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落河
五分鐘后,前方又有冥怪撲擊而來。
這輛塗抹了血液羅蘭的軍列,就是一個冥怪召集器。
移動的軍列,將四面八方的冥怪都吸引而來。
用一輛火車來充作吸引冥怪的載體,便連許舒也不得不承認,這絕對是個極好的點子。
但這好點子,被用作自己身上,那種驚悚而無語的感覺,就唯己自知了。
整個軍列上,沒有驚呼,沒有喊叫,所有人都在第一時間進入了角色。
一路行來,所有人都見慣了鮮血、死亡,既無退路,故不彷徨。
戰鬥,死人,突襲掉三階冥怪,挪移屍體進車廂,斬斷車鉤,再獲片刻喘息。
如此,戰鬥簡直程序化了。
轉眼兩個小時過去了,列車上的乘客少了一大半。
車廂也斬得只剩下七八節,最後一節,正是塗了血液羅蘭的車廂。
而這截車廂,卻是吸引冥怪的關鍵,無論如何不能斬斷。
當然,在所有人心中都曾冒出過一個瘋狂的念想——斬斷這截塗抹了血液羅蘭的車廂,徹底告別這無窮盡的冥怪追擊。
但中央戰團的命令,像巍峨的大山,鎮壓了所有人的邪念。
唯一的好消息是,那邊已經炸開了堤壩,已經開始引水灌入關河,再有十餘分鐘,列車便能駛上關河大橋。
而那時,只要跳車,落入水中,便無限接近於獲救。
這最後的念想,鼓舞著眾人,和一撥又一撥的冥怪,做著最後的殊死搏鬥。
「小晏,點火!」
隨著許舒一聲令下,啪啪啪,大量的火油罐砸碎在地上。
隨著兩條火龍的騰起,最後的火油也消耗一空。
火油騰起,再度延遲了冥怪潮水般的攻勢。
許舒持劍前行,繼續在車廂內巡視。
而秦冰,厲俊海,晏紫三人,早已累得面色慘白,幾乎動不了身了。
許舒所過之處,所有的目光都在朝他身上匯聚。
所有人都清楚,如果沒有這個男人居中調度,732次列車早被獸潮吞沒了。
「許大哥,你還好嗎?」
陳丹露鼓起全部的勇氣,怯生生地問道。
許舒沖眾學兵點點頭,繼續前行。
行到最後一節車廂,許舒忽然怔住了。
他才意識到,這最後一節車廂和駕駛艙,是經過特殊手段加固過的。
戰鬥到此時,整列火車已經千瘡百孔,唯獨駕駛艙,鍋爐室,以及這節塗抹了血液羅蘭的車廂,完好無損。
許舒忽然開始設想,如果自己是董潘,這個局要怎麼布。
首先,滅掉他許舒,肯定不是董潘設局的第一目的。
剿滅這些外溢的冥怪,應該才是第一要務。
也就是說,即便沒有他許舒,732次列車也一定會在特定時間,抵達特定的伏擊點。
要做到這點,其實不難,只需保持駕駛艙,鍋爐室,塗抹了血液羅蘭的車廂足夠堅固,再選派二三死士,便能做到。
顯然,眼前所見的三節堅固異常的車廂,證實了許舒的判斷。
也就是說,不管他許某人在不在車上,任務是肯定能達成的。
可既然是這樣,為何隆慶祥和中央戰團的溝通的結果,卻是要他保證清剿冥怪的過程順利達成。
顯然,所謂的要他保證,不過是誆騙他始終留在732次列車,直到列車闖入伏擊點,他跟隨732次列車一道玉石俱焚。
想通此點后,許舒心情鬆快了不少。
本來
,他正犯愁,等列車到了關河橋時,自己跳是不跳。
如果跳了,任務無法達成,又該如何。
現在看來,自己純是多慮了。
巡視一個來回后,許舒回到秦冰,晏紫身邊,悄悄給三人各塞過一枚六黃丸。
三人吞了,繼續調息回源。
五分鐘后,戰鬥再度打響。
戰鬥到此刻,幾乎所有人都疲乏到了極點,維繫戰力的已不再是個人的勇武,和超凡能力的輸出。
而是全靠火器逞威。
其中,眾人最大的依仗,便是許舒隨身攜帶的軍火,十挺重機槍和二十餘箱子彈。
瓢潑的彈雨,勉強鎮壓著躁動的冥怪潮。
但死人還是不可避免,好在突襲上車的冥怪,還是各處匯聚而來的散兵游勇,並非後方的冥怪大潮。
眾人還是採取老辦法,先解決掉三階冥怪。
只要群怪無首,其餘的冥怪便會繼續沉湎於啃食殘屍。
雖不再有車廂盛放殘屍,只要冥怪不繼續發動攻擊,眾人便已達成目的。
這個辦法,雖然血腥而殘忍,但眾人早已麻木。
轟隆隆,轟隆隆,奔流的河水彷彿咆孝山谷的巨龍。
「關河,關河到了!」
不知誰發一聲喊,滿車的歡呼聲幾乎要掀開廂頂。
而許舒的威權,也在這一刻崩塌。
最先動作的是一群體士超凡者,列車還沒上關河大橋,他們便先行一步,一個賽一個地敏捷,率先撲出車外。
他們這一走,列車上的陣型頓時散亂。
好在冥怪依舊在專心啃食,局勢雖危若累卵,尚不至於立時崩塌。
許舒拽起秦冰,晏紫,一手一個,他沖厲俊海點點頭,後者祭出洗魂幡,幡體蕩漾,頓時拉扯得筆直。
洗魂幡祭煉到如今地步,已有短暫的飛行能力。
這點,在和黃帥大戰時,許舒便見識過。
他讓秦冰和晏紫,同時握住幡桿。
二美皆不理會。
許舒朗聲道,「諸君放心,我說過會殿後,絕不食言。」
他話音方落,耳畔傳來劇烈的迴響,這是列車跨越橋體時,車輪和車軌交擊時,獨有的聲響。
「秦小姐,晏小姐,許兄的本事,天下自可去得,我們還是不要給他拖後腿了。」
厲俊海話音未落。
許舒已先撲了出去,便見他雙手連續抓拿,一個接一個的學兵,率先被他拋出車外,躍過橋體,直接落入滔滔河水中。
「還不去救人!」
許舒沖著秦冰吼道。
秦冰和晏紫趕忙握住幡體,厲俊海催動法訣,長幡拉直,帶著三人從洞開的車門遁走。
遁速和高度,充其量和放風箏有一拼。
許舒繼續抓拋,畢竟絕大多數人非體士超凡者,根本沒有躍出橋面,跌入水中的能力。
短短二十餘息,整個列車上的殘餘的上百乘客被他拋發一空。
只剩了緊閉的鍋爐室和駕駛室,還有人影兒,許舒透過兩處窗戶打望過,裡面的死士皆安靜得如同冰水。
發報機嗶嗶的響動著,報務員已被許舒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