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可能血賺，我永遠不虧
天元境。
極東之地，青山城。
這一天，日頭初升，暖風正煦，青山城正街喧囂熱鬧。
寬闊的道路兩邊，擺滿了參差錯落的攤位，伴隨著嚷嚷的叫賣。
易寶閣內。
「遜哥兒，這是你要的東西。」
店老闆將東西推到了蘇遜面前的桌上。
只余小半本且字跡磨損不清的古籍，殘破的銅鏡，斷了刃的銹劍……
都是有些年頭的東西。
「據說是練氣五層的散修與人爭鬥后留下來的斷劍，還有在之前正火的西山鬼窟里流傳出來的殘缺功法，以及一件不知道來歷的法寶銅鏡……」
店老闆憨笑道：「遜哥兒您是老客戶了，您既然都說了預定，這些東西就沒往櫃檯上擺，都給您留著呢，價格還按照原來的價格，五十兩一件，怎麼樣？」
「沒問題。」
蘇遜摸出幾錠銀子放在桌上，將東西重新打包提在手裡。
「嘿，就喜歡遜哥兒你這利索的態度，不過醜話說在前面，仙緣這東西可遇不可求，淘寶買到垃圾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出門概不負責，自己眼力見兒不行可不能怪旁人。」
「老李你放心，規矩我懂。」
「那就好。」
店老闆收下銀兩，猶豫了一下，遲疑問道：「遜哥兒，我冒昧跟您打聽個事兒。」
「你說。」
「您這些年也沒少從我這裡購買這些物件，看您這麼樂此不彼的，到底有沒有獲得什麼有用的仙緣呢？沒別的想法，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有沒有幫到您……」
蘇遜抬眼看了老闆一眼。
老闆頓時打了個激靈，啊哈哈乾笑道：「冒昧冒昧，反正小老兒是覺得您的眼神是越來越銳利了，被您一盯我就渾身發毛。」
「我要真有收穫，也不至於現在還花錢買這麼一堆垃圾。」
蘇遜揚了揚手裡的包裹，轉身離開。
剛剛走出店門口，便有數道隱秘的視線落到了蘇遜的身上，但注意到是他之後，很快便都又各自移開了去。
蘇家在青山城不過新晉，實力不算太強，但背後卻與方圓千里之內最大的修仙門派清微宗有所牽連。
如果蘇遜提著的那個包裹真是什麼珍貴的東西的話，也許還會有人鋌而走險。
但蘇遜也算是易天坊市的常客，對於他的身份，也瞞不過一些有心人。
其是蘇家旁支的一脈，與蘇家那位因修道不成，故下山開枝散葉的家主並無什麼直接的關係。
而這少年明顯是有意仙道，在蘇家之內卻根本沒有機會，所以只能把自己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坊市裡那些來歷不明的舊物之上。
每每積攢了足夠的銀錢便來淘寶，希望能得到一位仙道前輩的遺寶，也就是說他手裡九成九是沒有用的廢品，身上也沒什麼錢，沒什麼油水可撈。
蘇遜就那麼提著東西，一路回到了蘇家自己的住處。
陳舊無比的院落。
而此時，屋內早有人悠然的躺在蘇遜的床上，蹺著二郎腿等他歸來。
眼神靈動，神情跳脫。
是蘇遜知交多年的好友林平平。
蘇遜也不意外，這小子進他房間從來都不知道客氣的。
不過聞著房中濃郁的盛月齋的醬牛肉香味，他還是決定原諒他。
而林平平看到蘇遜進來，目光落到蘇遜手中提著的包裹上。
他嘆道：「看你不在，我就猜到你小子肯定是又去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唉，要是你這些年來把在這堆破爛上面花的錢要省下來，現在都夠在咱們青山城買一個小四合院了。」
蘇遜看了他一眼，反問道：「你小子這些年來可沒買什麼破爛，你的院子呢？」
林平平說道：「在中元十三巷啊，你忘記了嗎？我上次喬遷還請你喝酒來著。」
蘇遜：「………………」
林平平慢慢的坐直了身子，嘆氣道：「其實我明白遜哥兒你的想法，咱們青山城靠近清微宗，這些年來每隔幾年就要目送一批全新的弟子入宗門，眼熱也是可以理解的，你還年輕，有夢想很正常，但是……」
蘇遜：「我聽人說但是之前的話都是屁話。」
林平平無視蘇遜的話，說道：「但是，誰不想成為高高在上的修士老爺？卻不想想散修死亡只有兩種方式，第一種非自然式死亡，東西肯定被那些殺了他們的人給奪去內部消化了，第二種自然死亡，死前肯定把東XZ的嚴密結實，更不可能流通到市面上了。」
「但這是我唯一的門路。」
蘇遜嘆道：「沒人脈沒天資，除了這張臉之外，別無所長……哦，我僅有一技……不對，一雞特長……」
「閉嘴。」
林平平想了想，說道：「其實，也不是沒有門路。」
「比如呢？」
「比如說咱們蘇家的來歷……」
蘇家位於青山城東。
雖僅僅數十年歷史，根基底蘊都不夠深厚。
但其家族源首卻是清微宗弟子因修道無望，故下山娶妻生子，開枝散葉，以期後代血脈之中能有靈根出眾之人，延續其仙道之路。
這種修仙家族其實很多。
修道一途渺茫無際，能成功者寥寥無幾，大多都是最後落得一個慘淡收場的下場，將希望寄託於下一代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但蘇家與其他家族的不同卻正在於其傳承時間不夠悠久，其在山上的親朋好友不曾死絕。
據說如今的清微宗主在昔年微末之時，曾受過蘇家家主的恩惠，留下了託孤遺言。
這事兒誰也不知道真假，但蘇家的大小姐蘇寶寶在檢測出了靈根之後，可是第一時間就被送上了清微宗去，可見其跟清微宗確實還有著些微的香火之情的。
而也是依託於蘇寶寶修士的身份，其母林思綺便從之前的三線人物一躍成為整個蘇家的話事人……
「你的意思是說，求你姑姑讓我加入清微宗？」
蘇遜眼底浮現幾分複雜之色，他很好的隱藏了起來。
「當然不是，寶寶加入清微宗看似順利，但事實上她的資質非常一般，我姑姑她老人家也是上下打點，付出了極大的代價才算成功，寶寶是我姑姑的親女兒，她為她付出也說的過去，你算個啥？你說你算個啥？」
林平平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姑父當年好歹也是一名修士，難保不會留下什麼功法啦之類的，加入宗門是沒可能了，但如果你求求我姑姑的話，也許她能給你幾件……唔，我姑父的遺物？最起碼比你手裡這堆破爛保真是不？」
「到時候再說吧。」
林平平自認為自己的提議很是合理。
但蘇遜卻沒有半點兒認同的意思，反而很是敷衍的回了一句。
林平平頓時了解……
呵，該不會是跟那些蘇家人一樣，因為覺得讓一個姓林的坐了蘇家的族長位置，所以有些丟人不願低頭吧？
膚淺。
罷，誰讓我是他的好友呢。
總不好看這小子繼續這麼揮霍自己的老婆本，還是我去替他求求姑姑吧。
而蘇遜卻趁著林平平沒有注意，用充滿愧疚的眼神看了林平平一眼，卻也沒有說出他的苦衷。
林平平這趟過來，其實是帶了美酒和酒菜，打算跟兄弟暢飲一番的。
盛月齋的醬牛肉，符離集的燒雞，以及隆江城的紅燒豬肘子。
蘇遜無肉不歡，奈何為了仙緣，資金有限……
林平平畢竟有個好姑姑，平日里零花錢還是不少，因此蘇遜開葷基本都是靠的林平平。
不過這次，蘇遜明顯沒這心思，以要鑽研這些古物為由趕林平平離開了，捎帶手的把這些美食都給扣下，氣的對方罵罵咧咧。
等林平平走後。
蘇遜關上房門，將手中那一堆疑似仙緣之物堆放在桌上……
林平平有句話說的很對，想要通過這種拾缺補漏的方式收穫仙家寶貝，可能性恐怕比前世里買彩票中獎還要來的更低，而蘇遜這樣幾乎每隔半月一月有餘，就要把自己所有的例錢都拿去買這些無用之物，而且一買就是數年。
在外人看來，這儼然已經是失心瘋一樣了。
蘇唯自然也明白林平平對他的擔憂，生怕他會就此著魔。
但事實上，他要這些東西，也是別有所圖。
優先取出了那柄斷了刃的古劍，這東西看起來最真。
耳邊，響起了古板機械的提示聲。
【是否進行人生模擬？】
蘇遜低聲念道：【是！】
眼前場景隨之虛幻。
古劍扭曲，形成了一道漩渦，將蘇遜的意識給吸了進去，如畫卷般，為其展開了一段全新的人生。
【0歲，你出生在一處寧靜的村落，但你的出生被整個村子的人排斥，母親未婚先孕，作為孩子，你註定受不到祝福。】
【3歲，你已經學會了蹣跚行走，卻被鄰居家五歲的大胖一把推倒，摔傷了右腿，落了個終身殘疾，你用你那未見過面的父親留下的武器砍傷了大胖，卻也因此遭到了村長的問責，更不受村子待見。】
【7歲，你所在的村子里來了一位道人，稱你是修仙的不二奇才，你的母親為你著想，讓他將你帶走，你卻發現他是一個招搖撞騙的遊方道士，你無處可去，只能跟著他到處行騙。】
【12歲，你趁師父熟睡，將其殺害，奪了他的盤纏，卻發現自己除了旁門左道什麼都不會，只能延續師父老路，繼續討生活。】
【15歲，遊歷至地玄境時，你聽說附近的風嵐宗在招收弟子，前往報名，卻被風嵐宗以身有殘缺為由拒收，你由此心生仇恨，自此後以風嵐宗弟子身份在別境招搖撞騙，以敗壞其名聲。】
【45歲，夜路走多終遇鬼，你遭遇了風嵐宗正統弟子柳青，遭其斬殺，卒。】
………………
【模擬結束，隨機保留被模擬者一項技能。】
【一：賭術：身為旁門中人，賭博作弊為必備傍身技能之一，然久賭必輸，賭坊之中必有同行，非窮途末路，不可入賭門撈錢。】
【二：開鎖絕技：凡旁門之人，最忌身如寶山卻空手而歸，一枚鑰匙千把鎖，如此方為真男人。】
【三：猛虎落地勢：旁門之人一旦暴露，必會招致殺身之禍，逃亡無門，便可使此絕技求饒討命，有極大機率以一頓毒打換取小命保留。】
蘇遜意識之中，浮現出了一道巨大轉輪。
在一陣頻繁無比的巨大轉動之後，數字停在了二上。
當蘇遜睜開眼睛時。
能清楚的察覺到自己的手指已經變的比起之前來的異常的靈活，看著自己門口那古舊的破鎖，瞬間想出了一十三種開法。
「果然是騙人的。」
蘇遜看著手中那精緻的斷劍。
什麼狗屁飛劍。
不過是以旁門左道之法做舊，然後冒充修士與人死戰之後的斷刃來賣出高價。
這貨就是個專業的騙子，騙的就是蘇遜這樣的凱子。
而上面的模糊小字原來是風嵐二字，真是到死不忘黑一把。
不過這個騙子恐怕怎麼也想不到，世上竟有人能憑藉他人物品，從而窺伺他人一生。
他這一輩子苦心積累的開鎖經驗，已經全部被蘇遜所吸收。
十五兩買一個人一輩子的經驗，這可比上學性價比高多了。
雖然他也未必用的上……
「也不錯了。」
蘇遜欣慰的自語道：「還好不是那個什麼猛虎落地勢，不然的話就麻煩了，上次要不是剛好趕上換牙，想要改掉吃飯必有磨牙聲的獎勵恐怕還沒那麼容易。」
而隨著模擬結束。
肚子里一陣咕嚕嚕的聲音響起。
明明才剛剛吃過午飯。
蘇遜卻還是感覺到了一股難以遏制的飢餓之感，好像體內所有的能量都被消耗一空。
轉頭看向了桌上那散發著濃郁香氣的豬肘子，蘇遜眼睛綠的好像一匹餓狼。
向著豬肘子撲了過去，大口開造，三兩口啃的只剩了一根骨頭，然後又給自己狠狠的灌了一壺水，感受著乾糧被水浸泡迅速填滿胃部的充實感。
他這才鬆了口氣。
並沒有吃飽，但蘇遜沒有再繼續吃下去，而是拿起了那本殘破的舊藉。
準備繼續模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