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執行者
第二天一早,我趕早班飛機回到順河街的家,繆敏正在陽台上喂我的紅頂虎頭。
我走過去接過魚食,放在柜子里,轉身坐在椅子上,摸出一支煙點燃抽了起來。
「怎麼了?」繆敏問道。
我沒說話。
她笑了笑,拿過一個煙灰缸放在我旁邊,用手摸著我的臉說:「遇著誰了?」
我無奈的伸出手抖了抖煙灰,說:「我碰著王可可了。」
她點了點頭,想了想,笑著說:「你叫小徐去看看她吧,有空我去見見她。」
我驚訝的望著她。
她說:「你擔心什麼?我去感謝她,順便把大衣櫃抽屜里的項鏈給她送過去。那條項鏈你就是買給她的吧?」
我尷尬的摳了摳後腦勺,說:「那時候不是沒料到嘛!」
繆敏卻站起來冷笑著說:「哼嗯,我能理解。」
走到客廳,她又轉過身對我勾了勾手指,說:「過來,姐又想徵用你了。」
我說:「可是快到點上班了。」
繆敏「哼」了一聲,我趕緊掏出手機,發了個簡訊給秘書,然後向卧室走去。
繆敏還是在當天就飛去見了王可可。
晚上回來的時候見到我只說了一句話:「你這個王可可不簡單啊。」
我正想問什麼意思的時候,她又徵用了我……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陽台上鍛煉的時候,繆敏起床站在我的身邊,拿起一對小啞鈴開始做啞鈴操。
我正奇怪的想問她怎麼想起來鍛煉身體了。
她目不斜視的看著初升的太陽說:「我打不過她。」
我停下來說:「你和她動手了?」
她說:「沒有,我們相談甚歡,甚至一起喝了一瓶紅酒。」
我沒有說話,也沒想到該說什麼。
她卻說:「以我習武多年的眼光,她應該是高手。」
我笑著說:「你喝多了吧。」
她白了我一眼說:「姐在你面前說過謊不?」
我想了想,除了躲在背後玩我,在我面前她還真沒說過謊。
我奇怪的問:「沒聽說過她會武功啊?」
她卻不陰不陽的說:「她要是有姐一半果斷,你早被她弄到手了。」
我尷尬的笑了笑說:「你還好意思說。」
她卻放下啞鈴,向浴室走去。
小徐在向單位做了誠懇的檢討后保留住了自己的技術總工的待遇,還莫名奇妙的被兼任了一個副局長的行政職務,總算是不用我多費口舌就了解到了事情的全部。
一個月後,他被領導特批休假一周,趁這個機會他讓我陪著她去首都見他的可可媽媽。
我的假也是特批的,領導電話里的意思很明確,鑒於我能夠得到一號首長的召見,那麼今後有什麼困難都可以直接去首都找他,如此云云。這種待遇終於讓我再一次有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感慨。
我們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到達首都的。
小徐的意思是他先陪著小凌回家去吃個飯,然後第二天再去找我,一起去酒吧。
我表面上答應了他,一個人卻又溜達到了酒吧街。
走到「蘭可可」酒吧門口的時候,酒吧還沒有開門,我抬頭看了看招牌,正準備抽支煙,身後一個清冷的聲音傳來:「你來早了。」
我轉過身,穿著素色小旗袍,黑色皮鞋的王可可掛著小包,俏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
跟著她進到酒吧,她進到了裡間,我照舊在高腳椅上抽著煙。
過了一會,她還是穿著一體式的圍裙,端著一碗素麵放在我的面前。
我笑笑說:「你知道我沒吃飯?」
她說:「這個點來,應該是下飛機一刻不停的到的這裡。」
我埋下頭吃面,卻聽到她悠悠的說:「本來我想每天給你做飯,把你養的胖胖的,然後和你一起變老的。」
我愕然的抬起頭,發現她的臉上掛著兩行淚珠。
我放下筷子,靜靜的看著她。
她拿出手絹擦了擦眼睛,說:「你的項鏈我收下了,很好。你的老婆也很不錯,是個高手,能保護你。」
我說:「對不起。」
她卻說:「你不知道,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本來我不應該這麼做的。但是我原以為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很可憐,我陪著你,把小徐徐養大,挺不錯的。可是我錯了。」
我丈二摸不著頭腦的問道:「什麼意思?」
她卻又笑了起來,說:「其實現在看到你生活的很好,有老婆有兒子,我很高興。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我問道:「任務?什麼任務?」
她卻伸出一隻手指放在嘴邊說:「噓」。
我奇怪的望著她。
她伸出一隻手摸著我的臉說:「其實不管是陪著你,救你。還是幫你帶大小徐徐,你都不用感激我的,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任務,你以後也許會知道的,但是現在我仍然不能告訴你。」
我笑著說:「你越說越離譜了,你還能有什麼秘密?」
她卻沒有理睬我,自顧自的說道:「你走吧,叫小徐也不要來了,以後別再找我了,下次我真的不會再見你了。」
我無言以對。
這時王可可卻走進了裡間,隔著布簾,我看到她坐在沙發上,埋著頭,雙手插進了頭髮里。頭髮垂下來,在無風的屋內輕輕的顫動著。
我走出酒吧,漫無目的的在大街上晃悠著,看著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街上不時走過一對一對喜笑顏開的紅男綠女,卻感覺到了莫名的悲哀。
回到酒店,小徐已經在等我了。
我邊脫衣服邊說:「明天回吧,你可可媽說不想見你。」
他卻笑著跟我打趣說:「徐三歲,你怎麼搞的?說好了明天一起去的,你這麼迫不及待,就不怕我到媽那裡告你的狀?」
我沒有理他,到酒店的小吧台倒了一杯紅酒,一個人走到陽台上看夜景。
小徐跟著我到陽台上,遞了一支煙給我,自己也摸了一支,放在嘴邊點燃。靜靜的陪著我看夜景。
我點燃煙,吸了一口,看著被晃來晃去的光柱擾動的如煙似霧的變幻莫測著各種色彩的夜空,輕輕的說:「其實她不想見的是我。」
小徐轉過頭,也看著夜空莫名奇妙的說:「我本來就是技術總工,待遇和副局長一樣,結果兼任了管檔案的副局長。」
我沒有了理他。
他說:「我看了很多案例,有些是屬於機密。」
說到這裡他聽了下來。
我說:「機密就不要說了。」
他笑著說:「可是有些已經解密了。」
我揚起手,他馬上躲到一邊去,說:「知道了知道了,說重點。」
我轉過頭看著他,他說:「我有一定的許可權解密一些時過境遷的檔案。」
我又揚起手,他趕忙說:「我發現了可可媽的檔案。」
我心裡一驚,抓住他的衣領問道:「她怎麼能有檔案在你們那裡?」
小徐卻掙脫我說:「你就是這個樣子,沒有耐心,兒子都這麼大了你還這樣,怪不得老媽叫你徐三歲。」
我再次揚起手,他卻跐溜一下遛進了客廳。
我追到客廳,發現他已經好整以暇的坐在會客廳的沙發上了。
「檔案上寫著執行者五十七號,姓名王蘭,年齡二十一歲,任務內容,保護重要人物,任務限期寫的是長期。你知道長期是什麼意思嗎?」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時空管理局還管這些?你們又不是特務部門。」
他卻用鄙視的眼神說:「我們可是有執法權的。」
可能是覺得自己坐的太正式了,伸出手攀在沙發靠背上,把腳伸到茶几上交叉起來,說:「長期就是這個人一直到死都得被執行者保護。而這份檔案的記錄時間是十三年前。」
我心裡一驚,因為十三年前正是王可可,也就是王蘭參加工作到我們單位的時候,根據後來發生的事,那麼這個重要人物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你查到你爺爺奶奶的檔案沒有?」我馬上聯想到我家的兩本烈士證,因為只有我父母的事能讓我成為重要人物。
「這個真沒有,檔案室甚至檢索不到他們的名字。」小徐遺憾的說,伸手拿過我放在茶几上的紅酒杯,喝了一口。
「也許是你許可權不夠,他們的事是機密,首長親自說的,為國家科技進步做出了巨大貢獻。」我說。
「還有可能是和時空研究沒有關係的貢獻,這種檔案也不會轉到我們那裡。」小徐補充道。
「這個執行者是什麼意思?」我問道。
「就是執行時空任務的人啊。」小徐說。
「哦,對了,還有一個事。」他摸出手機,緊接著說:「我把照片傳到手機了,你看看,和你對可可媽年輕時的描述不一樣啊,看,可可媽年輕的時候可漂亮了。」
手機里的照片上是一個青春無敵的美少女,顏值頗高。照片是證件照,女孩扎著頭髮,戴著領帶,穿著深藍色的小西裝。但我敢肯定,對著鏡頭微笑著的少女和第一天報道就在我隔壁辦公室上班的王蘭從面貌到氣質,甚至連笑容都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倒是更接近現在的王可可。
「難道是易容術?」我說。
「你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還易容術。」小徐送給我一個大大的白眼。
我疑惑的說:「她都說了不想見我了,我明天還要去嗎?」
小徐無奈的說:「你不去也行,但是我怎麼好問她呢?畢竟和她有一腿的是你。」
我提起腳向他踢去,他笑著跑掉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小徐趕到蘭可可酒吧,卻看到門口貼著「轉讓」的啟示。我按著啟示上寫的電話打過去,對方確是房介公司的。
小徐還想去查一查,我按住他說,算了吧,她是不想見我們了。
回到順河街,小徐給繆敏說了這件事的前因後果。繆敏坐在餐桌前拖著下巴想了半晌,悠悠的說:「說來說去這事還是怪我。」
我們一起以奇怪的眼光看向她。
她看了看我,說:「籬笆紮緊了,阿貓阿狗的就進不來。」
我當即氣結,轉身走到陽台上去抽煙。
小徐在後面教育他媽這話不該在我面前說,有時候太耿直了不好什麼的。
第二天下班,我獨自一人去了酒吧街57-1號,這裡因為太偏僻,沒有人接手,王可可失蹤后我就將這裡買了下來,維持著原樣,作為對王可可的懷念。
走進青石板鋪成的小巷甬道,看到圍著彩燈的黑黝黝的「蘭可可」招牌,我笑了。
打開門,裡面的布置一如以往。
我坐在吧台前的高椅,摸出一支煙來點燃吸了一口。
門口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蘭老闆在嗎?」
我回過頭,看到一個畏畏縮縮的中年人站在門口。
我說:「你找王可可?」
他說:「蘭可可,蘭老闆?」
我心裡一驚,故作鎮靜的問:「你沒有見過這家酒吧的老闆?」
他說:「我來過很多次了,這裡一直沒有人,我是來談生意的。」
我說:「什麼生意?」
他走進來抬起頭,我看到這張臉的第一個感覺就是:猥瑣,非常之猥瑣。
醜陋的外貌外加猥瑣神情,不由讓我對他心生惡感。
「什麼生意,你直接告訴我吧。」我淡淡的說。
「我懂規矩的,密碼是六個零。」他拿出一張卡交過來。
我沒有接卡,說:「直接說吧。」
這是一個不長的故事,一個大家族,老二殺父奪妻,陷害老大,造成骨肉分離的故事。
我鄒著眉頭聽了半天,說:「直接說你的要求吧。」
「回到過去,阻止老二幹壞事啊。」他說。
將卡退還給他,我說:「不好意思,這生意最近做不了,老闆到首都去了。」
他打聽清楚了老闆最近都不會回來后,垂頭喪氣的出門而去。
我拿出手機給小徐打了個電話,約到「蘭可可」見面。
他是和小凌一起來的。
小凌見到我就說:「徐叔叔,是我自己要求來的,我對這件事應該比小徐清楚一些。」
我站在吧台後面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紅酒。
「先說執行者吧。」她抿了一口酒,說道。
小凌的話讓我大吃一驚。她說:「我們對時空關係的研究很早就開始了,大概是在剛建國后不久。而成立時空研究所,是在您都不是很了解的那場運動開始后不久,畢竟時間太久遠了。」
那時候秘密建立的時空研究所,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尋找時空奇點,經過十餘年的古籍研究和實地考察,終於在全國的幾個地方找到了時空奇點,並成功的測定了時空奇點具有周期性出現的特點。
以此為基礎,國家建立了隸屬於國安局的執行者部隊,其主要職能,就是通過時空奇點,穿越到平行宇宙,改變歷史,並輻射和影響我們這個時空。
「直到小徐徐橫空出世,時空管理局成立,我們可以自由的在時空穿梭。執行者部隊才被劃歸時空管理局管理,變成了半公開隊伍。」她又喝了一口酒,笑著說。
小徐接著說:「原有的時空奇點已經逐漸廢棄,很多都已經找尋不到了。」
小凌說:「但是有些退役的執行者會利用自己知道的時空奇點去做一些改變普通人生命軌跡的事,比如說,殺個人什麼的,這些事對國家歷史走向沒有太大的關係,我們雖然在控制,但也不能完全免除這種黑市交易。」
小徐說:「根據你今天碰到的事,我猜測可可媽就是這樣的執行者。她這樣做是非法的。」
我「啪」的一掌拍在檯面上,說:「什麼非法的?她不這樣做能把你養大?能供你上大學?你特么的不能這麼沒良心。」
小凌趕緊拉住我說:「徐叔叔,我們知道的,知道的。現在的問題就是找到可可阿姨,讓她別再做這種危險的事了,現在監管越來越嚴,很危險的。」
我沉默下來,說:「好吧,我找人來辦這事。」
小凌拉著小徐先走了,我在酒吧里坐了很久,思考著這事的前因後果,最後決定找漢斯問問,畢竟我認識的人中,和黑*道有接觸的也就這個號稱「中國通」的雇傭軍首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