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臨死前伸出的手指
鍾甄一直忙活了近三個小時,狹長的洞窟已經擠了五六十號人。
接引完最後一撥人後,鍾甄扶著牆坐下來,吞下一枚墨色丹丸后,便打坐調息起來。
隔得老遠,許舒便能瞧見鍾甄渾身顫抖,俊臉慘白。
「莫非是我誤會這小子了,壞的是凌天放?」
這一刻,許舒也難免自疑,覺得是自己先入為主給鍾甄打上了壞人標籤。
「列位,且聽我一言。」
一個鷹鉤鼻中年忽然站起身來,「事已至此,相信諸位都看明白了,今次的金銀島,和上一次開放大不一樣。
靈源混亂得過分就不說了,關鍵是吸引了太多的深海勐獸。
此外,這些混亂的源靈,害了太多的探險者。
爆體而亡的,也算是死了個痛快。
關鍵是太多的探險者,異化成了異魔,成了咱們探險路上的又一隻攔路虎。
以上兩種不利因素,已經成為大家極大的困擾了。
但最麻煩的,還是隗明堂。
他們人數眾多,強者如雲,實力強悍,裝備精良。
彼此間,配合精妙,又個個兇殘成性,悍不畏死。
不知因為什麼原因,這次隗明堂的瘋狗們,感覺探寶還在其次,似乎將我們全殺光,才是他們的主要目的。
我說這麼多,就是希望大伙兒明白,情況變了。
我們不能再將彼此視作爭寶的競爭對手。
這樣下去,我們遲早自己作死自己。
當務之急,我們也要抱團,形成合力。
不說奪取多少寶物,至少能在隗明堂、異魔、海獸的重重壓迫下活下來。」
鷹鉤鼻話音方落,議論聲蜂起,多是附和聲。
「說的極是,說實話,老子已經不想什麼機緣了,能活著回去就是萬幸,打死老子也不會再來這破島了。」
一個圓乎乎的光頭胖子站了起來,「我看不抱團,咱就死定了。光抱團還不行,還得選個人出來發號施令。」
此話一出,許舒腦子炸開一道靈光。
他忽然明白,鍾甄在折騰什麼了。
這是趁著危急時刻,聚攏人望啊。
別人要這裡的人望沒用,頂多是出了金銀島后,有一個龐大的朋友圈,去各地遊玩,有人請頓大酒。
但對鍾甄而言,這人望就太有用了。
畢竟,這傢伙乾的是翻天覆地的買賣。
朋友圈越廣,越利於他嘯聚勢力。
而眼前這些人,看著個個灰頭土臉,凄涼不已,可一旦出了金銀島,回歸大周,恐怕都是各地的一方人物。
如果能將這些人聚攏起來,那得是多大的一股勢力。
許舒越想,后嵴梁越涼。
「不對,如果這是鍾甄出海前,就定好的策略。他不至於放任凌天放在大海上撞沉那些探險者的浮冰。
只能說明,這是鍾甄后定的計策。
是什麼變故突然讓鍾甄動了這樣的念頭呢?
這傢伙怎麼就篤定能救回這麼多人?
過程是不是太順利了?」
許舒越發散思維,越覺疑竇叢生。
忽地,一道喊聲將他從沉思中拉了出來。
「劉某也不是過河拆橋,翻臉不認賬。鐘王孫冒險救我,我十分領情。
但要推他當這個主持大局的話事人,我不能同意。」
一個面容清癯的老者侃侃而談,「劉某說這話,也不是針對鐘王孫。而是興周會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劉某實在看不上眼。
倘使鐘王孫不是興周會的人,劉某第一個投他票。」
說完,老者沖鍾甄遠遠一拱手。
鍾甄一副寵辱不驚模樣,臉上還掛著澹澹微笑,沖老者還了一禮。
隨著老者發言的結束,場間議論聲漸大。
很快,對興周會的非議,成了主流聲音。
隱在暗處的凌天放,神色陰沉,緊咬槽牙。
又一番議論后,一個叫孟雪農的中年帥哥被推舉了出來。
孟雪農名氣不小,號稱中州大俠,也是體士途徑階序四的內家大師,連許舒也聽過他的名號。
「列位,且聽我一言。」
鍾甄向著眾人團團一抱拳,「適才諸位同道、前輩的發言,鍾甄聽了,很是感慨。
這些年,興周會做了很多不妥當的事,留下了很不好的名聲,在這裡我要向諸位同道、前輩賠個不是。」
說著,鍾甄深深一躬倒地,「若能順利返回大周,我必將向會首陳情,讓江湖的歸江湖,廟堂的歸廟堂,不會再有滋擾百姓的事情發生。
適才,我也聽了有朋友抬愛,推我做這個話事人。
鍾甄年輕識淺,萬萬擔不起如此重任。我也贊成孟前輩出任話事人。
我在這裡先表個態,完全服從孟前輩的調度。」
許舒都聽傻了,鍾甄這一波在大氣層,他完全看不懂了。
難道自己真的是天生小人,就會把人往陰暗裡想?
陰暗角落裡,凌天放也瞪圓了眼睛,詫異無比地盯著鍾甄。
「好!」
「久聞鐘王孫開襟下士,有古賢人之風,今日一見名不虛傳。」
「我雖未推舉鐘王孫出任話事人,但鐘王孫搭救之恩,我蔣天養必銘記於心。」
「」
鍾甄主動退出競選,為他賺回許多好感。
「多謝諸位同道,也要感謝鐘王孫。既蒙諸位厚愛,這話事人之位,孟某便厚顏暫時領受,以待來賢。」
孟雪農一副教書先生做派,看著很是老成持重。
他簡單地做完就職講話后,便吩咐諸位補充體能,快速回源,才說了幾句話,便忍不住咳嗽起來。
許舒才注意到,他胸口位置,有鮮血滲出。
鍾甄也注意到這點,趕緊讓紫衣老者前去為孟雪農抱扎傷口,並取出一枚墨色藥丸送給孟雪農。
孟雪農似乎知道墨色藥丸的貴重,推辭再三才收下,對鍾甄更是沒口子誇讚。
一時間,洞窟內只剩下進食聲,喝水聲,呼吸聲。
「王兄,救我」
「李兄,撐住,背後異魔快逃」
洞窟外,凄厲的呼救聲,奔跑聲,喊叫聲傳來。
孟雪農蹭地起身,踉蹌兩步,扶著牆壁道,「列位,誰願與我前去救人?」
滿座無聲,話事人歸話事人,自己的性命歸自己性命,眾人還是拎得清的。
「列位,若我等都只顧自身,見死不救,即便抱團,也是無用。此時此刻,救人就是救己。」
孟雪農聲音轉厲。
這回,終於有三人站起身來。
鍾甄緊跟著起身,「孟前輩,我想不是大家不願救人,實在是都累了。
再說,孟前輩你也受傷了,此時無論如何不宜妄動,還是抓緊時間調養吧。
救人的事兒,交給我們興周會吧。」
鍾甄拍拍孟雪農的手臂,沖許舒微微點頭,一揮手,引著凌天放等人,衝出洞窟。
「周人之難,急人之困,若此人能登大位,未必不是萬民之福啊。」
「是啊,大周皇室後繼有人,可惜,立憲嘍。」
「只能說氣運使然,若此人早生二十年,未必不能興滅續絕。」
「」
一時間,洞窟內,都是對鐘王孫的褒揚聲。
許舒則矮身朝著洞窟後方行去,行出五十多米,在一處牆角坐下,半米外,三人皆神色不善地盯著他。
許舒微微一笑,正待說話,忽地瞧見三人中的白眉老者胸口插著一個刀柄,血跡映紅胸膛。
「白前輩,你這是?」
許舒一開口,三人同時瞪大了眼睛。
原來,這三人正是白眉,巨人,神槍手。
許舒老早就看見他們了,凌天放在,他不好湊過來。
此時得了空當,趕緊過來聯繫。
若得白眉助力,不管鍾甄一夥兒折騰什麼幺蛾子,他都有信心一搏。
巨漢一把抓住許舒手臂,「嫖客, 有沒有靈藥,快救救白老大,他快不行了。」
許舒便要招呼紫衣老者,被神槍手拽住,「普通治傷的手段,沒用,刀刺進肺里了,不能拔,沒靈藥,一拔就死。」
「這,這不是花褲子那把金絲大環刀么?」
許舒盯著刀把,眼睛瞪得熘圓。
花褲子最開始用的是一把圓月彎刀,毀在許舒手裡。
再後來,花褲子不知從哪裡整了一把氣勢不俗的金絲大環刀。
此刻,這把大環刀正插在白眉身體里。
「白老大中了那賤人暗算!不然,正面對敵,誰能把刀插進白老大體內!」
神槍手陰著臉,低聲咒罵。
巨漢道,「其實早有預兆,老花被你傷了左眼,白老大為了大局,沒對你出手,老花看著沒事人一樣,其實早生了異心。
我原以為他會尋機離開,卻沒想到,他竟趁白老大和隗明堂的惡頭陀交手時,下手偷襲了白老大。若不是白老大拚死催動源圖,驚退了惡頭陀,我們就全交待了。」
許舒眉間擰出個疙瘩,「老花能有這膽量,不應該啊。」
「誰說不是!」
神槍手棱著眼珠子,「真不知這狗賊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還是怎的。還有骷髏怪,竟和老花狼狽為奸,我真希望鐘王孫能把兩個賤人帶回來啊」
「呼,呼」
白眉艱難喘息,眼睛圓鼓鼓地瞪著三人,似乎對三人只顧聊天,不顧他這將死之人,十分不滿。
白眉艱難地沖許舒抬了抬手,許舒一把將他大手攥住,「放心,我肯定為你報仇。」
「人情!」
白眉艱難吐出兩字。