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三年之約
蕭令月披著一件織錦鑲毛鬥篷,站在如遠墳頭,一臉的淡然,就如墳墓中的人對她來說,不是什麽重要之人似的,但走近才知曉,蕭令月的目光的投向遠處,而非眼前,一眼未看那些,與如遠有關的一切。
??如遠下葬,如寧哭成了淚人,蕭令月卻無動於衷的,看完整個過程,全程也是麵無表情的樣子,使得不少人都恍惚了,站在這的蕭小姐,與那些日子的,是同一個人麽?
??容夷豎立於她身後,那雙漂亮得過分的眼睛,寫滿了擔憂之色,他倒希望小月兒能哭出來,她越是這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實際上越是傷心。相反,若能哭出來,反而是件好事,起碼有個方式可以發泄,現下她裝得這麽無所謂的模樣,心中的傷,怕是比以往來得更痛。
??如遠葬好後,蕭令月依舊站著不動,如寧身子還未調養過來,這麽一番哭,又暈厥了過去,無殤請示了容夷,便將她帶了下去。看著並不想離開的蕭令月,容夷便示意一幹人都先離去,一眾人陸陸續續的離開,不多時,空曠的地界便隻剩兩人了。
??風揚起了她的鬥篷隨風搖擺,衣袂淩舞,一頭散披的青絲也飄揚著,遮住了她大半張臉,看不出她的情緒來。
??“山上風大,小月兒還想站多久?”容夷一直默默無聲的站在她身後,想等她看開了再談其他,卻等到夕陽落幕,晚霞印天都沒見她有一點反應。這是京都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已經臨近年關了,有太陽照射還好些,到了下午時候驕陽落下,風越來越大,她穿得雖不單薄,但也是受不了寒風這麽吹的。
??蕭令月抬頭看了看西邊的落日,終是轉過頭來,看著埋葬著如遠的墳墓,她今日一眼都不曾看過她,閉棺、下葬都不曾看,撒的第一把蓋棺土,也是如寧撒的。
??伸手摸在那冰冷的石碑上,淡笑道:“我們約定過,要一起去放孔明燈,眼下看來是不可能了,不過不能一起放,我們還可以一起看。如寧總是想去闖蕩江湖,當個女俠,你卻偏偏,隻想過著簡單的日子,明明這麽容易的願望,我卻沒能幫你達成。”
??蕭令月哽咽著,頓了頓聲,看著落盡了的夕陽,京都三三兩兩的,亮起了燭火之光,“如寧說你並未走,魂魄會一直陪在我們的身邊,這是京都附近,最高的山峰,你看那一片萬家燈火,是我怕你寂寞許與你的。這也是看孔明燈,最合適的地方,日後的三年,每有佳節高燈掛彩,我都會來陪你,三年後……如遠,你便離去吧,我已經誤了你一生,不能再誤你生生世世。從新投胎做人,來世定不要再遇見我了,我會用盡我下一世所有的幸運,換你一個平淡安樂的一生……”
??蕭令月莞爾笑起來,眼角的殘淚寫盡了她的釋然,當一個人可以把傷痛,笑著說出來的時候,也算是一種成長了吧!
??容夷聽了她的一番話,再看她臉上釋然的神情,便知她是想通了,他才慢慢放下了,心中的擔憂,才緩和了些。
??又過了些時會兒,蕭令月才堪堪收回手,走到容夷身旁,道:“走吧!”
??容夷大手握上了蕭令月的手,冰涼的觸感讓容夷皺緊了眉頭,將她拉進了懷中,蕭令月一愣,剛想掙脫開,頭頂便傳來了容夷的聲音。
??“再過小半月便是年關了,過兩日你是要回蕭家的,若回去一副病殃殃的模樣,你覺著他們還會相信,是神醫將你帶走的麽。況且,天色已經黑了,這山峰這麽高,你連路都看不見,莫非打算滾下去?”戲謔的聲音響起,懷中人便安靜了下來。
??蕭令月任憑容夷抱著,連反抗的理由都沒有,曾幾何時,她也有那麽多的無可奈何,隻是不知為何?不同的是,現在的容夷,她並不反感。
??容夷揚唇,眸子中似星光奪目,抱著蕭令月飛身離去。
??蕭令月看著,兩麵的場景快速劃過,懸於高空的雙腳,平淡的垂下眼眸,起初還很怕,這麽幾次折騰,倒是沒什麽感覺了。
??她抬頭看向容夷,容夷餘光看到,便低下頭來,與她對視,蕭令月頓時覺得,耳後根燙得厲害,低下頭去不再看他,容夷心下愉悅起來。蕭令月緩和了一小會兒,才頓了頓聲,道:“容公子常年混跡於花柳之地,不知,今日能否帶我去瞧瞧?”
??“喔?小月兒要去那種地方?那可是男人尋歡作樂的地方,不知小月兒是想去尋歡?還是作樂呢?”容夷揚眉,略帶笑意的問道。
??蕭令月出手理了理風中飛揚的碎發,應道:“尋歡也罷,作樂也罷,我隻是想去瞧瞧罷了,實際上,比起去那裏,我更想喝酒。”
??“為何?”聽到她是想喝酒,容夷聲音沉了些,他並不認為,蕭令月像是個會飲酒之人,他記得在宴席上,見她喝果酒都會臉上微紅的,怎會喝什麽酒。
??“容公子可知,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蕭令月抬頭來看他,那副嬌羞的已消失得幹淨。
??“小月兒是想買醉?”
??“容公子有何好的提議?”
??“容某人,自然是要舍命陪小月兒了。”
??“…………”
??醉香樓
??“這醉香樓,是容公子的?”蕭令月開口問道,雖說是詢問,語氣中卻是陳述的意味。
??容夷看了她一眼,道:“小月兒,何以見得?”
??蕭令月並未抬頭去看他,朝著窗外看去,自顧的思緒,道:“傳聞醉香樓頂樓,是背後之人斥資數百萬倆,為他自己建造的,從選木到擺飾無一平常,且十分雅致,更藏有許多,重金求而不得的大家佳作。從我們做的位置看來,似就是頂樓吧,再看這雅間,也是百聞不如一見,醉香樓日進鬥金,背後之人卻是個神秘之人,無論如何打探都打探不出來,便成為了京都中的一大謎題”
??蕭令月回眸過來,挑眉,接著道:“若是世人知曉,向來以頑固子弟自稱的,海國公府容三公子,便是醉香樓幕後主人,不知該如何?”
??容夷也不掩飾,畢竟蕭令月知曉他的事已經不少了,略帶些委屈的意味,道:“若是小月兒忍心看到,京都的女子都發了瘋一般,想擠進我海國公府。一個個美嬌娘送到我的床上,害得我在路上走不安生,連家也不敢回,那你便說出去吧。”
??蕭令月向來知曉容夷不簡單,先是看到了玉牌,知道血滴子是他掌管,後是知曉了,他便是連皇族都忌憚的金陵閣閣主,如今又是坐擁醉香樓,怕還有更多她不知曉的把!
??這種隱藏極深的人,當真是個恐怖的存在,按理來看,他完全有傾覆朝廷的本事,隻要在暗中招兵買馬訓練士兵,不久以後這天下便該姓容了吧,為何還要效忠於皇上,莫不會真是對雲家忠心耿耿?
??如果可以,容夷並非對雲家忠心耿耿,隻是在隱忍,蟄伏罷了。
??蕭令月分析了很多,卻忽略了一件事,她能知曉這些,都是容夷正大光明的給她看,並未作何隱藏。至於容夷為何這般作,答案顯而易見。
??她攜起案板上的酒觴,小酌一口,道:“誰是醉香樓幕後之人與我何幹?我若要真去說容公子是醉香樓幕後之人,我怕京都第二日便要傳出,蕭家三小姐蕭令月得了瘋病。”
??“小月兒還真是好生有趣!哈哈哈……”容夷朗聲站起來,少了些邪魅氣息,又是另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姿態。
??蕭令月飲盡一杯酒,辛辣感襲來,不一會兒,便是唇齒留香,又滿上了一流觴,朝著容夷道:“容公子即是舍命陪我,那今日便喝個醉生夢死!”
??容夷本想阻止她,卻想到如遠的事她大概還需要個發泄的方式,微微點頭道:“隻要你高興便可,我如何都隨你!”
??蕭令月側目,看著他一臉笑意的臉,想從中看出什麽來,可無論她如何看,都不知他究竟為何意,也讀不懂,還有之前他說的那些話,她開始有些恍惚了起來。
??轉念一想,若一切都是假的,那容夷是否太會偽裝了些,蕭令月看著容夷的眸子閃了閃,抬手又是一杯下肚。
??容夷不是她預料之中的人,以他的勢力手段,若容夷真想對她不利,她自然也是躲不過的,至於他的目的她很清楚,本來打算給他的,他出於何種原因拒絕了,她不知曉,但大底是以為是騙他的吧!
??既如此,那她也不必想太多,對於一個不在她計劃中,她又掌控不了的人,也隻能,既來之則安之。
??喝了些時候,蕭令月開始暈乎了,她本就沒有什麽酒量,若不是喝得緩慢,怕早就倒下了。又是一杯接著一杯的喝,容夷依舊像個沒事人一般,蕭令月臉頰上有兩抹暈紅,吊墜得她甚是可愛
??容夷拉住她正要往,口中遞酒的手,道:“小月兒醉了,就不要再喝了,再喝吐了,難受。”
??蕭令月沒理他,伸手就去拿酒,但容夷怎麽再讓她拿到,蕭令月臉色一臭,站起來想與他爭辯,可剛站起來便暈得沒力氣,站不穩,朝前倒去,容夷眼疾手快,穩穩的接住了她。
??蕭令月隻覺落進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熟悉的感覺襲來,雖不知是誰,但她還是蹭蹭保住她的人的胸口,拱著身,找了個舒適的位置,便熟睡過去。
??容夷看著蕭令月的樣子,不禁勾起唇角,看著平時冰冰冷冷的,老謀深算的人,那麽倔強,那麽頑強,卻也還是個為長大的孩子。
??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看著她那紅唇微微張著,容夷控製不住的低下頭,吻上了她的唇,良久,蕭令月都有些透不過氣來,容夷才離開她紅腫了的唇瓣,心情愉悅的抱著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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