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文溪筆談
魏揚給王懷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舉辦所謂的洛丹筆談了。
早在比武之前,也就是在看完王懷當街書寫作品后的第二天,魏揚就發下請帖,邀請天下文人前來洛丹城共同討論文學。
魏國是天下大國,魏國軍隊戰力排行第一,但文化上一直是個空缺,這也是魏揚耿耿於懷的事。
自古文人相輕,在舌戰群儒后,各國學子只恨當時站在台上的不是自己,大有一種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的意思。
后又有王懷造紙,當場書寫神作等等,還有什麼堪比齊國書聖的說法甚囂塵上,民間更有小書聖的美稱,總之各種言論傳的是神乎其神。
其中不乏魏揚跟寧全的宣傳引導。
文人本來就想前往魏國洛丹城一試究竟,不曾想魏王此時大發請柬,自是再好不過。
洛丹城中有一處叫文溪閣的高樓,裡面能同時容納上千人,放眼整個混元界,除了魏國有這實力外,其餘國家想都不敢想。
一木一石,一花一草那都是錢呀。
樓外還有幾排座位是給一些貧寒學子準備的。
每個席位上均備有水果,甜點以及薄酒一份。贊助商自然是魏國寧全寧首富。
這一天沒什麼特別的事,太陽依舊自西向東緩緩升起,只不過第一抹陽光投入在文溪閣大門上。
天下文人全部聚集在文溪閣中,彼此相互謙讓依次入座。
後台所有的一切早已準備妥當。
王懷痴痴地看著他們,寧全,寧彩兒,秦小婉,齊小林還有坐在輪椅上的胖子。
因為是文人聚會,魏揚不好在現場出現,只能躲在後台。
「說實話,我有點虛。」
眾人噗嗤一笑,「這可是揚名立萬的好機會,趕緊去吧。一千多人等著你呢。」
王懷手持摺扇,這摺扇是最新訂製的,用的是最好的宣紙,上面是王懷畫的小寫意「蜻蜓戲水」,另一面寫的是「俗耳針砭」四個大字。
王懷上台一看,只見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人。
抖了幾抖,頷首作揖行文人之禮,說道:「在下魏國潁川學子王懷,在此見過各位文人前輩。」
當下一人起身還禮道:「在下韓國學子韓文,傳聞王兄才高八斗,滿腹車輪,不知能作詩否?」
王懷腦中閃過很多名人,比如李白,杜甫,白居易,張九齡等,想他平時簪花小楷把唐詩宋詞抄了個變,不會作詩還不會背詩么,於是還禮道:「略知一二。」
韓文繼續說道:「那麼開場之前,有請王兄即興一首如何。」
「那在下獻醜了。」
王懷襦裙一甩,摺扇一開,信步而行,讀道:「千里黃雲白日曛,北風吹雁雪紛紛。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這幾個動作加讀詩,王懷只用了短短三十秒。
這句「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道出了許多貧寒學子的心聲。
本來安靜的文人突然之間像炸了鍋一樣,掌聲如潮,好字連連。
「哎,這群傻子,即使胖爺我不讀唐詩宋詞,上去也能技壓群雄。」胖子身子不由向前弓著,自言自語道。
「就你這熊樣,還是好好的坐在輪椅上吧。」寧彩兒把胖子拉了過來。
胖子不知道,這背詩也要講究內容搭配,符合情景的,都如他「離離原上草」那可不行。
「再下趙國學子趙百,王兄一步作詩堪稱完美,大家都是遠道而來,何不多作幾首供大家學習。」這說話的趙百看模樣應該有六七十歲。
這糟老頭子壞得很哩,以為這首詩是事先準備好的。
王懷心中一笑,多做幾首又何妨,於是繼續讀道:「百鍊千錘一根針,一顛一倒布上行。眼晴長在屁股上,只認衣冠不認人。」
這是罵他的詩,眾人聽完后哈哈大笑。
「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乃王懷對當今亂世之感。
「遲日江山麗,春風花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 ……
王懷一口氣背了幾十首。
眾人瞠目結舌,驚為天人。
「趙百老先生,可否滿意?」王懷頷首微笑。
趙百哪裡還敢回話,只見額角汗如雨下,連連點頭。
「在下燕國學子舞棄,方才聽王兄作詩,簡直是一大享受,不知王兄文章如何?」
文章又如何,王懷古文觀止讀了不下十遍,再說一些經典文章,同時也是經典的書法作品,比如《蘭亭序》,《滕王閣序》,《岳陽樓記》,《桃花源記》等等。
當下想了想,有了。
《文賦》乃唐初書法名家陸柬之的傳世經典行書。就寫它了。
王懷大袖一揮,喊道:「筆墨紙硯伺候。」
話音剛落,秦小婉把早已準備好的筆墨紙硯跟桌子一併推了出來。
王懷一邊寫,一邊大聲朗讀。
余每觀才士之所作,竊有以得其用心。夫放言譴辭,良多變矣,妍蚩好惡,可得而言。每自屬文,尤見其情。恆患意不稱物,文不逮意。蓋非知之難,能之難也。故作《文賦》 ……
寫完后紙一展,秦小婉雙手拿著作品在場內眾人面前繞了個圈。
這一下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再無一人敢發言。
良久,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緩緩而出。
台下坐的學子已經有很多人認出這位老者,驚叫道:「沒想到書聖他老人家也來了。」
眾人一聽書聖來了,紛紛站起來行禮。
齊國書聖孔言,雖然在齊國三聖中修為最低,他是憑著書法入聖的人,只論修為的話,孔言還達不到「聖」這一稱號,書聖是文人學子封的。
一千年來,他是唯一一個憑藉對書法的理解達到修行入道的男人。
王懷上台前聽寧全說過各國文學巨匠,其中特意講解了書聖孔言。聽完書聖的故事,王懷衷心敬佩。
當即上前行晚輩禮,恭敬地說道:「不知書聖您蒞臨文溪閣,如早知道,方才學生也不敢獻醜,讓書聖您老人家見笑了。」
書聖沒有理王懷,上前搶過秦小婉手中的《文賦》,居然無人看清他的身影。
王懷只覺有一陣風吹過,書聖就已經換了個位置。
果然是修行界德高望重的高人。
書聖看著《文賦》,突然仰天大笑道:「小兄弟,你可知外面的人怎麼評論你的嗎,他們都說你是小書聖。」
「期初我還不信,在這個重武輕文的世界還能出書聖?如今一看小兄弟真跡,跟我這個老頭子相提並論,真是抬舉我了,我這老臉呀。」
「您過謙了,學生這不過是雕蟲小技而已,哪能跟書聖您老人家比。」王懷心中想笑,論背書還沒怕過誰。
「是小兄弟你謙虛了。單論文采整個混元界千百年來就無人能出其右,況且老夫聽說這什麼宣紙也是你造的,當真絕世天才,斗南一人呀,造紙實乃文學界有史以來最大的幸事。」
書聖長嘆一聲,不滿滄桑歲月的老臉上泛起絲絲溫馨。
「不敢欺瞞書聖您老人家,宣紙只是其次,學生還想把一些經典書法作品文章刻成碑文印於紙上,正好當今天下文人聚集於此,索性就把這想法提出來供大家參考參考。」
說完后王懷朝秦小婉使了個眼色。
眾人一聽,把書法作品印於紙上,這,這怎麼可能。
就連書聖孔言也滿臉疑惑。
沒一會,齊小林跟陳林抬出了一塊石板,上面刻著王懷前些日寫的那句話:千里始足下,高山起微塵,吾道亦如此,行之貴日新。
眾人看了之後還是不明白。
難道誰的書法,詩詞文章寫的好,就把他的詩詞文章刻在石頭上,然後搬著個石頭到處跑?
那還不如刻在竹籤上或木板上方便呀。
不明白,沒想明白。
不過他既然說了,應該有他的道理,且看他如何實行。
王懷沒有回答這些問題,只是用水把平鋪的碑文清洗乾淨,然後在碑上刷一層白芨水,把宣紙平鋪開來。
再使用棕刷敲打,使文字凹入。等宣紙完全均勻凹入后再上墨。
上墨時左右手各執一拓包,相互捶打。
如此錘打均勻后,等上一段時間,在宣紙八九分乾的時候,王懷雙手拿著宣紙兩角,大聲喊道:「看好了,見證奇迹的時候到了。」
幾個時辰,文人學子眼都不敢多眨一下。
多少年了,還未見過這種怪事。
書聖一直圍在王懷身邊,也不明白王懷在搞什麼鬼。
等王懷揭開宣紙后,上面白字黑底區分的明明白白。
凹下去的正是書寫的文字,還能清晰的看到一些筆法,雖然比不上真跡,但給文人學子臨摹是再好不過了。
輕巧,方便攜帶。
這一下,所有人都驚呆了,那兩隻眼珠子睜的比碗還大,嘴巴張的比板凳還寬。
奇怪的是一千多人,竟然沒有一絲聲響。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呀。」書聖孔言看的老淚縱橫。
「老夫……老夫……竟然有生之年能看到這般奇迹,」
書聖老人家顯然激動過了頭,開始語無倫次:「真的,難以想象。」
眾人紛紛上前觀摩,不敢爭搶,不敢用力,含在口裡怕融,捧在手心怕碎。
如此,一連三日,王懷與書聖眾人交流書法心得,給文人學子們講解詩詞,歌賦以及宣紙的作用,如何拓碑等技巧。
這三日,王懷是他們心目中的神,至高無上的神。
臨了,王懷興緻一來,居然上台唱了一首歌。
周華健的《朋友》送給大家。
這些年,一個人
風也過,雨也走
有過淚,有過錯
還記得堅持什麼 ……
他居然唱哭了,有點捨不得這群單純的文人。
半瞎乞丐誠不欺他,王懷確實成了小書聖。
然而終究要離別的,明天是公布成績的一天,後天就要出發前往後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