦。」

  蕭晟眯起眼抬頭,太陽已懸在頭頂,「葯雪谷的人該到了,江鳳儀…」

  「不用管,江鳳儀怕是永遠不會出現在世人面前了,盯著那個江雪聲就行。」

  「好,殺嗎?」「留著吧,還有用。」

  秦鈺擦了擦磕完瓜子的手,帶著大腿掛件們去看樓萬曉了。

  江雪聲輕柔解開了纏繞在樓萬曉上半身的紗布,灑了點紅色粉末上去。

  長發垂落在床榻,樓萬曉的臉色帶著蒼白,顯得那朱唇更艷,鳳眸里含著水意,看到闖進來的一行人,秀挺的鼻樑上起了密汗。

  「你們…來了啊…,江雪聲你這葯還沒治好我,我就要痛死了…」樓萬曉吃痛道。

  「忍著點,痛暫且要不了你的命。」江雪聲收起了葯,轉頭看向那行人,怵目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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