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禍亂
太學出事實實讓沈恩來沒有想到,她感覺有一雙手無形中在推進所有的事情,就等到時機成熟,比如現在,點燃火線,「嘭——」整個魯國,一片灰燼。
「你先回家,我要去太學看看。」李昀恆皺了皺眉。
「少爺,可是——」
「我也要回學堂一趟。」韓千金也開口。
最終的結果便是,一個都沒勸走,下山時有多少人,回到太學時,便還有多少人。不過,此刻的太學的確有些不太一樣了。
太學門口站滿了一排排的官兵,再往外是圍得水瀉不通的人群。沈恩來他們擠開人群往裡走,不出意外被攔了下來。
「你們是誰?」一名官兵望著他們嚴肅開口。
「我們乃是太學一級六班學子,我是沈恩來。」沈恩來站在最前面,她沖著官差開口,同時行了個禮。
官差聽到沈恩來的話臉色倒是緩和不少,「先等一下。」他沖著沈恩來開口。隨即轉身和身邊的同僚說道「去把負責辨認學生的一級太傅喚來。」
看來,是去找人來確認身份了。沈恩來在心中默想。卻沒能等到太傅的到來,溫行興從後面往前站了出來。官差一看見他,立馬站直行了個禮。
「參見六皇子。」
「嗯。」溫行興淡淡點頭,隨即伸出手指了指沈恩來和身後的南懷瑾等人。
「他們都是我的同學。」溫行興此話一出,官差立馬側過身子往旁邊一站,讓開一條道路出來。
「這是怎麼一回事?」溫行興並沒有急著離開,他問向那名官差。
「回殿下,太學內部有人詆毀陛下,傳播惡劣言論。臣等奉命緝拿。殿下回去后若是發現還有罪生未被緝拿,還望殿下告知。」官差說到這兒,再次沖著溫行興行了禮。
就在說話的同時,沈恩來看見兩三人被押著從太學內出來。其中一人,她也算是認識。二班的趙淮,也算是三皇子黨的一員,只是因為家中父親官職不大,在三皇子黨內並無太多關注。此人此刻左臉高高腫起,嘴唇還留有血跡,髮絲凌亂。
他被押解著往外走,看見人群,反而一下興奮起來,他高舉起被戴上鐐銬的雙手,振臂高呼「打壓真相,國君無能,魯國危亡!」
「我去——」沈恩來沒忍住,罵了出聲,這人明目張胆地找死啊。
「啪——」一個官兵抽刀,刀柄對著他的頭就是一棒,頭上很快冒出了血。又一個官兵將一團碎布塞進了他的嘴裡,拖著他離開了人群的視線。
「這人莫不是,魔怔了?」陳振民望著拖走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這好端端的太學怎麼變成這樣了……」
「哎,這孩子莫不是讀書讀傻了?」
人群中熙熙攘攘的交談聲不時撞進沈恩來的耳里,若說都是偶然,然而這一樁樁一件件,卻都密集地聚在這時間段發生,沈恩來覺得這巧合更像是一場精心安排的預謀。而這始端,就是韓、趙使臣進京。
韓國和三皇子溫行仁交好,可這是明面上擺出來的,恰是希望人們去關注的。韓國人這樣做真正的目的又在哪兒呢?而趙國,絲毫不涉及魯國的黨爭,似乎真的只是它趙國皇親國戚來魯國遊玩一番而已。可是,這個原因沈恩來自是不信的。趙國二皇子、耶魯林絕非等閑之輩,心思深沉恐是大人也所不及,沈恩來覺得也許他們真正的目的,此刻才剛剛開始揭露冰山一角。
「先進去吧。」溫行興開口,率眾人往裡走。太學內除了鎮壓的官兵鮮少再見到學子,南懷瑾他們也不得不加快腳步,回到六班學堂。許溪和李昀恆也各自回到自己的班上去。整個太學籠罩在一種無聲的壓抑與沉寂之中。
「為何突然有這樣的言論產生並且流傳?」韓千金也覺得有些不對勁。
「太學內恐有人故意在煽動抵觸。」南懷瑾開口。
「啊?誰啊?是瘋了嗎?」陳振民感到驚異,他想不通,誰會做這樣的事情。
「既得利益者。」沈恩來皺了皺眉,這是顧社宇告訴她的一個道理。
「什麼?」李青山有些理解不了。
「我們所聽見的看見的,都是他人所呈現的,絕大部分都是他們希望我們去接收到的,所傳遞出來的都是他人的意圖所在。所以,大部分時候,第一時間別毫不懷疑地去相信自己看到的和聽到的。我們應該要做的是抓住問題的核心。在這裡的核心是既得利益者,也就是誰會在這件事中獲利?」
「把魯國禍亂,最後獲利的是誰?」溫行興懂了沈恩來的話,眼色變得有些冷。
「韓國和趙國的人……」李青山小聲開口,他覺得自己似乎看見了一些潛藏在水面之下的陰影。
「你們的意思是說,這件事是韓國人和趙國人攛掇的?」陳振民壓低聲音嚷。
「只是懷疑。」南懷瑾言辭保有退路。
「不應該啊,鬧事的可都是太學學子,都是咱魯國人。」陳振民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在一定時期,學子也許是最好攛掇的對象。」沈恩來道。
「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並不成熟,但卻已經開始觸及世界本質的邊緣,他們年少熱忱所以往往一心想要做些成就,可是,世界的本質常常比他們想象中更為陰暗,在他們接受不了的當下,燒一把火,很大可能造成他們的偏見與仇恨。」南懷瑾接過沈恩來的話。
「不過要是我,我就不選讀書人。讀書人陷進去快,但是同樣的,大部分清醒的也快。」沈恩來聳聳肩,像她當初和顧楚升打聲勢戰,就選的是更容易操縱的那些人。
「可是少年人才是未來,在讀書人之間傳播,種下一顆種子。等到這些讀書人變成太傅去教導更多的少年,這顆種子越長越大,最後變成參天大樹,而一國根基早已崩壞,這才是誅心之舉,是真正地毀國之戰。教之初錯了,最終的惡果便是整個信任的崩盤。」
南懷瑾的話讓在場眾人都陷入了沉默,這種沉默並不是出於一種尷尬或者是無話可說的閑散。而是一種對於南懷瑾話的無法反駁,對於魯國希望的強烈擔憂,對於此舉的悲憤。
有人來了,伴著推開大門,一聲呼喊隨即響起「沈恩來。」
是古涼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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