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當今世道
當今世道，混一個大學文憑已經沒多大的用處了。
程梓生就深知這一點。
他不願意被小小的公司所束縛，當一個普通的小職員，於是就自己在網路上開了一個直播間，專門研究遊戲。仗著自己年輕能熬夜，遊戲也玩的不錯，久而久之，竟然就這麼打出了一點名氣。
「時間不早了，大家早點休息，我們明天再一起打遊戲吧。」
關掉直播，原本程梓生滿面的笑容瞬間消失了。他揉揉自己笑僵的臉，嘆了口氣，內心五味雜陳。
生活所迫。
其實也沒有他想的這麼不堪，只是每天不規律的生活讓他覺得有些力不從心而已。
哼著小曲，程梓生下了樓。忙活了一個下午，他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在肚子發出抗議之前，他總得做點什麼。
一個人生活久了，對飲食方面不怎麼上心，也不喜歡大手大腳的花錢，所以程梓生的日常就是吃泡麵。幸好他吃不膩。
小區的路燈相隔很遠，燈光很暗，程梓生緊了緊拳頭，低著頭快步走了過去，沒注意路上有什麼異常。
便利店門口，他瞧見了一個對著小區旁邊的河畫畫的男人。
誰會在這種時候寫生？
他只覺得這個人很有趣，便笑嘻嘻地湊上前去搭話
「大叔，那麼晚了你還在這寫生？」
男人筆尖一顫，原本流暢的線條硬生生地斷了。
他扭過頭看了程梓生一眼，竟然也沒有責怪他。
程梓生在心裡暗暗驚嘆：這人看起來腦子不怎麼好用，長得倒是不錯。
他明知眼前的人和自己年齡相仿，可還是不改口：「抱歉啊大叔，我不是故意的。這麼晚了，這都看不清了，有什麼好畫的。哎，大叔，你可以畫我啊。」他笑了笑：「我不要錢。」
程梓生很好地詮釋了什麼叫厚顏無恥。
男人依然沒有開口回答他的意思，程梓生知道他無心搭話，便識相地拉遠了距離，道：「那大叔你繼續，我去買東西啦。」
正糾結於要買什麼口味的速食麵時，旁邊冷不丁地冒出一個男聲：「速食麵對身體不好，盡量少吃。」
程梓生聞聲轉頭，是剛剛寫生的男人。
他標準的笑容再次浮上了臉龐：「謝謝大叔關心，不過我只有一個人，也沒什麼關係。」看著面前兩手空空的人兒，他想起了男人剛剛寫生時拿的畫筆，很精緻，好像挺貴的。
小區治安不好，這麼晚了難保會有小偷，於是程梓生探頭往門口看了看：「大叔你的東西.……」
看見畫板和背包都已經放在收銀台里了，他愣了一下，「放在那裡…不太好吧？」
男人順著他的眼光看去，程梓生覺得自己失禮，剛想開口說什麼，男人便搶先解釋道：「這是我父母的店，我在其它地方學畫畫，今天剛回來，所以你沒見過我也很正常。」
程梓生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那我可得多買點，照顧照顧大叔的生意。」男人似乎是受不了這個稱呼了，道：「我姓沈，沈一瑾。而且我應該沒大你幾歲。」
意料之中，程梓生套出了男人的名字，憋著笑，他再次點頭：「沈一一是嗎，我知道了，」程梓生的嘴角往上勾了勾，「程梓生。」
沈一瑾似乎有些無語，解釋道：「是沈一瑾，握瑾懷瑜的瑾，懂嗎？」
程梓生挑了挑眉，道：「懂啊，怎麼不懂。」他加重了語氣，「沈一一嘛。」
抽出了一桶速食麵，他問道：「新口味啊，就要這個了。」
沈一瑾瞥了一眼程梓生懷裡的泡麵，道：「這次我請客。還拿點別的嗎。」
程梓生也不客氣，笑著搖了搖頭，道：「大叔就是大叔，多金，謝了。」說完，走出了店門，擺擺手道：「有空了我請你吃飯，回見啊。」
聲音消失了好一會兒后，沈一瑾才走到了店門口，盯著程梓生消失的地方看了一會兒，輕輕嘆了口氣。
「還不出來。」
旁邊的草叢裡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模糊的影子慢騰騰地走了出來。
臉上浮著一層虛影。
來者向沈一瑾作了個揖，沈一瑾客客氣氣地說道：「監督不必多禮，我手中早就沒有了實權。倒是我，怠慢了大人。」
黑影中傳來了一個年輕的男聲：「不敢。」
沈一瑾嘴角勾了勾：「還真是跟監督您所說的相同啊。」
那人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卑職只是奉命行事。」
沈一瑾嗤笑了一聲，對這個說法不滿意，語氣更加咄咄逼人：「奉命行事？奉誰的命？我記得當年他下的懲罰好像僅限於我一人吧，那麼是誰，讓你們跟著我的人？」
監督者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雖說沈一瑾現正在受罰期間，可還是令人十分忌憚，他把頭埋在臂彎中，聲音有一絲顫抖：「卑職知錯，望大人贖罪。」
沈一瑾道：「念你是崔府君的人，且饒你一次。」話音剛落，他就看見程梓生出現在了路的盡頭，沈一瑾低聲道：「快走。」
男人融進了夜色之中。
程梓生不明所以，撓了撓頭。
剛剛他是在跟誰說話嗎。
沈一瑾定了定心神，淡淡地看著他。程梓生笑嘻嘻地說道：「我家停水了，來借個水。」沈一瑾抿了抿嘴，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程梓生看著流出的熱水，愣了愣神，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到了半路了為什麼要回來。他突然很想跟沈一瑾搭話：「剛剛你在外面幹嘛？」
沈一瑾不知道該怎麼說，手指纏上了自己襯衫的衣角，沉默了一會兒，道：「好久沒回來了，四處看看而已，順便找點靈感。」
程梓生往外面看了看。除了路燈下面的飛蛾和雜草之外一無所有。
他嘆了口氣，覺得這小區委屈了沈一瑾，「這破小區有什麼好看的啊，你要是暫時不走了，等有時間了我就帶你去附近轉轉，這裡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
沈一瑾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狠狠掐了一下，眼眶微紅，低下頭輕輕答應了一聲。
程梓生意識到自己語氣過於親近，也就不好意思再去細看，以為他只是敷衍。果然，長的好看的人都不好勾搭。
兩人各自心懷鬼胎。程梓生一邊吃泡麵一邊悄悄觀察著沈一瑾。沈一瑾感覺有人盯著他看，轉頭看向了那個吃泡麵也不老實的人，程梓生偷窺被發現了之後慌了神，手抖了一下。面桶晃了一下，湯水就光榮的濺到了他的手上。
程梓生一臉尷尬的微笑。旁邊還有人在，這時候喊疼就太丟臉了。
跟沈一瑾相比，他可就淡定多了。在沈一瑾皺著眉頭拿走他手上的泡麵的時候，他也只是挑了挑眉。
程梓生用沈一瑾給的紙巾胡亂地擦了擦手，攬住了他的肩膀：「大叔這麼細心啊，大嬸肯定很幸福吧。」
「…沒有。」
不知道腦補到了什麼，程梓生一臉自己什麼都懂了的笑容。
沈一瑾嘴角抽了抽，把自己肩膀上的豬蹄拍了下去：「是沒有大嬸。」沉默了幾秒后，猛地感覺到哪裡不對，「誰是你大叔了？」
程梓生大笑。
這個沈一瑾可真是太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