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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爺爺的故事(一)

  上面這個有趣的小故事,乃是一個真實的故事。

  故事的男女主角,就是我爺爺和我奶奶。

  從小到大,我已經不止一次聽爺爺和爹爹說起這個非常

  有趣的故事。

  相比而言,我更願意聽爺爺親口講述的故事。

  爺爺今年90多歲了,按照咱們華夏人的習慣稱呼,已經是耄耋之年。歲月無情,時間的年輪從來沒有例外,在爺爺身上同樣刻下了許多沉重的烙印。

  爺爺不可避免的鬚髮斑白,皺紋滿頰。爺爺雖然年邁了,但是身體依然硬朗,精神依然矍鑠。

  只是由於一場意外,爺爺前年不慎跌倒,摔壞了股骨頭,繼而導致下半身不能行動,生活也不能自理。

  因為爺爺年歲大了,處於安全考慮,醫生給出的建議方案是保守治療。所以,生性要強的爺爺不得不常年卧床,但是爺爺的精神狀態卻委實令人欽佩。

  我的爺爺,出生於三十年代初,親眼見證了民國和新中國的成立。爺爺還是一個建國前參軍入伍的老黨員,參加過抗美援朝作戰呢!

  有空閑的時候,我最喜歡拿個馬扎,坐在爺爺面前,聽爺爺講過去的故事。

  爺爺雖然沒有上過幾天學,沒有多少「文化墨水」,但是爺爺的肚子可神奇呢!

  在爺爺肚子里,似乎裝滿了無窮無盡的故事,除了抗美援朝作戰那一段往事,爺爺什麼都願意講給我聽。

  小的時候,我懵懂無知,等到年紀大了些,我喜歡上了文學,經常把爺爺講的故事寫成文章。

  每當我把發表的「豆腐塊」念給爺爺聽的時候,爺爺總是喜笑顏開,一把白鬍子都翹得老高。

  但是抗美援朝的故事,似乎成了爺爺的禁區,每當我借著爺爺高興勁追問的時候,爺爺總是搖著頭,嘆息著,不願回憶那段慘痛的往事。

  我分明看到,在爺爺的眼睛里,有閃閃發亮的東西。後來父親跟我說,爺爺的許多戰友,都犧牲和長眠在異國他鄉,那是爺爺心中的痛,那更是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晶兒,那個時候的北海灘涂,可不是現在的鹽場。那叫一個荒涼啊!」

  爺爺鎖著眉頭,回憶起了渤海鹽場建場初期的歷歷往事。

  吃的是豬狗食,喝的是牛馬尿。走的是荒涼道,聽的是鴨藍子(北海灘涂的一種鳥)叫。

  這首傳唱在北海灘涂的民謠小調,就是這個區域當時的真實寫照。

  老話還說:天下三百六十行,除了曬灘就是放羊。

  孩子,這個曬灘就是說的咱們的海鹽工人,比放羊的老倌還苦呢。每每講到這裡,爺爺總是唏噓不已。

  咱們這兒,老百姓還有這樣幾句俚語。

  都說這旮旯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古語說「聖人不到北海灘」。說明此地乃是極其荒涼,環境非常惡劣。

  現在是新社會了,是共產黨讓鹽工翻身做了主人,是黨給海鹽生產送來了春風。這樣的日子,在舊社會是連想也不敢想呀。

  爺爺吸著旱煙袋,手捋著白鬍子笑著說。

  在舊社會,咱們曬鹽人社會地位低下,沒有人瞧得起咱,可以說苦不堪言啊。

  老社會,人們管鹽工叫做「鹽猴子」「灘竂子」,也有叫「灶丁」「鹽民」的。

  「爺爺,為什麼叫這些個難聽的名字啊?」我不解的問道。

  「傻孩子,這些名字都是那些富人老爺們蔑視作踐曬鹽人給起的啊。」

  這個「鹽猴子」,說的是鹽民皮膚黝黑,身體消瘦。因為海鹽生產是長期露天作業,長年累月的風吹日晒,揮汗如雨,鹽民的皮膚普遍黑黑的,加上勞動負荷重,鹽把頭巧立名目進行剋扣和盤剝,大多數鹽工營養不良,有的甚至骨瘦如柴,所以整個人就像個瘦猴子一樣。

  這個「灘竂子」嘛,也是大同小異,都是一些鄙視鹽民的說法。灘竂子是咱們北海海灘上的一種魚類,骨頭多,魚刺多,乾瘦乾瘦的,肉很少,所以沒有人願意吃它。

  對於這個「灶丁」的稱謂,由來已久了。古時候,大多數地方都是採取「置灶煎鹽」的方式生產食鹽。支起數十口大鍋,鍋下燃燒著木柴,就慢慢的把海水熬製成咸鹽了。由於生產現場烏煙瘴氣,煙熏火燎的,如同燒火做飯一樣,所以人們管產鹽人叫做「灶丁」。

  奧,敢情這裡面還有很多學問哩。

  我搖晃著小腦袋,似懂非懂的聽爺爺講著故事。

  「孩子啊,舊社會的鹽工,不僅名字不好聽,受的苦和累可多了去了。」

  那些攤主,俗稱「東家」「總掌柜」和「灘主」。他們以鹽田為資本,不但坐享其利,還想盡千方百計剝削壓榨鹽工的血汗錢。

  根據當地縣誌記載:在正常年景,每個灶丁一年(實際產鹽過程從農曆二月初到六月初大約半年時間)產鹽四五萬斤,豐產年頭大約五六萬斤,而灶丁所得的工錢,卻依然不能養家糊口。

  清代和民國年間,鹽工勞動負荷極其繁重,打水、制鹵、扒鹽、抬鹽、修灘、運鹽、堆坨等鹽田中的活計,都是沉重的重體力勞動。而灘主為了獲取最大利潤,往往拚命降低成本,供給鹽民的生活待遇非常低下。

  鹽民在灘田裡的居住條件更差了,每副灘里僅有一間低矮破舊用茅草苫蓋的土筒屋,四五個人睡覺做飯都在其中,骯髒潮濕,蚊蠅蟲蛇和鼠類甚多,傳染病不斷流行。

  由於長期在高鹽高溫高濕的環境中工作生活,鹽工普遍患有腰痛、腿痛、關節炎、椎間盤突出、骨刺等職業病,手臂和下肢皮膚皴裂及夜盲症等病幾乎人人都有。

  貧苦農民為生活所迫,含辛茹苦給灘主或地主曬鹽,而灘主則視他們如牛馬,敲骨吸髓,餓了不讓吃飽,有病不給治療,只知道催逼著多產鹽。由於天熱活重,鹽民暈倒以至死於灘井的慘劇經常發生。

  當時,在鹽區一代群眾中還流傳著這樣一段話:他們住的時「老屋空環堵」,吃的是「枯蓬帶根煮」,常年過著「蓬頭垢面衣衫襤褸」的困苦生活,如果遇到旱澇災荒和流行病災害時,致死致殘者,往往不計其數。

  鹽民的日常生活大多是高粱面和鹹菜。1943年至1944年日偽佔領羊角溝時,灘主曾經用橡子面代替高粱面,鹽民有理無處告,有冤無處訴。

  1945年抗戰勝利以後,廣大鹽工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努力恢復鹽業生產,利用食鹽這一重要物資與國民黨軍隊進行經濟鬥爭,用鹽交換糧食和軍需物資,為支援解放戰爭做出了巨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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