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人都是要死的
南懷瑾和溫行興在前方排成直線,而沈恩來跟在身後,三人恰成三角。對面的三名黑衣人並排成直線,看來是想一對一牽制。
「沈恩來——」溫行興的聲音突然響起,與之伴隨的還有他手中飛出的劍,他的劍凌冽地襲向中間的那名黑衣人,而他整個人的身影卻沖向的是最右邊那名黑衣人,他一個人在此刻牽制住了兩名黑衣人,南懷瑾也成功纏住了最左邊剩下的那名黑衣人,沈恩來的前方有空檔,這是個機會。
沈恩來加快速度,抓住這個間隙,倏地穿了過去,將黑衣人和南懷瑾他們甩在了身後。根據南懷瑾給的方向,沈恩來腳步不停往前趕,往前,空氣中的血腥味有些重,沈恩來的心中下意識有些擔憂。
「趙飛燕,你可給我撐住了!」沈恩來在心底喊道。
一身是血,長刀深深嵌在地上才導致人沒有摔下,雙腿都在打顫,整個人就像是從血海里爬出來的一樣。而在他的對面,地上躺著一個頭頸分離的黑衣人,還站著一個左手有一長條傷口的黑衣人。這,便是沈恩來見到趙飛燕時的場景。
黑衣人眉間充滿了暴戾之氣,此次出發前往魯國,沒想到,兄弟四人都相繼折在了這些小兒手中,甚至是後來派來的其它殺手也死傷過半,堂堂保監所何時有過如此敗仗,還是輸在了魯國這些少年手中。黑衣人握緊手中長劍,殺意覆蓋住了整張面孔。
「刷——」手中長劍出鞘,人隨劍飛,直直向著趙飛燕打去。
他的手太疼了,長刀太重了,他已經沒有力氣舉起來了,可是,趙飛燕在心底不停默念「最後一次了,最後一次了……」他大吼一聲,長刀拔地而起,「鏘——」打下了飛來的長劍,卻擋不住後面的黑衣人。
一個陰影從頭頂而下,擋在了面前,突然竄出來的沈恩來攔下了黑衣人的進攻。
「又是你!」黑衣人認出了站在面前的這個少女。
「就是你姑奶奶我!」沈恩來一邊開口,一邊伸手攙扶住趙飛燕。
「我去,回去得減肥啊……」沈恩來在趙飛燕耳邊小聲嘀咕,趙飛燕此刻已經沒有站立的力氣了,整個身子都搭在了沈恩來的身上,沈恩來差點沒在敵人面前因為趙飛燕的重量跪下去。趙飛燕的身子冰涼,卻像是滾燙的火漿燙在沈恩來的心上,她將趙飛燕的長刀重重插回地上,將趙飛燕整個人靠在刀柄上以助支撐。
「撐下去啊趙飛燕,不枉費我跑那麼遠來救你。」
「前面,三皇子——」趙飛燕喘著氣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恩來打斷。
「我是來救你的,你還顧得上別人,先保住你自己吧。」沈恩來沒好氣,但是手上的力度還是放輕了許多。
「我說過吧,動我的人,命就別拿回去了。」沈恩來的聲音瞬間變得低沉而又壓抑,她邊說邊轉身,長劍所指,黑衣人的頭顱。
黑衣人輕呸一聲,揮劍用攻擊回應了沈恩來的挑釁。沒有多餘的話,招招狠厲,直攻命門。如果兩個黑衣人在這兒,沈恩來倒是恐怕真能把命丟這兒。但是只有一個人,都是一條命,她還比他好一隻手,怕什麼。
避身,閃躲,揮劍。兩個人的武藝本來就是不相上下,越是如此,細節和運氣越是決定生死勝負的關鍵。沈恩來的身姿更加靈活,黑衣人的內力更加熟練。那麼沈恩來只能纏住他,再藉機尋找致命的機會。
「呲——」沈恩來一個瀟洒地持劍蹲下,以免鮮血噴到自己的臉上,有損她此刻堪稱英俊完美的形象。黑衣人的脖頸鮮血往外噴涌,他甚至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捂住脖頸,但是江水一旦決堤,又豈是人力所能阻擋得了。
「咚——」身體撞地沉悶的巨響,黑衣人的生命已經走到結尾。
沈恩來的手臂和大腿上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不深,但是血水泂泂地往外冒,看起來慎人。沈恩來保持單腿跪地的動作有點久,她猛一站起來還有些腿軟,她撐了一陣,想到趙飛燕還在身後強忍住腿顫,瀟洒利落地起身。
「帥吧。我覺得我剛剛那個閃避可以讓武教頭寫進書本里去,哎,我的實力已經不允許我再低調下去了。」沈恩來一個人噼里啪啦說完一大堆話,卻沒有趙飛燕的回應。
她轉過頭,趙飛燕頭枕在手上,手靠在長刀刀柄上,姿勢還整的挺帥。剛剛他有沒有看見我的英姿?沈恩來在心底嘀咕,如果他沒看見,自己一定要把每個招式那些驚心動魄的瞬間給他複述一遍,嗯,對!沈恩來已經決定好了。
「飛燕兒?」沈恩來走到趙飛燕的身邊顫顫巍巍蹲下。
「你再撐一下,你的三皇子還等著你的呢。」
還是沒人回應她,估計是失血有點多。沈恩來大腦飛轉,將懷裡揣著的救命葯拿出一顆,準備用內力迫使昏迷中的趙飛燕吞咽下去。
沈恩來左手把葯遞到趙飛燕閉著的嘴巴邊,伸出右手捏住趙飛燕的下顎。卻在那一瞬間,打顫的手把她珍視的藥丸抖落。
她剛剛沒有探到趙飛燕的呼吸。
「趙飛燕—」沈恩來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自己都沒能察覺的顫音。她伸出手想要探上趙飛燕的脈搏,卻這樣一推,趙飛燕整個人隨之倒下,沈恩來快速伸手將趙飛燕托住,這時,她才發覺,趙飛燕的身體如此冰涼。
「趙飛燕,你別嚇我。」
沈恩來右手托住他,騰出左手探上趙飛燕的脈搏,時間流逝,她卻沒有一刻感受到跳動。
「趙飛燕,趙飛燕,趙飛燕—」沈恩來喚到最後幾乎是用吼,空蕩的林間回蕩著她的嘶吼,卻沒有人給予回應。
沈恩來顫抖著手拉起趙飛燕垂在一邊的右手。那手裡握著的東西順勢落下。在沙土間泛著銀光。
沈恩來鬆手,趙飛燕的右手直直落下,「璫—」激蕩起灰塵。
而在他手下的,是一根銀簪子。款式並不算新穎,甚至做工都不用沈恩來拾起來仔細查看,都知道並不算昂貴。但那應該是趙飛燕所能承擔的上限了。
趙飛燕想說什麼,她再也不知道了。她只知道,人都會死的,趙飛燕好像也活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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