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底月光
在溫行興的促成下,他們成功和二班組成聯盟。據陳振民的小道消息,他們算是截胡了一班。不過這個說法直接被溫行興否定。
「李昀恆和我三哥一向不合,當初李昀恆本來該進一班的,就是因著我三哥的緣故,他直接去了二班。所以犯不上說截胡,有李昀恆在,二班和一班就不可能友好處著。」
本來李昀恆就是太子黨,此事說來也不讓人詫異。真正引起沈恩來注意的是陳振民,他倒是一反常態。
「陳振民,你是不生病了?」一頓飯,沈恩來就看見陳振民數著碗里的米粒,擱平日,這碗飯早就見了底,現在陳振民該添第二碗。
「沒,沒有。」沈恩來看見陳振民的臉色變得有些紅暈,著實放心不下起身正欲往陳振民身旁走去,卻突然被拉住手腕,她挑眉望去,南懷瑾望著她搖了搖頭。
「他沒事,你好好吃飯吧。」南懷瑾開口,沈恩來還想說些什麼,只感覺加在手腕上的力度變得大了一些,但是不至於讓人生疼。她瞅瞅陳振民再看看南懷瑾,難不成他們男子也有那幾天?不過南懷瑾做事一向有分寸,沈恩來倒是聽話地回到位子上。
飯後沈恩來還是想不明白,踱到閉著眼小憩的南懷瑾身邊。南懷瑾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卻像是一早就知道她要來一般,在她坐在他身邊的那刻,勾了勾嘴角。
「許溪。」南懷瑾開口,字正腔圓只吐出這兩個字。
沈恩來自然知道南懷瑾口中的這人。許溪,禮部尚書之女,太學一級二班,也是整個太學一級獨有的兩名女學子之一。另一人自然是沈恩來。不過若是細究,她和沈恩來進太學的方式倒是有所不同。
沈恩來是通過考學的方式入讀,而許溪則是在醫術上有所專攻,特招入學。不過,陳振民反常和許溪有何緣故?沈恩來還是不懂,要解釋就明明白白,瞎打什麼禪語。
「陳振民愛慕許溪。」南懷瑾搖了搖頭,沈恩來為人聰慧,可是偏就感情上的事愚笨不堪,也不知她以後的夫君是何模樣。
南懷瑾這一走神之際,待到他回過神,便看到沈恩來鬼鬼祟祟走到廳前,活像小賊一般探頭朝著裡面望去。南懷瑾不用看也能猜到她在幹嘛,都說了是愛慕,準確說是單相思,你能看出個什麼來啊.……
僅過一天,沈恩來就發現了南懷瑾話的準確性。在陳振民再一次往蹴鞠飛奔的方向送上腦袋,被砸之後笑眯眯往許溪的方向跑去后,沈恩來覺得對於這一行為,她很有制止的必要了。
「每次只弄這樣的小擦傷太麻煩了,咱們乾脆一步到位,我直接給你把腿下了,你就可以躺在床上和許溪朝夕相處半年了。」
沈恩來撂下狠話,她卻沒想到,陳振民竟然還當真是思考了一下,整張圓臉皺成一團,似乎下了什麼艱難決定才才回答她。
「那就參加不了蹴鞠比試了,咱們班少一人…」
溫行興:「你就算參加,你那三腳貓的技藝,也只能候補。」
沈恩來倒是被氣笑了,算是小胖子有點良心。不過溫行興的話好像也沒錯,要不成全他?
這一天,整個太學都聽見一級六班響徹著一種奇異的叫聲。
「有人在學堂里殺豬嗎?」
「不知道,聽聲音是那邊,好像是一級六班的位置…」
每次訓練過後,沈恩來都覺得自己的腳好像踩在雲端。不過訓練結果還是很令人滿意的,蹴鞠一直是大魯最受喜愛的玩樂方式之一,而如溫行興和沈恩來這般又有武藝在身,是以更加得心應手,不過稍微讓人擔憂的就是李青山了。
他雖然也接觸過蹴鞠,但是因著身份的緣故,李青山並未像溫行興他們有寬敞的蹴鞠練習場,隨時都有隊伍練習,更多的時候是在去莊稼的路上踢著玩玩。而大部分時間還是花在了讀書上,是以蹴鞠技藝落後眾人很大一截。
白羨啟和李昀恆和六班眾人關係親切對於李青山的失誤更多時候只是笑笑並不出聲,但這不代表二班所有人的態度都是如此。在李青山再一次將蹴鞠失誤踢開時,吳冕沒有忍住怒吼。
「你到底會不會踢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不會玩就別踢了,我們是來陪你練的嗎?」吳冕發泄般地一腳踢開面前的蹴鞠。
李青山埋下了頭,沉默。
沈恩來能夠理解吳冕發脾氣,但是心頭還是有些不好受。李青山並不是不夠努力,只是有些起點沒有辦法去選擇。而她作為六班的班主,也忍受不住有人因為如此的緣故說她的班員,既然做了班主,拿到了獎勵的分數,那麼同樣的,她也有需要擔起保護班員的責任。
「李青山並非故意如此,他的努力大家都看得見,彼此理解,各退一步不好嗎?」
「說得輕巧,我憑何讓他拖我分數?」
「行了,我看大家今日也都有些乏倦了,訓練就先到這裡吧。」李昀恆畢竟是二班的班主,吳冕雖然心頭還是諸多不適,但是李昀恆開了口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好就此作罷。二班今日也是頭一次沒有留在六班用膳。
餐桌之上一片安靜,沈恩來夾了塊肉放進一直戳著米飯的李青山的碗中。
「我兄長以前教過我的一句話,贈予你。但行好事,莫問前程。」
「那個吳冕的技藝我覺得和你差不多,所以你也別顧慮太多。」溫行興刨口飯,有些含糊不清地開口。
李青山抿唇倒是什麼也沒說,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些什麼。直到面前放下一碗冒著熱氣的湯麵,李青山才抬起了頭。映入眼帘的是南懷雲的笑臉。
「這是酸辣面,吃了出個汗好好睡一覺。」幼時家窮,每次遇到南懷瑾心情欠佳時,雖然也買不起肉類,但南懷雲會給他做上這樣一碗湯麵,打上一個蛋。
「謝謝你暖暖。」李青山終於開口,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
「不過你還是得努力,吳冕還是比你踢得好一些。」哪壺不開提哪壺,剛覺得溫行興稍微有點人性之後,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陳振民沒有忍住,一腳朝他小腿踢了過去。就連韓千金也沒忍住朝他皺了皺眉。
溫行興也許自知理虧,埋下頭吃菜,沒再開口。
飯後沈恩來借口出去消食,還是打著和李昀恆好好交談一番的主意。兩班結盟,必須同心,一旦離心,不用比就輸了。
還沒走到二班卻遇到了許久不見的,顧楚升。
自那次開學典禮之後,因著和沈恩來的比試,顧楚升的名望呈現斷崖式地下落。要勝過一個人無非是兩種辦法:其一便是不斷增強自我,從而取勝。其二則是通過抹黑那人,從而抬高自己以取勝。沈恩來自詡從不是正人君子,她兩個方法都用。
她堂堂正正勝了顧楚升,但是她還要顧楚升的聲望在京城公子中一落千丈。傳播由街邊乞丐,孩童歌謠開始,她的獲勝對應的顧楚升的慘敗已經『繪聲繪色』傳遍整個京城。
而顧楚升之所以會在此時出現在一級學部也是拜沈恩來所賜,現在的他很可能成為三皇子的棄子,他只能每日前來以示忠心。今日既然碰見了沈恩來,難免冷嘲熱諷。
「聽聞你們和二班結盟的?不過也無妨,反正決賽也不會見到你們。」
「縱歸他日馬,城東不鬥少年雞。」沈恩來突然的這句詩倒讓顧楚升一下有些沒反應過來。再一想到那日就是斗詩輸給了沈恩來,顧楚升明白,沈恩來這是在變著法兒地嘲笑他。不過沈恩來今日這句詩倒是平平無奇。
顧楚升嗤笑一聲:「哼,那日那詞怕不是出自你手,這句詩才是你的真實水平吧。真是丟進讀書人的臉。」
「呵,我說你腦子不太好使吧。用我給你解釋一下我那句詩的意思嗎?用人話來說就是:我懶得跟你玩。」
「你—」顧楚升一張臉因為憤恨變得有些扭曲。
「我,我什麼我,你爹還是你爹。學不來的。再送你一句話:人不通古今,襟裾馬牛;士不曉廉恥,衣冠狗彘。」(節選自:知乎,eins回答,侵刪。)
沈恩來說完把氣得有些發抖的顧楚升丟在身後,哼,就怕你不氣呢,氣死才好,還省了本姑娘一番事。沈恩來也不怕顧楚升氣急動手,動手才好呢,到時候也占理。而且就他那三腳貓的功夫,沈恩來一定讓他半個月無法下床。讓顧楚升如此一鬧倒是把沈恩來的心情給影響了不少,好在和李昀恆的交談很滿意。
兩日後便是蹴鞠比試,而在今日,久違的趙飛燕竟是踏進了六班的門檻。
「你來做甚?打探敵情?」陳振民張開雙手擋在廳門前,沖著趙飛燕嚷嚷。
趙飛燕一隻手提著一壇酒,一隻手將陳振民提小雞一般提了起來,圓潤的身軀在他手下就和那壇酒一般重量。而這個畫面看在所有人眼中卻竟然有一股莫名的和諧感。陳振民就像是,下酒菜。
走近廳室,趙飛燕將陳振民往墊子上一扔,隨即將手上的酒罈放下。
「這是新進貢的西域酒,拿來給你們嘗嘗。」說完趙飛燕又直接轉身,沒留給眾人一點思考的時間就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壇酒和屁股著地的陳振民。
「這酒里一定有毒,比試前的暗算。」陳振民揉揉屁股開口,沈恩來懷疑他在報復。
「有毒沒毒讓許溪驗驗不就清楚了。」溫行興伸手提著晃了晃小酒罈,酒香瞬間溢出。
這晚,在許溪勘驗無誤過後,二班和六班每個人都喝了口小酒,沈恩來照例散步遛食。
走到小花園,沈恩來感覺到了不對勁。她的身上有些使不上力,她試著調動內力,卻只覺渾身疲軟,竟是連站都站不穩。
「怎麼回事?」沈恩來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是她清楚一點,她很有可能被人暗算了。
直到夜色中,顧楚升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她才知道,有些風浪無法躲避,終有一刻席捲而來,將你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