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委屈
安茉兒肺都要氣炸了,這算什麼狗屁祖母,居然這麼詛咒自己的孫女,真想狠狠地回敬幾句,硬生生地忍了下來,示意芳兒去掃地,自己拿了抹布開始擦拭傢具。
安盧氏嘴裡不停地罵罵咧咧,什麼賠錢貨,喪氣鬼,喪門星,怎麼不被賣賣掉……簡直不堪入耳。
安德昌見狀趕緊走人。昨晚他想了一夜,其實不用怕安茉兒,即便安茉兒指證他,只要他抵死不認,祖父一定站在他這邊,所以,現在關鍵是躲王二。
安老爺子聽的煩躁起來:「一天到晚耳根子不得清凈,我去地里看看。」便拿了把鋤頭出門躲清靜去了。
安盧氏又絮絮叨叨地數落自家老頭,說她自己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可是一個個都不知好歹,不懂感恩,反正就是全天下都欠了她的,罵著罵著又罵到安茉兒頭上。
安茉兒起初還很氣憤,後來也想通了,這樣的咒罵,原主一家早就聽習慣了,都麻木了,不習慣的是她這個後來之人而已。面對這種不公的待遇只有兩條路可走,反抗或者繼續逆來順受。
逆來順受不是她的作風,她向來主張快意恩仇。
反抗有風險,畢竟忤逆長輩罪名不小,搞不好爹娘還不站在她這邊。
安茉兒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先忍了,等她有能力反抗再來計較。
姐妹兩麻溜的幹完活,在安盧氏的咒罵聲中離開了上房,正好王氏和德信也從廟裡回來了。
「祖母又罵你們了?」王氏見姐妹兩都跟霜打的茄子似地沒什麼神氣便猜到是怎麼回事。
「娘,為什麼祖母從不叫安蓉兒幹活也不罵她,就知道使喚我罵我?還有,五姑姑到現在還睡著呢,五姑姑的衣服都要我洗。」安茉兒怏怏道。
「祖母罵的可難聽了,還說我們怎麼不被賣掉。」安芳兒也趁機告狀。
王氏一陣心疼,她何嘗不感到委屈,嫁到安家這麼多年,婆婆就沒有給過她一個好臉色,連帶著幾個孩子都不受待見,跟著她受委屈。
她也想過跟三嫂一樣潑辣些,可她就是做不來那些潑辣的事兒,要臉,寧可打落牙齒和血吞,她也沒有大嫂那樣彪悍的母親,一聽說女兒被做了規矩就帶一幫子親戚打上門來,她的母親只會教她一家女兒爭兩家氣,忍一忍就過去了。
連順又是個極孝順的,被父母打了左臉還要右臉往前湊的人,她還能指望誰?好在連順還是疼她的,除了他父母兄弟的事兒沒得商量,別的都聽她的。這麼忍著,熬著,一晃這麼些年也熬過來了。
王氏摸摸兩個孩子的一頭黃毛,疼惜道:「你祖母脾氣不好,刀子嘴豆腐心,你們就多擔待些,不要記恨,她畢竟是你們的祖母,咱們做晚輩的孝順長輩是應該的。」
安茉兒鬱卒,還刀子嘴豆腐心,臭豆腐的吧!娘這自欺欺人的功力也是到一定境界了。
「還有你五姑姑也是可憐,嫁過去不到兩年就守了寡,你們祖母多疼她一些也是人之常情。」王氏又道。
安芳兒聽話地點了點頭,安茉兒不表態,人善被人欺,果然是千古真理,她很想知道娘隱忍地底線到底在哪裡。
「好了,娘現在去找你三伯母,待會兒還要去趟縣城,德信也趕緊去地里幫幫你爹,茉兒你帶好弟弟妹妹。」安王氏叮囑幾句就去了隔壁。
安金氏一邊縫補著褂子一邊陰陽怪氣地說:「我說弟妹,你這麼急巴巴地跑去獻殷勤有必要麼?人家還巴不得咱們這些窮親戚不要上門呢。」
王氏勉強笑道:「三嫂,大姐兒生了,這月子禮總是少不了的,咱們自己的心意到了就成了。」
「那你準備送什麼?」金氏打聽起來。
「也沒什麼好東西,就幾個雞蛋,幾件自己做的小衣服,再到集市上稱兩斤紅糖,家裡能拿得出的就這些了。」王氏老實,一五一十的告訴金氏。
金氏眼珠子一轉,訴起苦來:「弟妹出手真是大方,我也想做體面,可家裡實在是沒錢了,本來吧連承答應了幫縣城一戶人家打一套家什,人家說了先付三成定金,這不趕巧茉兒出事兒,他要幫著找茉兒就說過幾天再去,結果人家急著用等不了又另外叫人打制了,這事兒就這麼黃了……」
「哎……我是今天不知明天的米糧在哪兒,哪裡還有錢去送月子禮喲!」金氏愁眉苦臉的嘆氣。
王氏心裡十分過意不去,弱弱道:「這事兒她三伯都不曾提起。」
「他哪裡會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這人的脾氣,跟連順一個樣,心裡永遠是父母兄弟放在第一位的。」金氏幽怨道。
這一點,王氏感同身受,特別能理解三嫂心裡的苦,她有心幫忙,可自己能力有限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幫,卻聽金氏說:「弟妹,你看,你都去送了,我要是不去送就不好了,連承會覺得沒面子,要不,你那兩斤紅糖就先勻給我?等連承賺到銀子了我再還你?」
王氏好生為難,昨晚她跟連順商量的時候就說送雞蛋和小衣服,可連順嫌禮太輕,這要是勻給了金氏,她可真沒法子再變兩斤紅糖出來。可是三伯畢竟是為了幫她家找茉兒才丟了生意,金氏都開了口,她怎麼好意思拒絕?況且金氏從來是有借無還的。
正猶豫不決,只聽到外頭婆婆殺豬一樣地叫了起來:「茉兒芳兒,你們兩個賤丫頭賊胚子給我死出來。」
王氏心頭忽的一跳,趕緊出門去,見婆婆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站在了自家門前。
安茉兒正在屋子裡領著三個小的做活,安芳兒在教招弟編瓔珞,她和德仁糊鞋底。
猛地聽到外面一聲怒吼,安茉兒驚的漿糊糊到了手上,安芳兒驚惶不安地看著她:「六姐,祖母罵我們賊胚子呢,她為什麼罵我們賊胚子?」
安茉兒心裡翻了個白眼,她有病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