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城牆之上一次次的廝殺,一次次擊退試圖翻上來的韓兵。沈恩來有些麻木,直到城牆之下傳來巨大的嘶喊聲。
城門開了。
「誰t開的門?!」沈恩來怒吼一聲,而這也只能宣洩憤怒。門已經開了,她在城牆上,現在趕下去,韓軍已經入城,來不及了。
「大人,是李大人開的城門。」
沈恩來握緊劍的手微微有些發抖,不知道是氣的還是因為情況危機。她深呼吸,穩住心緒。
「把城門守住了,絕不能失守!」沈恩來大喊,同時往城門處趕。
城門大開,韓軍就像是蝗蟲,急不可耐地妄圖吞噬掉一切。一旦開了一個口子,便有數不盡的韓軍將那個口子越扯越大,最終將整個翰城吞噬。沈恩來絕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絕不。
「守住城門!支援!死守!」
他們的身後是國家是百姓,是妻子兒女是父母兄弟是表親好友是一個個無辜的同胞。站在這裡手握兵器的他們,是所有人的希望,是魯國的倚靠,是這個民族的脊樑。
「殺!」一聲又一聲地嘶吼,魯國士兵以身為刃同進犯的韓軍廝殺。
周圍不停有人倒下,再有人補上,沈恩來的耳邊嗡嗡作響,一切喧囂似乎離她很遠,她被置身在一個空曠的國度,但是她手上揮舞的長劍卻不停轉動。她感受不到疼痛,也感受不到疲累,她只知道不能退。
「沈副將,沈大人,大人!」拉拽和呼喊將沈恩來從無邊的殺戮中扯了出來。
退出了戰場中心,沈恩來感覺到腳下踩著的堅硬的大地,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牽發引起的疼痛在一瞬間被喚醒。她整個人有些撐不住要往後倒。所幸身側的戰士將她及時撐住。
「沈副將,之前根據你的命令,我們一直在暗中保護楚工。戰鬥開始之後,我們便發現李知節暗中挾持了楚工,我們將其攔下,此刻關在府衙里,楚工也送至府衙照料。」
「好!」這算是一個好消息,不過想到李知節,沈恩來的氣便蹭的往上冒。
「把李知節看住了,他是通敵叛國之人,楚工很重要,一定要確保他無虞。戰場這邊有我,你們全力護住楚工安危。」
「是!大人,也一定保重!」士兵知道此刻情況危急也不便多做停留。同沈恩來打過招呼便趕往府衙。
沈恩來緩慢轉動身子,每動一下,鑽心的疼痛便從四肢竄到心頭,整個身子忍不住地打顫。動著手時,尚且沒有感受到一丁點的疼痛,待到靜下來,這痛意便如何也忍不住止不了。她壓下去,握劍的手顫抖,她在這顫慄中將劍握緊。
無論如何都要等到援軍到來,她現在絕不能垮掉,得撐下去。沈恩來將喉嚨里抑制不住往上冒的血腥味壓下去,吸氣呼氣,吸氣呼氣,將呼吸調整好。
又是一場廝殺,持續了多久沈恩來不知道,但是,最終韓軍叫停了。他們撤退到了城門外,而翰城城門已經關不上了。城門損壞,城門口屍體堆疊而成的人堆一摞摞。沈恩來感覺面前無數白光閃過,她撐著劍跪了下去。太累了……
然而,這並不是結束,韓軍調整休息后,會發動再一次地進攻。沈恩來閉上眼睛,腦袋痛得就快要炸裂,但是她卻感到思路異常清晰。
這是守疆土的戰,魯國士兵打得很猛烈,他們在用命去搏,甚至不惜以命換命。韓軍背井離鄉,他們對這片土地沒有感情,更多數只想拿點戰功平安回家。以命換名的打法他們受不住,所以起了退縮的心意,韓軍主帥很清楚,然而休戰只是暫時,待到休整完畢,他們還會再來。
人數差距不多,他們士氣更足,這場仗也許不會敗。沈恩來腦海里不停計算權衡。得出結論的一刻,她忍不住笑。
「未到終局,焉知生死。」
沈恩來抬頭,冬日的天灰濛一片,沒有白色的雲,烏黑的整塊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洞穴,將死去之人的魂魄吸納。血腥味直通過鼻腔望腦子裡鑽,將頭低下,四周或躺著或坐著人,沈恩來一時分不清他們是活著還是死去了。
「沈副將,」
是張晟。沈恩來看著他,這個中年男人此刻臉上遍布血跡,全身也被血給染紅,分不清傷口到底在哪兒。沈恩來能懂他沒說出口的話,她撐著起身。
「張大人,咱們一定能把翰城守住!」
「嗯,大人放心。張晟但凡還有一口氣在,瀚城就還有一個兵。」
無需多言,他們是戰友,是同胞。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麼,但是他們同李知節不一樣,他們永不會出賣自己的國家和子民。
戰鼓敲響,韓軍的進攻再一次到來。沈恩來握緊手中的劍,能贏!她在心底告訴自己。
魯軍殺紅了眼,韓軍節節敗退。沈恩來再一次確信,他們能贏!直到身後傳來紛雜的鬧音。
「讓開!讓開!」
「怎麼回事?」
「李知節挾持了楚工。」
回應剛落,沈恩來便看見了李知節還有被他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楚天河。他們身邊還跟著三個士兵,瞧來是李知節的親信,在這後面還跟著一輛馬車,馬車上還有兩個士兵。
逃跑還帶馬車?李知節在下面挾持關鍵人物楚天河,那麼馬車裡坐著的一定是他必須要帶走的人。沈恩來反應過來,那裡面極大可能是他的妻兒老小,沒有武力,長期養尊處優,所以選擇的是馬車。
楚天河是他們所有的籌碼,所以李知節沒在馬車上,他要讓所有人看到楚天河在他手上,行動路徑他也要自己掌握。
兩軍交戰這個節骨眼上,沈恩來沒想到李知節竟然全然不顧。也對,若是他還有一點良心,就不會打開城門,將城中無數百姓的性命,將守城士兵的性命置若罔聞。這滿地的屍骨,他們也是別人的丈夫、父親、兒子,是家人的驕傲,是一個家庭的希望。若不是擅自打開城門,死傷不會如此慘烈。
想到這兒,沈恩來心口一陣發涼,同時伴著怒火,她望向李知節。
「你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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