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人界三關
「景泰中，徐謹年七十七，上書請卸甲，上不允。時仙人攻三關，乃歷前朝舊制，封謹為征天大將，領兵出龍首關。歷三十陣，斬仙人拾貳，力竭而亡。其子朗，見仙人勢大，引兵護百姓退，自斷後。斬仙人玖，披貳拾矢，吐血數斗而亡。夜半，大雨如注，嶺動。眾皆聞謹聲，言反攻、反攻。上聞之泣下。須臾，內閣請謚，曰謹謚武寧，加武忠天王。御史曰:與制不合。上怒，言歷朝徐家皆忠烈，非獨忠吾朝，乃忠於人間也。眾官皆默。」
合上書，我仔細體會了這段古文意思。
這本書幾乎都是講的歷朝歷代龍首山與異界的戰鬥。而徐家，幾乎在每場戰鬥中家主都是作為征天大將領兵出征。而每場戰鬥，幾乎都是不死不休，從主帥到副將，從掌旗到伍長，陣亡之人何止千萬。
「老徐，快到了。」漢斯的聲音傳來。
我急忙湊過去，平板上傳來無人機拍攝的畫面，只見峰巒疊秀，隱隱可見亭台樓閣。鐵鎖從雲霧中如一條巨龍橫亘，直沒入到一處峰巒之中。
漢斯指著平板上角的距離說:「我去，一千九百公里。」
「飛近一點。」我對漢斯說道。
畫面向那處山峰飛去，突然，一個長條狀不明物體直向無人機撲來。
無人機的畫面抖動起來，漢斯手忙腳亂的調整著無人機的方向，無人機好容易保持了平衡，卻再也不敢向前去了。
漢斯抿著嘴沒有說話，把剛才的畫面倒放回去，一直到那個不明物體，然後定格住。
這是一支類似於長槍的東西，後面還有保持穩定性的翎。
「床弩射出的箭。」湊過來的小曾說。
「小喬，剎車。」
纜車在刺耳的嘎吱聲中緩緩的停了下來。
我說:「前方有埋伏，用單兵飛行器下去。」
漢斯正準備背單兵飛行器，小曾卻說:「這次我帶隊吧，我比較熟悉古代的戰爭方式。」
漢斯正準備爭辯，我說:「就這樣吧，漢斯和我帶第二隊，小喬帶第三隊接應。」
經過這麼久的磨合，這支一百餘人的隊伍已經相互熟悉，配合也越來越默契。
漢斯帶領的雇傭軍團隊精於刺殺和偵查。
小曾帶的一隊希拉山谷部隊是經過特種兵訓練的，格鬥、槍械、爆破都是好手。
小喬帶的是人最多的一隊，涵蓋了重火力支援隊伍、機械和後勤保障隊伍。
我拿起步話機下達了命令，不一會，二十幾個單兵飛行器就從幾個纜車裡魚貫而出，排成戰鬥陣型向下面直撲下去。
過了一會，我的耳機里突然傳來爆豆般的槍聲，幾分鐘后，槍聲停了。
小曾的聲音傳來:「安全，可以下來了。」
小喬啟動纜車，我們逐漸的接近了山峰。
只見一間如古代宮殿般的閣樓逐漸接近，屋脊上還蹲著幾隻神獸。
宮殿下是類似於長城烽火台的平台，周圍還修有垛口，垛口前幾個巨大的床弩正對著纜車的方向。
下了纜車，小曾笑著對我們說:「我們遇到古人了。」
我卻沒有笑，走到宮殿後面去一看，地上捆著幾個穿著古代盔甲的人，都被打暈在地上。有兩個腿上和手上正「嘟嘟嘟」冒著血。幾把大刀長矛散亂的丟在地上。
我轉過頭對正組織搬運物資的小喬說:「給他們治治傷。」
幾個黑哥們七手八腳的給他們包紮好，把他們捆在幾張椅子上，拿水瓶里的水澆在他們的頭上。
幾個人悠悠的醒來，看到我的面容，突然激動起來，大叫道:「武忠天王，武忠天王。」
我心裡一動，立即想到了那本古書里所講的徐謹的故事。
擺了擺手，我說:「你們是什麼人？這裡是什麼地方？」
一個看起來是頭目的人說:「稟大人，小的叫封成，是北天門翅火墩的伍長。我們是北天門的守衛天兵，負責警訊北方高原的蠻族來襲的。」
通過封成的交代，我大概明白了東方仙界的情況。
這個幅員遼闊，南北長一萬餘里，東西長九千餘里的地方，就是我們所說的仙界。
仙界目前處於形式上的統一狀態，由東極天王統治，座下有三位天王，四大尊神。又有十大仙帥，每帥手下天兵天將何止百萬。
但是數十年前南北兩極天王造反，三大仙帥響應，所以目前仙界處於戰爭期間。
而北極天王因為和蠻族接壤，所以與蠻族達成協議，蠻族時不時會派兵協助叛軍。
我笑了笑，說:「武忠天王是誰？」
封成閉口不語，臉上卻露出了恐怖的神色。
我拔出刺刀，微笑著輕輕的在他臉上抹了抹。
他渾身一抖，說:「武忠天王乃人界三關之主，手下有數百人界仙人，數萬戰士，實力強勁，是東極天王的盟友，曾數次挽救東極天王的戰線。」
我聞言一驚，腦子裡卻快速的旋轉起來。難道我的父母真的沒有死？那王可可找到他們了？
這時小曾卻在身後對我說:「找到地圖了，從這裡向東大概一千公里，就是人界三關。」
我冷笑起來，對封成說:「一個小小的烽火墩怎麼會有仙界地圖？不說實話的下場你應該能想象到。」
封成神色一變，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冷笑著雙手一震，渾身的繩索寸寸斷裂。小曾和遠處的漢斯喬志軍等人急忙把槍口對準了他。
我舉起手示意他們停下，說:「看看他說什麼。」
只見封成雙手平攤，身體離奇的原地緩緩升起，一直到升到屋檐的高度。
他輕飄飄的在虛空中一跨步，站在了屋檐上，怪異的扭了扭脖子，對我說:「你們果然是人界的探子，連我的名號都沒有聽說過。」說罷哈哈大笑起來。
我饒有興趣的看著無人機悄無聲息的繞到了他的身後一米處停住，機槍口對準了他的後背。然後淡淡的說:「那麼閣下到底是誰呢？」
他看著我，再次哈哈大笑起來，說:「武忠天王的後人，有意思。」說罷搖了搖頭，朗聲說:「吾乃東極天王座下，金翎尊神，加封龍首城主，掠奴將軍……」
未等他說完，我不耐煩的說:「別弄死了，我不喜歡他站這麼高跟我說話。」
漢斯哈哈一笑，無人機開火，一串子彈正好打在他的肩胛骨上。
封成聽完我的話，臉色一變，右腳在屋檐上一蹬，卻已經中彈，「哎喲」一聲從屋檐上滾落下來，滴溜溜的在地上滾了幾圈才停住。
我走過去，用腳踩住他的臉說:「不知道你有沒有肋骨呢？」
他驚恐的大叫起來:「我沒有，我沒有，野蠻人才有。啊不，我有肋骨，但對你們沒用，野蠻人的才有用。」
我轉頭看了看漢斯，漢斯對我聳了聳肩。
回過頭對他笑了笑，我收回腳，讓他坐起來，問道:「人界三關還在？」
他急忙說:「在滴在滴，啊不，龍首城在我們手裡，其它兩關都還被人界控制著。」
原來數十年前仙界至人界索奴，新政府不給，還與仙界開戰。東極天王一怒之下命封成的父親，老金翎尊神統帥百萬天軍，進攻三關，佔領了龍首城，並一度攻下了龍首關，誰知新政府派出了仙界的老對手徐家那一代家主領兵，帶著重武器進入了仙界，奪回了龍首關，並一度攻至龍首城城下。
這時候人界要求談判，老金翎尊神使出緩兵之計，趁此機會調兵遣將偷襲了人界軍隊，大獲全勝。逼迫人界放棄了三關，退回人界，封印了結界。
然而龍首關斷後的軍隊死戰不退，給予天軍重大殺傷，雙方相持不下。
這時東極天王傳旨，南方戰事趨緊，放人界軍隊一馬。於是雙方談判，保留現有邊界不變，仙界不再進攻人界軍隊和數萬人界難民，但是龍首山的封印不準解除，以免人界再派增援。但是人界軍隊要幫助仙界平叛，而人界軍隊提出的要求是聽調不聽宣，保留自治權。
我如同聽天書一樣聽完了這段講述。想了想，我問道:「這裡應該是北極天王的地盤，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怪異的看了看我說:「這裡幾天前剛剛被我們佔領了。」
原來人界軍隊沒了戰事之後，不但在兩關大力發展生產，還攛掇仙界的人奴跑到兩關的地盤上去。尤其是得知了高原蠻族的原生神的肋骨可以使人成仙，他們居然私自派兵佔領了北天門，建立起這個索道，然後派出獵殺隊專門獵殺原生神。
這樣短短數十年人界軍隊就擁有了數百散仙和數十萬軍隊。這使得東極天王*震怒，於是偷偷派金翎尊神冒充北極天王的人，奪得了北天門。而金翎尊神就是被派在這裡坐鎮的。
我聽的雲里霧裡，小曾卻是微笑著不住的點頭。
我搖了搖腦袋，對他說:「最後一個問題，武忠天王現在哪裡？」
他眼睛里一下慌亂起來。我拿著刺刀在軍靴上擦了擦，說:「別撒謊，這把刺刀已經沾了幾十個原生神的血了，你希望它沾上你的血？」
他連忙說:「不敢不敢。武忠天王和天后幾十年前就死了。我當時就在武忠天王的身邊。」
原來我的母親生我時難產而死，我的父親當時正在跟老金翎尊神談判，當即加了一個條件，必須送我回人界。因為龍首山結界雖然被封印了，但是仙人卻可以在拼的消耗仙力的情況下降臨人界。
老金翎尊神實際上對我父親頗為佩服，所以答應親自送我回人界。而我父親因為封印結界后不斷的進行戰鬥，實際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地步，但東極天王仍然命令附加這個條件的代價是犧牲我父親的生命。我父親犧牲后，東極天王有感於我父親的忠義，按照徐家先祖的封號敕封他為武忠天王。
聽到這裡，我已經目眥盡裂，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起來。
漢斯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接過我的刺刀一刀刺進了金翎尊神的胸膛。
小曾卻看著我，平靜的說:「實際上我在接受保護你的命令的時候，就知道了你的身份，首長告訴我，忠義徐家，這四個字是一號首長親口說的。」
我靜靜說:「我報不了仇。」
小曾說:「軍方已經研究龍首山結界幾十年了，只要能夠打開封印，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活捉東極天王不在話下。」
我說:「先不考慮這些了，收拾收拾出發吧，這裡先留點人固守，配重武器，我們必須儘快找到王可可，然後撤退。」
由於等待後勤補給，我們在五天後才趕到龍首關下。
進入龍首關的過程異常的順利，拿著大刀長矛的守門士兵回頭看了看關口國旗下懸挂著的畫像，直接拋掉武器向我跪下了。
趕來迎接我的是十幾個鬚髮皆白，卻穿著綠色老式軍裝的老人，為首的是一個叫秦楨的老人，他看到我就激動的抱住我說:「國家沒有忘記我們，國家沒有忘記我們。」
等到進入如同希拉山谷里一樣的兩層紅磚小樓，在會客室的藤椅上坐下，我才對他和一眾將領說:「我不是國家派來的，但是國家一直在想辦法打開封印。」
「其實從你身後這支部隊，我就已經看出來了。」他的臉色明顯的暗淡了一下，轉而又高興起來，對我說:「但徐家有后，我等皆欣喜若狂。」
我正踟躕著不知該不該在這些為國戍邊數十年的忠義之士的年輕提我的私事的時候，秦楨卻笑著對我說:「你來有什麼私事都可以提，我們其實應該都算是徐家人了。」
原來這些人都是我爺爺和我父親訓練出來的特戰隊隊員，原來有兩百多名，剩下的都在這裡了。
「他們全部是戰死的，沒有一個死在床上。徐營長為了保全我們而死，我們為了保全兩關而死，死得其所。」一位老人眼神堅定的說。
「結界封印后，我們在徐營長的帶領下，曾對著國旗起誓，人在關在，絕不放棄祖國一寸土地，積蓄力量，誓要奪回龍首城，可是直到現在，我們的任務還沒有完成。」秦楨語氣低沉的說。
我心情沉重的看著他。
小曾、喬志軍和漢斯站起身來，莊重的對他們敬了一個軍禮。
老人們站起來還了禮。秦楨坐下后，接著說道:「關內非常安全，你們可以自由活動。我今天晚上會寫一個詳細的報告，明天派部隊護送你們回去，同時派人回去向首長們彙報這裡的情況。」
我走進酒吧的時候，看著酒吧內熟悉的布局，以及僅僅是門口的日式布簾換成了刺繡門帘，桌上的玻璃瓶換成了陶罐，鮮花換成了藍色野花的酒吧，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
下午當我詢問秦楨最近有沒有一個漂亮的陌生女人進入龍首關時，他派去調查的人半個小時就給了迴音。說關內最近確實來了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人，說是從東極城來的難民，在關內一個鳥不生蛋的小巷子開了一間叫蘭可可的酒吧，情報處正在嚴密監視。
坐在粗糙的木製高腳凳上，我摸出一支煙來點燃，吸了一口才拍了拍吧台，喊到:「老闆娘，出來接客了。」
裡間發出了杯子摔在地上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穿著連體圍裙的王可可從裡面走了出來。
依然是北極圈的面容，十二月的語調。她冷冷的說:「你來幹什麼？」
我說:「找你呀。」
她的臉上突如其來的露出了笑容，猶如四月天里明媚陽光下燦爛開放的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