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怪物的臉孔
黑暗。
彷如永無至今的黑暗中，一道細微的光亮不時閃爍。忽明忽暗。
在哪？
我在哪？
他發出了這樣的疑問，但甚至發現這竟然都無法說出來，只是沉浸在心底里。無助的呼喊。
到底是怎麼了？
他有些恐慌。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好像只有那遠處的光點是唯一的希望，朝它凝望了過去。
忽的。
這光點開始移動，到了他的身邊，隨後漸漸擴大，終於照亮了眼前的一切。
他發現自己躺在了一處好似是劇院般的地方。
空曠、無聲。
只有屋頂那碩大的好似巨大章魚狀的吊燈在散發著暗黃的暖光。
他迷惑的站起了身，看了吊燈一眼，接著便轉頭，四下張望起來。
他雙手捂著腦袋兩側，試圖回憶在這之前的一切。卻一點都沒有答案。
眉頭緊緊皺起。
冷汗逐漸流出，滴下。
四周寂靜的讓人心悸。彷彿整個世界能聽到的除了自己那已經變得有些雜亂的心跳聲，便是頭頂上方那吊燈不時發出的細微的「嗡嗡」聲。
在平常的情況下，那應該是不會被經常聽到的。只有刻意地，仔細的去那樣做，才會察覺到那樣的聲音。
但在此刻，那卻顯得無比的刺耳。
聲音變得越來越刺耳。無法控制的在變化。
怎麼了？
他只能無助的轉向捂住耳朵，但那沒有任何的作用。
自己的心跳聲在此刻聽起來好似全速運轉的汽車發動機，頭頂上吊燈的細微「嗡嗡」聲變得嘈雜而猛烈。
兩種本來在平常應該是細微而難以察覺的聲音，在此時不斷擴大，並交織，刺激向自己的耳膜。
快停下！
他張開喉嚨，忍不住想要大叫。但什麼都發不出。聲音啞在了喉嚨里。
嘭！
他驚恐地轉身，看向另一處方向。聽到了一聲劇烈彷彿雷震的關門聲。
那是從這個地方的入口處傳來的。
這是他聽到的第三個聲音。
他還聽到了一些人的交談聲。
似乎是這裡的保安，在猶豫著要不要進來巡查一番。最終因為其中一人不喜麻煩而放棄了。在門口溜達了一圈便走掉了。
他驚恐地看著入口處，不可名狀的恐懼充斥在心頭。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不知道自己在哪。
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
他不知，這種忘記，是暫時性的，還是……永久的？
接著，腦袋的劇痛開始出現。短暫而急促，一瞬即逝。
腦海中的一幅畫面出現，導致了這種情況。
他在那一瞬的痛苦中，看到了一道身影。
那……是他昏迷前所看到的一個人。
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白人男子。
已記不清他的容貌，唯一記住的特徵，是他有一雙深褐色的瞳孔。中間還有著一點血紅閃爍。
是他……對我做了什麼嗎？
想到這道身影，一種恐懼的戰慄感，與嚮往的親切感同時湧現。奇怪的糾纏在了一起。
這是種很奇妙的感覺，讓人心生異樣。
噠！
噠！
皮鞋踩踏木地板，發出的清脆腳步聲傳來。那是身後，那塊幕布之後傳來的。
他聽到，猛地轉過身，驚恐樣的看去。
接著，那個記憶中的，黑色西裝的白人男子，掀開幕布，走了出來。
他有一雙深褐色的瞳孔，中間閃爍著一點血紅之色。
優雅、邪惡、妖異、高貴。
這些完全不同的感覺，同時出現在他的身上，又不顯得分毫違和。
這男子看著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不自禁的，他感覺站在這個人的面前，自己天生就該微低下頭，向他表示自己的尊敬與忠誠。
他也這樣去做了。並且心裡竟然還出現了一種令他自己完全難以接受與相信的感覺：自己，竟無比的想要取悅他、獲取他的歡心。
彷彿一條寵物狗，試圖取悅自己的主人一樣。
他很討厭。但卻發現，竟無法反抗。而且，這種抗拒的心情，這種本來該有的不遵從的意志，竟然在慢慢的逐漸消散。好像從來都沒存在過。
「醒來了啊。」
「轉化的很順利。」這個人很滿意的點頭道。
說話間，他注意到，這個人的口中，有著兩顆極尖銳的牙齒。很顯眼，令人看著就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而後，他看著這個人的皮膚，察覺到了另一種異樣。
這個人，白的太詭異了。
這不是因為他本身是白人，所以有這樣白的皮膚。
這種白，已經超出了這個概念。是病態的白。非常不健康的那種白。配上他高挑瘦削的身材，有種詭異的統一感。
「跟我來。還需要最後一步，就能徹底完成這轉化的儀式。」
神秘人說著，緩緩走下了舞台。他隨即立刻跟在了身後。
神秘人帶著他，走出了這所劇院。
外面，月光映照，傾灑大地。
映照在月光下的那一刻，不自禁地，就有種極度愉悅之感充滿著全身。
好似，這是全世界最美妙的事情。
於是便十分享受的站在月光下。
神秘人看著他這般樣子，滿意的笑著點了點頭。
「好舒服。」終於，他發現自己已經可以說話了，但還是十分的沙啞。
他有些驚訝，便看向了神秘人。
神秘人只是側轉過身，望著另一個方向。
他也便隨之望了過去。
那是劇院廣場的中央，佇立著一座背後承載月亮的女神雕像。
女神像下，有兩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獃獃的站在那裡。彷彿失去了所有靈魂。
他莫名的有種驚慌感，想要迅速逃離這一切。但另一種源於對眼前這神秘人的臣服之心，讓他不得逃離。
「那……那是？」他怔怔問道。
「去吧。」
「那是你最後需要完成的一步。我早已為你準備好。」神秘人似鼓勵般的對他一笑，拍了下他的後背。
一瞬，他便感覺被賦予了動力。
看著那女神像下，無神站立的兩個人，緩緩走了過去。
「我……我要去做什麼？」他獃獃問道。
「吸血。」
「那是你轉化為吸血鬼需要做的最後一步。」背後的神秘人淡淡回道。
什麼！？
震撼散播開在心頭，但卻沒有被表露在外面半點。身體依舊在緩緩走向女神像方向。
剎那間，他不可思議的「看」到了自己此時的樣子。
病態般發白的皮膚、瘦削的身材，還有那，散發著血色的眼睛。
以及……眼睛周圍，像是有數條藏在皮膚下的蟲子在不斷蠕動著。
嘴巴緩緩張開，露出了兩顆潔白卻尖銳的牙齒。
那是一張，毫無疑問的怪物的臉孔。
卻是自己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