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大樹，大樹！
回到六房，何清月便將書交給我道：「今月，趁著天色還早，你待會將書送到忘憂谷去交給師尊吧，我想他已經收到門主的龍頭令了。你順便讓他看看你的底子，選擇一門功法給你。」
我有些奇怪的問道：「師兄，你為何不親自送去呢？你不是說無妄那老頭對你不聞不問么？趁這些機會，正好和他搞好關係啊！」
何清月卻搖了搖頭道：「師弟，慎言。師尊始終是師尊，你得尊敬，不可因師尊不在此便妄語。你雖在人界和三界都身份顯貴，但以誠待人這四個字，當牢記在心。」
頓了頓，他又說道：「我天資愚鈍，師尊不喜。就算是功法，也只給了一本《忘憂玄經》，讓我自己參透，我來此幾年，都只是參到一點皮毛而已。」
見他說的懇切，我只好點了點頭，拿上書，便向後院走去。
邊走卻是邊無奈的搖著頭，心想我這師兄兼岳父大人性格忠厚純良，待人又實誠大方，不知道無妄這死老頭子為什麼就是不喜歡他。
出了後院門，我便騰空而起，忽的想到何清月告訴我在這裡要踏劍而行。便又從背上拔出瞭望月劍，扔在腳下，踏著劍一路向斜後方的樹林而去。
此時天色尚早，我立於高空之上，感受到寒風凜冽，似沁人筋骨，於是放慢了速度，只好似鑒賞這凌雲山的風景了。
於是向右側望去，卻見山勢巍峨，至五房的二層台之上，便是一層薄雲，雲遮霧繞之下，幾乎看不清上方的情景，只在雲層的縫隙之間，隱約可見亭台樓閣。
忽然，我似有所感，極目向二層台望去，卻見一位身著道袍，峨冠高聳的道姑，正面如寒霜，嘴角微翹，似是冷笑著看著我，卻正是那位杜如茵杜師姐。
看到我向她望去，她卻莞爾一笑，臉上似春天般綻開了無數的花朵，順便還眨了眨眼睛，向我拋來一個媚眼。
我心中一驚，心想這麼遠的距離，她難道知道我看得到她？轉眼卻又釋然，我還在用人界的眼光看這些真仙。我既然看得到她，她當然也就看得到我。
忽然一陣寒風吹過，我不由得打了一了冷戰，伸手將道袍緊了緊。卻又忽然想到，我自從在望月宗修的大圓滿境界，便寒暑不侵了，可是自從到了這凌雲山，卻時時感到寒冷，這又是什麼道理？
以此聯想到這仙界的天氣，與在仙境卻是大不相同。就好比神國的騰格拉防線，與節點城的天氣大不相同一樣。
「難道是因為這裡靠北的緣故？」
我心裡想到，卻又啞然失笑。
這裡不是人界，這裡是遠離太陽的宇宙深空。我甚至懷疑這裡已經脫離了太陽系，畢竟在神國的時候，他們的通用教材上畫的那幅圖，三界距離太陽也太遠了點。
一邊想著這些似是而非的事情，我一邊向著忘憂谷直飛而去，轉眼便到了谷口。
落下地來，我望了望身後的樹林，不由得笑了起來。
那日被何清月引到這山谷，因為天色太暗，我又不敢貿然放出仙力，以至於沒有發現，原來這谷口是被那片樹林給整個包裹起來的，如若在空中不仔細看，還真難發現這裡有一個山谷。
緩步走進山谷，只見一條寬度不超過二十米的甬道，筆直的向前延展而去。左右的山壁，卻好似刀削一般，垂直在地下呈標準的九十度直角。
甬道中很安靜，連外面的風吹林響都偃旗息鼓了起來，只有的腳下踏著鬆軟的泥沙發出的沙沙聲，似乎是因我的到來而讓這山谷第一次有了動靜之分。
我停下腳步，四周又安靜了下來。抬起頭，向兩側的山壁望去。入目的卻是黑黝黝的兩道牆壁，向上看去竟然望不到這山壁的盡頭，好像它們是和天連在一起的一樣。
又看了看那有如一線的天空，以及天空中漂浮的一層薄雲，我心知這雲便是剛才在天空中所見到的，圍繞在二層台之上的那些雲了。
收拾起心境，我加快了腳步，向山谷內走去。
甬道其實不長，也就數百米而已。走出甬道，迎面又是一片樹林，一條小河從左側順著谷底而下，到樹林邊拐了個彎，卻是從我面前橫貫而過，一直到了右邊的山壁邊，又沿著山壁向谷后流去。
我正驚嘆這小河是怎麼能做到圍繞谷前繞了一圈，怕不是無妄這個老頭故意這麼乾的，想要整個護城河吧！不經意間向樹林后望了一眼，卻驚的連著向後退了幾步。
大樹，尼瑪，那是大樹！
黑色的樹榦，黑色的枝條，高逾千丈，橫超十丈，巨大的樹榦鋪散下來，陰翳蔽日，將這山谷的一半，都變成了黃昏之色。
我腦袋裡急速的飛轉著。雖然沒有依據，但我可以肯定，這特么和仙神界的神境中央森林，美索不達米亞平原上的埃勒拉-蘇神廟底下的那棵，長的一模一樣。
怎麼會這樣？
中央森林那棵，據說是神族起源之樹。仙神界的神族，稱它為創世之樹。
而蘇美爾人發現那棵，則被稱為生命之樹，他們篤定那是創造萬物的神，但其實那是仙神界的神子複製的創世之樹而已。
那麼這棵呢？
我搖了搖腦袋，不明就裡，不如不去想它。這是我不多的優點之一。
走進樹林，繞過幾棵歪脖斜枝，又跳過橫亘在前的幾處草籠，我走到了昨晚吃烤雞腿的地方，卻赫然發現，原來那日的篝火，正是在那黑色的大樹的樹榦之下。
我想起無妄牽著我的手叫我摸那樹榦，不由得心想，莫不是他也發現了這大樹不同尋常之處？
想到此處，我心中一動，伸出手掌，再次貼在大樹那黑黝黝的樹榦上，閉上眼睛，手心中放出一股仙力，沿著樹榦四處探尋而去。
搜尋良久，仍是毫無反應。這大樹便好像一個死物一般，連平常大樹中水分、養分、空氣滋養的痕迹都無。
收回手，不由得嘆了口氣。卻忽然聽到頭頂上一個聲音說道：「你有天尊之姿，連天道都怕你，更何況這棵連接天道的仙木了。」
我急忙退後兩步，躬身道：「師尊，弟子帶《太玄錄》前來，請師尊收訖。」
無妄從樹上一躍而下，圍著我轉了一圈，在我面前站定，看了我一會，這才說道：「如果不出意外，何清月那小子應該叫你來叫我教你修鍊功法了？」
我抬起頭，見他正背著手站在我的面前，擠眉弄眼的對我笑著，全然不像今早在六房大殿里的模樣，不由得心裡有些奇怪。但細細一想，昨晚他單獨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又何嘗不是像一個老頑童的模樣？
當即心中一定，笑著說道：「清月師兄在人界不但是我的師兄，還是我的岳父。」
「哦？」
無妄卻搖了搖頭，邊接過書邊說道：「何清月這小子尖酸刻薄，一肚子壞水，怎麼可能有女兒？你怕不是被他哄騙了。」
我一愣，還未答話，卻聽他又說道：「不過也好，龐丙月那小兔崽子看到形勢不對，就跑路了。你不一樣，你比龐丙月厲害些，把何清月那小子哄的團團轉。」
我笑了起來，說道：「師尊您對清月師兄的成見挺大啊！」
無妄卻呵呵呵的笑了起來，說道：「我對他有什麼成見？不是一個級別的人，他永遠也成不了仙尊，更別說超過你這個天尊了。」
我搖了搖頭，說道：「師尊您是我們的師父，六房勢微，您不應該還搞這種權衡之術。」
無妄一怔，盯著我看了一陣，這才說道：「嘖嘖嘖，就你這城府，果然是天尊之姿，看來試仙壁真的沒壞。」
我笑了笑，說道：「好教師尊知道，我至今還未弄明白這天尊之姿到底是什麼意思。門主師叔只說天尊就是人王，但是他講的故事，其實我是不相信的。」
無妄哈哈大笑起來，指著我說道：「你身上雲遮霧繞的，連我都無法刺探你的虛實，你實話告訴我，你除了仙神雙修，還有沒有其它的秘密？」
我沉默了。
這個無妄，從我第一次見他，便對他有些莫名的好感。我也不知這好感從何而來。
也許因為此人不論說話做事，都有些玩世不恭的態度，這是我一直想要嘗試但又從未真正做到過的境界。
也許是因為對於他毅然拋棄門主之位，甘願到這忘憂谷來做什麼偉大的研究，這出人意表的行事風格讓我心生嚮往。
更可能的是，他的這種大而華茲又有些憊懶的作風類似於以前我所熟知的那些和我親近的人，例如：漢斯、神子、何攏月等等。
於是在考慮了幾分鐘后，我伸手對著大樹射出了一道無形之力。
這道無形之力，正是那股莫名出現后就埋伏在我丹田深處，我一直懷疑是人界異能，卻被我偽裝成仙力的力量。
只見這股力量一出，大樹忽然顫動了起來，從樹榦到樹枝，一直到枝頭的樹葉，紛紛發出了無聲的哀鳴。
無妄大驚失色，急忙叫道：「快收手。」
我收回手，將那股力量收回丹田。
但大樹的樹榦、樹枝、包括枝頭的樹葉都已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下去。
無妄怔怔的看著大樹，嘴裡喃喃的說道：「還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啊！」
回過頭來又問我道：「那是什麼？」
我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是什麼。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反正從我開始修仙，它好像就有了。但是一直到我到了三界，開始修鍊仙界的功法，它才跳了出來。」
「功法？什麼功法？」
無妄問道。
我將齊長風的「入世」修仙的理論，以及他所創造的無名功法向無妄講了一遍。
他邊聽邊點頭，當我講完，他感嘆道：「你這個人界的師父，還真是個天才。」
說罷將手中的《太玄錄》還給我道：「本來想教你太玄易筋經的，但這功法已經不適合你了。你就接著練你的無名功法吧。不久便是仙盟大會，你到時候便以無名為道號，前去領個仙尊，也好掩飾你的天尊之姿。」
我一愣，道：「師尊，我連小仙都還不是呢。」
他卻揮了揮手道：「這事我大師兄說了算，他不是叫你代師行走么？我今晚便飛劍傳書，推薦你參加仙尊競聘。」
頓了頓，他又仰頭望著大樹，說道：「我在這裡數十年，皆為研究這棵樹。你剛才那股力量太過於恐怖，你可以試試以仙神二力混合，再探一探這樹。」
我依言將手貼於樹榦，放出仙力，卻仍然一無所獲。
無妄有些失望的說道：「罷了。我自己慢慢體會吧。你回去，將這本《太玄錄》交於何清月，叫他好生修鍊，如有不懂，便來問我。」
我心下大喜，當即對無妄躬身行禮。
他卻搖了搖頭，說道：「你再轉告何清月，想要做什麼便明說，我見不得藏頭藏尾的鼠輩。」
我一怔，緊接著又恭敬的行了一禮，這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